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天姿 第九十一章   阿念的算盤

作者 ︰ 紫蘇落葵

謀反!

這兩個字跳入江承紫腦中,嚇了她一跳。若這是真的,丫的,這都什麼人啊?一個張嘉讓人覺得陰森森的,一個阿念又多變,讓人捉模不透,上一刻還是受情傷的貴,下一刻就是冷面將軍,再下一刻見到就是個略略無賴喜歡貧嘴的普通少年,這會兒再看,居然又似乎成了一個心懷異心的野心家,還牽扯上謀反。

「是,要站在最頂端,才能真正守護我想守護之人。」阿念緩緩地說。

江承紫立刻沉聲喊道︰「你這話,,莫在別處說了。說了,別人還以為你要謀反。」

「難道你不以為我要謀反麼?」阿念就這麼直接地問出來。

「你!」江承紫固執地抿著唇,說不出話來。

他卻是嘆息一聲,說︰「你不知,無論如何低調,無論如何證明清白,別人還是要加害于你的那種感覺。你不知,瞧著自己心愛之人慘死的感覺。阿芝,阿芝,你都不知。」

「所以,你覺得只要你站到最高頂端,你便能守住那個人了麼?」江承紫反問。不知為何,她無端地想起李恪來。倘若是李恪,在最後的時刻,他是不是也如同阿念這般的想法︰早知今日,當初就該下手狠一點,直接往權力的頂峰堅定不移地前進。

「是。」他回答得有些猶豫。

「你看,你也不肯定。那麼,說明你也迷茫。」江承紫立刻指出。隨後又便勸阻,「最頂端的位置必然是天下最孤獨的位置。你看歷代帝王,到底有幾個能守得住自己的愛情。守得住本心,不讓自己心愛的女子一絲一毫的流淚。在那個位置,考慮的事情就更多了。或者到最後,逼不得已,你還要犧牲她。」

此時此刻,江承紫倒是想起「宛轉蛾眉能幾時」的悲劇來,想必當日的唐玄宗也是萬般無奈。但在那樣的情勢下,他不得不親自賜死心愛的女子。

「我知道。」阿念回答這話時,已經不太自信。

江承紫趁熱打鐵。說︰「那個位置未必是天下一等一的位置。況且,若要那個位置,必定要諸多謀劃,殺戮、背叛、勾心斗角、陰謀陽謀。那都是很累的事。而我認為人生短短幾個秋。于天地而言,不過浮游,于滄海而言,不過一水珠。何須活得如此疲累?」

阿念听聞,嘆息一聲,說︰「道理,我懂。可我沒有別的路走。」

「如何沒有別的路?定然是有的。你再仔細想想。」江承紫努力勸說,一則是不希望懷揣著跟自己同樣夢想的少年走上不歸路。二則是不希望他生二心連累李恪,畢竟阿念是李恪的部從。

阿念垂眸。靠著牆壁緩緩坐下來,江承紫也在他旁邊盤腿而坐。他動了動唇,說了一句︰「可是——」然後又搖搖頭,說︰「我想不出別的路。我好不容易遇見想要保護的人,我怕悲劇重演。」

他說這話的時候,轉過臉來瞧他,曼妙的細碎的日光里,她看見他的眼眸,黝黑的眸子里有某種專注,讓她的心怦怦亂跳。

「阿芝,我沒辦法。你不知我面對的是怎樣的敵人。」他低聲說,神情頗為痛苦。

江承紫蹙眉,她想不出一個刺面獲罪的犯人不在牢中服役,而在軍中服役,還能有什麼強大的敵人可以讓他有這樣巨大的壓力,要與夢想的生活背道而馳。

若是按照他的身份設定,在又遇見第二個值得保護的人時,不應該是好好工作,努力立功,爭取早日洗去面上的字,請求辭官掛靴,攜佳人歸隱田園亦或者隱居山林麼?

他如何要說什麼站到權力頂端這種莫名其妙的話?

江承紫邏輯思維並不差,這樣一分析,幾乎可知曉阿念一直在隱瞞自己的身份。他真正的身份定然不是獲罪刺字的犯人。

一個獲罪刺字的犯人,是很難有謀反之心的。

因此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講,一個人只對自己心里期望能實現的事全力以赴,對于太過虛幻的事,基本提不起興致。

那麼,一個獲罪刺字之人,背後並不會有強大的勢力。在這個高手雲集的年代,想要謀反。江承紫只想呵呵有這種想法的人一臉。

如果這樣一個人要謀反,不是腦袋有病,就是在說笑話。但阿念顯然不是在說笑,也不像是個腦袋有病的。那以此看來,只有一種情況︰阿念這個身份是假的。他現在說的話應該是發自他的內心,出自于那個身份。

