江承紫在蜀道上走得越發歡快,甚至可以將大部隊甩在後面。當然,她現在還沒等到雲歌,就沒法盲目行動。何況,作為一個特種部隊出身的人,她知曉茫茫蜀山意味著什麼。
所以,她便一直跟著大部隊走。只是趁人不注意,分批拿了一些干糧、水域火折子放在自己包裹里。
如此行了五日,風餐露宿,一行人才終于安平出了蜀山,進入相對平緩的蜀道。
姚子秋在附近的鎮子雇了馬車,江承紫因為一心記掛鸚哥,再加上她討厭馬車的顛簸,便向姚子秋要了一匹小紅馬。
她此時穿了楊清讓的舊衣衫,是干練的男娃打扮,翻身上馬,身姿輕盈。眾人不僅怔住,就連一旁的楊清讓也是驚訝︰「阿芝原在潘道長身邊,還學了騎術。」
「是呢。」她回眸一笑,揮鞭前行,也不等後面的人大喊,只丟了一句︰「我先走一步,益州城見。」
後面有沒有人追,江承紫不知道。她只知道跑了很久,馬兒累得受不了,她才下來歇一歇,吃吃干糧,讓馬也吃一點草,休息一下。
就這樣,兩日後,到達成都平原。在附近的村鎮歇息一晚,第二日,放慢速度,慢吞吞地騎馬來到了益州城。
她站在益州城城門前,緩緩吐出一口氣︰益州,我來了。可是,楊宸,你還在嗎?
「喲,九姑娘。你可真慢啊。我以為你昨日黃昏就會到,卻不料今日正午才到達。」她正瞧著城牆上「益州」兩個字,卻听見略略沙啞的聲音。
她略略轉頭。看見雲歌從那小樹林里緩緩飛過來。馬兒不曾見過鸚哥,以為有危險,不安分地嘶鳴起來。
江承紫拍拍它,說︰「莫怕,它不害你。」
那馬兒到底是劣等,依舊害怕得亂跳。雲歌瞧了瞧,鄙夷地說︰「沒眼力勁兒的東西。難怪阿芝現在才到。」
江承紫也不管。拿了名帖,帶著一馬一鳥進了城。一進城,這馬匹就成累贅。正好身上沒錢。江承紫便將這馬匹賣掉,找了個小店落腳吃飯。
在這吃飯過程中,才問︰「雲歌,你且說你家主人可是長安楊氏?」
「你都知道了。還問。」雲歌毫不客氣。用翅膀遮著面喝了一碗水。
「可是楊宸?」江承紫又問。
雲歌這才抹抹嘴,說︰「正是。當日,我在洛水田莊,也是吩咐讓我守護著你一下。不過,你實在太恐怖,處處都是陷圈套,我就找我家去了。」
「哦,你家如何被抓?現如今在何處?」江承紫一邊吃湯餅。一邊詢問。
雲歌四下瞧瞧,說︰「那些人牙子窮凶極惡。拿了乳娘之子,與那乳娘之子一起長大,感情甚篤,便帶人追擊人牙子,一路到了垂柳客棧附近,卻不料中了他們特制的迷香。虧得我躲避得快,才算躲過。」
江承紫仔仔細細地吃著湯餅,好一會兒才問︰「那阿念呢?」
「當日,木被抓,我家小郎君怕跟丟,就立刻帶幾名護衛,輕裝簡從跟上。阿念是我回家稟告後,才秘密告知皇上,接了朝廷差事,領了左屯衛軍中好手前來。」雲歌雖然是一只智商頗高的鸚哥,但好歹也不像是人,這一段話,它說得很費勁兒,江承紫也是費很大勁兒才听清楚。
她斜睨雲歌一眼,奚落說︰「看來你也不是很給力啊。」
「給力是啥?」雲歌反問。
江承紫也不解釋,只在客棧要了一間普通的小房間,連店小二來推銷的一系列收錢服務統統拒絕,一吃完午飯,她就關上房門,把雲歌提拎進屋。
一人一鳥,相對而坐,彼此對望。
「你敢對天發誓,所言非虛?」江承紫率先發文。她知曉誓言這種事在古代還是比較看重的。雖然這是一只鳥,但畢竟是人養的。
雲歌听到她的話,一個趔趄,差點從凳子上栽倒下來。
「看來,你打了誑語。」江承紫緩緩地說。
雲歌這才蹦著跳上凳子,用翅膀做了一個抹額頭汗的動作,說︰「誰能保證絕對不說謊?各人有各人的難處,各人有各人的秘密。只要我所說之謊言于你無害,也無加害你之心,不就可以了麼?」
江承紫不得不承認這只鸚哥智商挺高的,她那咄咄逼人的話語,竟然就被它用偷換概念的方式三言兩句就化解了。但她不想放過它,便繼續說︰「你所言不無道理。然而你不是我,又怎知你說的謊言對我無害?」
鸚哥听聞,用翅膀平拍拍額頭,一副要呼天搶地的樣子,自言自語︰「果然,比土匪還土匪。」
江承紫知曉這鸚哥說的是自己,她也不跟一只鳥計較,徑直說︰「不要企圖偷換概念,在我問你湯餅好吃,還是黃米飯好吃時,你回答想吃老臘肉。」
雲歌智商雖然高,但顯然不夠用,立刻就問︰「老臘肉是啥?」
