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長老會以另一種方式重生。
楊恭仁作為家主多年,今日才算真正掌權,在祠堂會議結束的時候,便出來陳詞一番,算是鼓勵族人奮進,時刻不忘弘農楊氏是怎樣輝煌的一個家族。
說了一番如同領導洗腦的言論後,楊恭仁忽然頓了頓,說︰「今日,在此,我作為一家之主,有幾點想法欲要與各位兄弟叔伯說道說道。」
他說到這里,便朝六房看過來。江承紫居然覺得楊恭仁似乎在看自己。
我去,他莫不是要整什麼ど蛾子吧?
江承紫一緊張,楊恭仁已轉過臉,正色道︰「弘農楊氏榮耀輝煌,貴族禮儀,全然周全。楊氏子弟向來知規矩、懂禮儀,心懷天下,悲天憫人。然,世道每日變化,幾年便是一番天地,若我們還是老思想老眼光去看待周遭,那楊氏必定沒落。因此,世道變化,我們也要跟得上世道的變化。」
「如何變化?難道是家主禪讓制?」四老爺不悅地撇撇嘴。同是一母所生,他的待遇比他可就差多了。人家生下來就是長子,雖然是庶出,但後來母親扶正,他又成嫡長子,繼承觀王一房了。
命好,母親喜歡,朝廷給的空缺首先就給他,觀王一房也順利成章的是他的。而他什麼都不是,只能在家逗鳥遛狗,一身功夫也只能行獵時用用。
「若是四弟覺得能勝任,我不介意。」楊恭仁很平靜地說。
「禮賢,莫要胡言,听你大兄說。」老夫人不悅地發話。
楊師道看氣氛有點僵直,便笑著說︰「四兄還是愛開玩笑。」
「呵,我是開玩笑的。家主你別介意,你繼續。」四老爺干笑兩聲,正襟危坐,手里繼續把玩一塊玉如意。
楊恭仁也沒真與他計較,便繼續說︰「世道前進,百姓生活越發好了,人才輩出,寒門崛起,若我們不思進取,還以泱泱大家族自居,那楊氏敗亡亦是遲早的事。先前,我楊氏的一個小輩亦與我說起,我感慨頗多。她說,名門遮天的日子不可能再回來了,寒門的崛起勢不可擋。那麼,既然遮不住,那就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我們楊氏子弟有最好的族學,有前人留下來的最好的典籍、人脈,難道還懼怕寒門之人?」
「我從不懼怕。」回話的是人楊宏。
瘦弱的少年已經很多年沒有走出過那個園子了。因為每日在病痛里煎熬,楊氏上下早就當他是已死之人。許多人甚至想不起這個據說才華橫溢的活死人長什麼樣子。
今日開祠堂,沒想到蕭玲玲和楊清俊竟然帶了他來。
江承紫也是這時候才瞧見在大房蕭玲玲與楊清俊席位後面那嚴嚴實實的軟轎里居然是楊宏。看來王景天的醫術比自己想象中更高。
「宏兒?」楊恭仁也是很訝異。
「回父親,宏兒今日忽然說想來祠堂看看,我們便帶來了。」楊清俊的聲音越發小了,他知曉自己不應該,但是作為父親,他很愛自己的兒子,尤其兒子因自己保護不力受了這麼多年的病痛折磨,他沒有辦法拒絕這一要求。
「回稟祖父,是我央求父親帶我來的,請不要責怪他。」楊宏連忙說。
楊恭仁對著這瘦弱的孩子輕笑,說︰「你是嫡孫,來這里本來就是應該的,何況出來曬曬太陽,走動走動也是好的。」
對于這孫子,楊恭仁很少過問。他一直在外奔波,只知曉這孫子生下來就先天不足,病痛不斷,是藥罐子里泡大的。他見過幾次,雖然聰敏,但也只能遺憾他這命不好。
所以,對楊宏的印象很陌生,彼此之間也很生分。但到底是他這一房子的人,他自是心疼。
