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透過敞開的五菱花窗,林珺看到弟弟的管事嬤嬤跟著谷香和楓亭走了進來。
睿哥兒也跟了來。他身後緊跟著兩個大丫鬟,還有一個梳著婦人頭的子。她仔細看了看,才認出這人是安慶家的呂嫂子——關嬤嬤的干女兒,她怎麼會忘了呂嫂子呢?
本睿哥兒身邊也會有個這樣的子,她們是林珺母親身邊的杜鵑或者喜鵲,不過這二人因是母親身邊伺候的,這時都已經被祖母處置了。
昊哥兒不到三歲夭折後,服侍昊哥兒的人都被王氏發落了。
呂嫂子領了三十板子,後來她私下托了春杏說要見她,她因弟弟夭折,遷怒服侍弟弟的下人,沒有見。只知道那些伺候昊哥兒的人後來都被祖母發落到偏僻的鄉下田莊了。
林珺站起身時看到睿哥兒已經當前跑了進來,後邊緊跟著他的兩個大丫鬟書香和抱琴,年紀十六歲,她們都是林珺小舅舅周蒙給安排的丫鬟。
書香是村里土郎中的女兒,這郎中因治死了大戶地主家的老太太而被打死,舅舅周蒙收留了這郎中的女兒,她跟了舅舅三年後被送了來。
抱琴以前是祖母身邊的二等丫鬟,識字懂禮,是周家大管事家中的長女,能言會道,性子厚道。
三年後祖母王氏做主將抱琴嫁給了回事處韓管事的兒子,再一年,韓管事一家月兌了籍,她就再未見過抱琴。書香終身未嫁,後來跟著舅舅周蒙去了嶺蘭。
「!」睿哥兒喊道。
自那日後,她雖每日都要去看弟弟,但姐弟二人倒也沒曾在私下說些什麼,如今她手里的事情千頭萬緒,處置得也差不多了,不若今日就和弟弟好好談談。
「吃些點心,這都是李嬤嬤做的,里面加了蜂蜜。」林珺從塌前走下來,上前牽了睿哥兒的手,李嬤嬤急忙在抱琴未動作前就抱著睿哥兒坐到了榻上。
「謝謝嬤嬤。」睿哥兒仰著小臉笑著對李嬤嬤說道,比起孫嬤嬤,他更喜歡身邊的李嬤嬤。他身邊的孫嬤嬤總是嚴肅著一張臉。
「不用上茶,換了山楂片和枸杞,用滾水沖泡了來。」林珺轉身吩咐春杏道。
「,谷香說您吩咐要拿我屋里的賬冊子看?」林睿的個子小,此時端坐在榻上,小腿下垂,離地面還有一尺多。
經歷過一些事情,人就會懂事不少,睿哥兒自坐下後就沒有看那桌上點心,以往那些點心弟弟都是十分貪嘴愛吃的。
「是啊,一會再和你解釋。餉食還要等會,你先吃點心墊些。」林珺模著林睿的頭發心酸的說道。
「好。」睿哥兒乖巧的點頭道。
兩個管事嬤嬤和呂嫂子跟在谷香,楓亭身後,管事嬤嬤手里都端著一個盒子。
「奴婢孫氏,許氏叩見六姑娘。」兩人異口同聲道。
「快扶了起來。」林珺直到兩人都磕了頭後,才吩咐人將她二人扶起身來︰「兩位都是哥兒身邊的管事嬤嬤,以後見了我便不必磕頭了。我要的東西你二人可都帶來了?」
「回姑娘,帶來了。」二人先後回答道。
「那就交給我吧。」林珺看向丫鬟,示意她們將女乃娘手中的盒子拿過來。
「姑娘!」這時睿哥兒的女乃娘孫氏又跪了下來,而許氏已經將手中的盒子交給了站在身側的谷香。
孫氏年紀有二十七八的樣子,她面容嚴肅,性子確極為循規蹈矩。母親周氏就是看著她規矩穩重,又是宮里太皇太後賞的,而且她認為男孩子就得穩重些,便留了孫嬤嬤在弟弟身邊。
但孫氏最大的缺點便是太規矩了,睿哥兒成人後便極為規矩板正,甚至有些迂,顯得呆頭呆腦的不大氣。
許氏年紀三十來歲的樣子,是小舅舅送來的人,目前看著並沒有什麼不好的地方。
她的長相親和,臉盤是容長臉,嘴角有一個淺淺的梨渦,一便能帶出來,看起來總是在笑的樣子。
許氏看了看身旁的呂嫂子,面上顯得尬尷。周氏去世時說了少爺屋里的事情都交予她們做主。六姑娘說讓她們拿賬冊子,她便沒有猶豫的給了六姑娘,而孫氏卻還知道要反對。
「呂嫂子。」林珺這時反而不去看兩個嬤嬤,只對安慶家的笑著叫道。
「是,姑娘。奴婢在屋里伺候著,姑娘派人來要賬冊子,奴婢就跟著來了。」呂嫂子上前恭恭敬敬的回著話。她心里是不敢埋怨關嬤嬤出事那會,姑娘沒幫上忙的,可心底還是有遺憾的。
「昊哥兒屋里如今是你在管著,還是許嬤嬤?」呂嫂子回了話,林珺才問道。
「許嬤嬤在管著,奴婢管著些沒留頭的丫鬟和小子。」呂嫂子回話道。
「你費心了,嬤嬤給呂嫂子上茶吧。先讓呂嫂子坐。」林珺看許嬤嬤行事都有詢問呂嫂子的樣子,就知道昊哥兒屋里實際上拿主意的是呂嫂子。