江承紫這才想起這是古代,鹽似乎還是彌足珍貴的東西,堪比黃金的貴重物品。她便胡謅一句︰「仙人所享用的肉。」
雲歌一本正經地說︰「我都不知,又怎會回答這呢。我還是愛吃蓮藕羊肉。」
「別管你愛吃啥。現在都給我閉嘴,我言簡意賅地問你,你方才所言哪些是誑語啊。」江承紫看這雲歌要再扯下去,話題就要扯遠,立刻切入正題。
眼前的這只鸚哥再次表現出十分為難的樣子,可憐兮兮地瞧著江承紫,小聲小氣地問︰「阿芝,可否不再逼迫我?我,我也有對別人的承諾啊?你也不希望我是違背諾言的宵小之輩吧。?」
雲歌的語氣很輕,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江承紫知曉它是裝的,但她同時知曉這只鸚哥不簡單,若是繼續問下去,也問不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她便爽快地回答︰「好,我不逼你。」
鸚哥一听,撲著翅膀,十分高興地說︰「阿芝,你真好。」
江承紫擺擺手,示意它別拍馬屁,說︰「雖我不逼你。但我要知道你所言哪些所言非虛,哪些所言有假。」
雲歌又是一副要死的表情,江承紫也不理會它。徑直問︰「你真是楊宸所養?」
「是,我自幼在山中,眼看要被狼捕捉,被所救,精心撫養」雲歌激動起來,開始喋喋不休敘述身世。
「打住,我對你身世不感興趣。」江承紫打斷它的贅述,繼續問;「你說你家被抓,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雲歌十分篤定地說。
「好。那阿念可真是你家護衛?」江承紫又繼續問。
雲歌略一猶豫,點頭說︰「是。」
江承紫看它表現,知曉阿念身份還有疑點,但應該還算不上壞人。至少她看不出他的動機,也感受不出他的殺意。所以看,她也不在這事上計較雲歌,反正來日真相大白,再找這只鳥算賬就是。
「嗯。那你家真的姓楊?」江承紫想了想,才問出這一句來,她一直想知曉楊宸到底是不是真的姓楊。
雲歌一听,身體驟然僵硬,隨後「嗯」一聲,企圖搪塞。江承紫怎麼可能放過它?立馬就說︰「你說清楚些,是不是姓楊?」
雲歌嗚嗚作哭泣狀,說︰「你別逼我。」
「你只回答是與不是。」江承紫徑直說。
雲歌還是一只翅膀遮著臉,嗚嗚地說︰「你別逼我。」
「哼,你若不說,我直接將你宰殺。反正我好幾日沒沾過肉味,你長相老了點,但肉質應該不錯。」江承紫冷冷地說,雲歌果然停止哭泣,連忙往後退了幾步,想要飛出去。
「這窗戶房門我多鎖死了,你插翅難逃。」江承紫氣定神閑地坐在桌前,敲擊著桌子,威脅著一只鳥,她自己也覺得有點荒誕。
雲歌也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很是防備地找了一個最遠的角落,很謹慎地瞧著江承紫,說︰「阿芝也是知書達理之人,怎可逼迫他人失信于人。」
「首先,我沒有逼迫他人,你只是一只鳥而已。其次,我只問你他姓不姓楊,沒問你他到底姓什麼。」江承紫繼續威脅雲歌。
雲歌抵死不從,江承紫只得繼續說︰「嗯,將一只鳥抓住,鈍刀在脖頸處割傷一刀,讓鳥掙扎,血涌出來,滴落在裝有油鹽的盆子里,嗯,這血也是極好的美味」
「最毒婦人心。你,你,你,鹽很貴的。」雲歌氣急敗壞來了這麼一句。
江承紫不理會,繼續說︰「鳥在掙扎中死去,燒開水,拔光全身的毛,開膛破肚,洗干淨,抹上鹽水,在放上香葉、細辛、花椒等調料,放到蒸籠上蒸,等半個時辰,再來嘗一嘗,嘖嘖,簡直人間美味。當然,如果不喜歡吃蒸的,還有可以炖湯,或者更簡簡單一點,用橘子枝葉點綴柴火,直接燒烤,火勢很猛,鳥肉滋滋冒著油,橘子枝葉特有的香氣滲入肉味,雲歌,你會喜歡這種滋味的」
雲歌在她緩慢詳細的描述中,身體抽搐起來,喊了一句︰「小郎君,這果然是艱巨的任務,我不干了。」
江承紫听這話似乎頗有玄機,便厲聲喝道︰「雲歌,還不細細說來?你以為我方才在與你說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