可見,那個身份非富即貴,並且所擁有的強大勢力,有可能問鼎天下至尊的寶座的。

當然,他是李恪部從這件事也很可能是假的。擁有這樣強大勢力的人,又怎麼屈居于一個庶出的皇子之下呢。

他的身份是假的,假的。

江承紫瞧著他,蹙著眉,心里一股火蹭蹭冒,便是抿著唇,有些生氣地說︰「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他柔聲一句︰「你生氣了。」

「我沒有。」她嘟了嘴,平靜地回答。

「我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你生氣與否,我能不清楚?」他戳穿她。前世里,他雖然沒與她相處,但卻處處留心著她。那時,他像是躲在暗處的鬼,悄悄窺伺她的一舉一動。

江承紫垂眸,只把玩衣襟,悶聲悶氣地說︰「你對我不誠實。」

「我知你聰慧,如今與你說起這事,你定然會知曉我的身份並不是獲罪刺面這般簡單。但是,阿芝,現在還不是時機,我亦不能與你說明白。」他低聲說,語氣討好,柔和得如同和風拂過耳際。

她听他這樣說,覺得自己真是好笑︰不過萍水相逢,自己又不是他的誰,憑什麼要人家對你掏心掏肺?在權力游戲里成長的人,誰不是虛偽得不要不要的?因為誰坦白誰先死,誰挖心掏肺對人誰就有了軟肋。再說,自己不也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麼?

想到此來,她倒是釋然,抬頭歉疚地說︰「抱歉。」

「不,我喜歡你對我發脾氣。」阿念很是賤賤地來一句。

江承紫覺得不能繼續說下去,這家伙這句話分明就是神來之筆,隨時準備著戲弄她。他掃他一眼,施施然起身,一邊拍著衣衫上的灰塵,一邊說,「懶得跟你扯。總之一句話,當你決定告訴我時,再將什麼都告訴我。我們再來談該與不該。」

「好,一言為定。到時,你可別避開我,不理我。」他依舊坐在地板上。

江承紫低頭瞧他,他抬頭對著她笑,說︰「阿芝,我不會害你,我只會守護你。無論我的真實身份是什麼,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不要不理我?」

他語氣近乎乞求,江承紫覺得應該答應。然而,這種話明明就是不負責任挖大坑,讓人往里跳。她怎麼可能不明情況就往里跳呢?

所以,她立刻撇撇嘴,說︰「那要看你表現。」

「我表現很好。」他倏然站起身來,笑嘻嘻地說,「護你安危,端茶倒水,做飯陪聊天。嗯,胭脂水粉、宅子車馬、綾羅綢緞、田地山林,朱釵步搖,你若要買,我就買。」

我去,這小子可以啊,這話說得真誘人啊。尤其是「買」這個字,擱在現代活月兌月兌一「霸道總裁愛上我」的節奏。

但是,打住——

她可記得今日來這里的目的,不能讓他將話題帶得沒影了。所以,她立刻說︰「說得很誘人啊。」

「嗯,若我言必諾。我表現如何?」阿念詢問。他當然知道她並不是一個世俗的女子,但他喜歡這樣懶懶地跟她,不想太過嚴肅,讓將來沒有一點的退路。

「表現極好。只不過,你打住。我可記得我來此的目的。」江承紫撇撇嘴,隨後說,「你老實說吧。你是不是想反悔?」

阿念沉默。江承紫呵斥︰「你是默認了?你怎麼可以反悔,我會恨你的。」

「我,不僅僅是反悔。」阿念緩緩說。

「你還想如何?」江承紫忽然就往後退幾步,保持警覺。

阿念卻只是瞧著窗外的水色天光,說︰「這里風景甚好。雖不是金屋,藏個嬌美人,也是不錯。」

「你這是,謀劃的我。」江承紫語氣冷了下來。

「你的計策很好,我三天之內,必定救出你的恩人,將賊人全部擒拿歸案。只要你的恩人安平,你又何必計較是誰救的呢?」阿念依舊站在原地,緩緩地說。

「我介意。」她抿唇。心想︰這當然有區別了。如果是自己救了楊宸,就還清了他的情誼,同時也能為大兄謀求前程。

阿念垂了眸,說︰「這是朝廷的事。若你參與其中,我怕我功勞不夠大。無法洗去我臉上刺面。」

「阿念,我雖才九歲,但很多事,我洞若觀火。你何必說借口來推月兌?」江承紫暗示他刺面一事或者根本不存在。

阿念一愣,隨後點點頭,說︰「也對。你洞若觀火,我簡直不該說這有的沒的。那我就老實說,我不想你涉險,也不想你呆在客棧。不僅僅因為客棧人多眼雜,更因為張嘉在那里,我不放心。你不知,我每每想到張嘉離你那樣近,我就沒法集中精神去對付賊人。所以,我引你來此,讓你住這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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