「多謝祖父成全。」楊宏聲音清脆,倒不像是個病人了。
祠堂里眾人又是一陣竊竊私語,心內都在各自盤算是不是巴結一下六房,讓這神醫瞧瞧自己身上可有什麼不易覺察的疾病。
「宏兒方才所言甚好。楊氏子弟從不懼怕任何變數,亦不懼怕任何挑戰。」楊清讓也接著說。
楊恭仁點點頭,說︰「看到後輩能有這樣通透,我甚為欣慰。今日,就當著列祖列宗的面,我宣布楊氏跡象改革。第一,我與老夫人和長老會商議,開放楊氏族學,廣納門徒,但考評須十分嚴格,這樣一來,賢才皆是我楊氏門生;第二,楊氏子弟,不論嫡庶,不論旁支抑或遠親,皆可入族學啟蒙。庶出或旁支只要能通過選拔,便可在族學一直讀下去;第三,楊氏奴籍子弟,只要特別優秀,亦可消除奴籍,破格錄取,入族學堂就讀。各位如何看待?」
「人才是一個家族興衰的關鍵。家主打破陳規,廣納人才,我以為甚好,我贊成。」楊舒越站起身,率先表示支持。
緊接著,楊師道也表示支持。三夫人亦站起身,說︰「我雖一介女流,見識有限,但就我看來,家主開放族學,廣納人才,正是為楊氏打好根基的大善舉。因此,我三房也表示支持。」
三夫人起身代表三房,各家也是紛紛有人出來贊同。
只不過,在大家發表贊同意見之後,三老爺慢吞吞地說︰「廣納人才是不錯。可是,我們的族學是天下聞名,嚴謹治學,每個老師都是響當當的人,所教之人隨便拉出去一個,都是極其厲害的大人物。這樣的族學開放不是不可以,但得彰顯其價值啊。」
「如何彰顯其價值?」楊恭仁很誠摯地詢問。
「很簡單,交學費啊!」五老爺聳聳肩。
眾人神情一凝,江承紫拍手叫好,說︰「三伯父與五伯父此言甚好,我們楊氏族學聞名天下,可不是誰都能進的。我建議每年規定異姓門人只錄取最優秀的三人,其余之人若要入族學習,首先資質不能差,其次禮數不能少,第三,得支付昂貴的學費。另外,既然是要開放族學,那族學以前的規章制度就要重新制定了。」
「這是自然。只不過,要支付昂貴學費這一項——」楊恭仁遲疑。
李恪這會兒施施然起身,說︰「這世上,只有資質駑鈍的才是廉價的或者免費的。能入楊氏族學,一擲千金也不為過。因為值得起。而且,價格越昂貴,越彰顯楊氏族學的價值。」
「多謝蜀王提點。」楊恭仁施禮。
「不必多禮,李家與楊氏千絲萬縷,自是希望你們好,我父皇也是希望楊氏為天下表率。」李恪笑著說。
「楊氏定當盡力。」楊恭仁略略垂首向李恪行禮。
「大舅舅也不必客氣,說白了,我們都是一家人。楊氏能撥亂反正,找到正確方向,可喜可賀,皆大歡喜的好事。」李恪眼眸微眯。
楊恭仁拱手笑道︰「蜀王所言極是。」
李恪笑了笑沒有說話。楊恭仁便宣布方才的意見都采納了,具體事宜與族學那邊管事以及老師一起商議再拿出具體的方案。
這一議程過後,楊恭仁便讓眾人討論賑災一事,並且說楊氏即將捐出的糧食。討論捐米糧于朝廷救災這事,大家心照不宣,知道這件事利大于弊。所以,盡管所捐數額巨大,但基本沒有什麼人反對。于是,很快就敲定了捐兩千石米糧。
敲定之後,江承紫**都坐疼了,腿也坐麻了,只想著這會兒該完成了吧。誰知道楊恭仁磨磨唧唧地說了一大段,大意就是說今日楊氏的制度不適合很多人發展,楊氏革新必須是徹頭徹尾的。
我去,今日還是有劃時代意義的革新會啊?他到底還想要玩什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