「奴婢不敢,六姑娘。」呂嫂子忙推辭道。
「您不必客氣,您以前是我母親身邊的一等丫鬟,又是關嬤嬤的干女兒,算得上長輩。」林珺端起茶抿了一口後說道。
「姑娘,奴婢只是伺候人的——」听了這話後,呂嫂子面上便帶了惶恐的神色推辭道。
「姑娘讓你坐,你便坐吧。」李嬤嬤上前柔聲說道。
呂嫂子忐忑的半坐在圓凳上,林珺這才放下手中的茶對孫嬤嬤說道︰「孫嬤嬤有什麼話便說來。」
林珺將許氏給的賬冊拿到手里,同時將她先前拿到桌子上的狀盒鎖扣打開,翻看著里邊的契書,點了人數。
「去世時交代這些賬冊子由奴婢保管,姑娘如今要來,這不合規矩。」孫氏聲音就如同她的人那樣,顯得刻板嚴肅。
林珺心里冷哼了一聲,上一世兩個弟弟身邊下人的不知何時就都听了祖母的。這個時候孫氏在她面前說這樣的話,可見不將她放在眼里,上一輩子她實在是太蠢了,拿著該有的東西——下人的賣身契也不知用。
林珺旁若無人的翻看著許嬤嬤遞上來的賬冊子,並不開口,她今日讓兩位女乃娘來的目的倒也不是為了要賬冊子,只是要囑咐敲打這二人一番。
孫氏上一世冷漠的很,對弟弟屋里的事情先時還管得挺好,知道舅舅出海久久未歸後,她便不怎麼用心管著弟弟了。
「,讓嬤嬤起來吧。」林睿輕輕扯了扯林珺擱在炕幾上的胳膊。
孫嬤嬤和睿哥兒朝夕相處,必然有感情,他這時求情合情合理。
「你乖,先不要管。」林珺安撫林睿道。
林睿臉上有著哀求的神色,好在這時的睿哥兒性子乖巧也听話,她安撫後便不再動作。
林珺轉頭看著孫嬤嬤並不,神色帶著一絲嘲諷,很快就被諱莫如深的態度掩蓋。
「姑娘,容奴婢這里說上一句。奴婢當時進府時,訓導奴婢們的嬤嬤就常說服侍主子要知道本分。管教嬤嬤是不怕新進府的奴婢們不會的,可她們就怕奴婢們說錯話。什麼叫說錯話,其中就有分不清主僕的錯話。孫嬤嬤一不是我們姑娘的嬤嬤,沒有教導我們姑娘的本分,二不是府里的主子。——難不成孫嬤嬤自己覺得年紀長,輩分高,就能對我們姑娘說教不成。說道年紀和輩分,我們姑娘的祖母在府里當仁不讓居第一。您老還只是奴婢呢,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什麼叫不合規矩,你老也給我們解釋解釋?」春杏口齒清脆利落的開始數落。
林珺听了春杏的數落後忍不住笑出聲來,看來她上一世確實是錯過了母親留給她的一個好丫鬟。
她笑著說道︰「好啦,就你牙尖嘴利。」然後又對著孫嬤嬤說道︰「嬤嬤不要責怪我這丫頭,一會我就罰她。按說嬤嬤是睿哥兒的院里的管事嬤嬤,我該尊敬您的。只是下人們守規矩那是本分,這話說的沒錯的。」
「奴婢愧不敢當。」孫嬤嬤這時才有些訕訕的對著林珺回話道。
六姑娘最後說的那句話,一听就是再強調她是下人,但不本分。她——她只是覺得六姑娘年紀小,不該對少爺屋里的管事嬤嬤指手畫腳。
下人們守規矩是本分,她怎麼听來都是對她的警告……
盡管姑娘是笑著說要罰那個叫春杏的丫鬟,又沒具體說什麼時候,怎麼罰,這樣看來就只是嘴上說說罷了。
想到這里她趕忙又說道,「奴婢說錯了話,六姑娘勿怪。」孫氏說著便磕起了頭。
「楓亭快扶了許嬤嬤起來。」林珺表情不見松動,對于孫嬤嬤如何做視而不見,吩咐丫頭搬來凳子,請了許嬤嬤坐下。
「謝姑娘賜坐。」許嬤嬤倒沒有推辭的半坐了下來。
「好啦,我知道母親臨終時的吩咐。那時雖然我得了風寒,但並不糊涂,母親去時我在場,嬤嬤二人也看得見。我記得母親當時說,你二人以後要用心管著兩個少爺屋里,而你們則都要听關嬤嬤的。關嬤嬤本是母親留給我姐弟三人的。關嬤嬤已經去了,我這里就不多說什麼了。可我總不會記錯母親當時還囑咐于我要照顧兩個弟弟,那麼您是覺得管著弟弟屋里的事情是不合哪條規矩了,還是您覺得我年紀小管著弟弟屋里的事情不合規矩?!」林珺面色如常的反問孫氏。因為有楓亭在,林珺說道關嬤嬤時語氣含蓄。
她時神態淡然,但在場的眾僕听到她這樣的問話反而覺得惶恐,俗話說笑面虎都是不好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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