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上一世秋雨在林珺出嫁前便隨之離府嫁人,但因秋雨在林珺身邊呆的時間也不短,因此林珺對秋雨好逸惡勞,尖酸刻薄的性子也有了解,而且秋雨是那種表面精明性子,還兼之欺軟怕硬,因此比起那些心計深沉的下人更好把握,因此林珺才有今日這麼一出。
秋雨剛說完話,林珺便將未盡之言說了出來︰「若是辦得不好,我會將你全家分開賣去邊城荒地,一輩子不得相見!」
林珺自認她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人,也不聰明。對于這些下人,除了根據上一世的經歷知道了解的那幾個忠心的,她便也不知該信誰了。
反正秋雨總要離開她,雖然秋雨沒有背棄過,但是她也不願留著心高比天的丫鬟,只好用這樣簡單粗暴的辦法來讓秋雨為她做事了。
林珺听秋雨一再保證過後這才繼續說道︰「你堂姐彩鳳是三嬸得用的丫鬟,你暗地里讓彩鳳告訴三嬸今日之事,最後借著三嬸將翠芝娘,環兒嫂子這些人都拉下水。」
秋雨一听是辦這種事情,思前想後一會,覺得此事是得罪人的事情,但是暗地來,又和她無關,便答應了。
「那丫鬟是誰來著,這下子我看你們府上倒是熱鬧了!」秦悅蘭從外面回來便問林珺道。
「我也是好奇,過了今晚也就知道是誰了!」林珺看今日林訟的樣子,像是對那丫鬟勢在必得的樣子,因而便對他和那丫鬟捏了一把汗。
這種事情若是叔祖父知道,還不知如何懲罰堂哥呢?還有那丫鬟,不知會被如何處置?
晚飯後不久,宋嬤嬤便陪著林珺在青松苑的花廳召見府里內院的管事。
「那日是寒食節,府里是半日假,先將冬雪住的那條巷子伺候的丫鬟找出來。因是輪值,白日的丫鬟都排除,那日我讓冬雪早回了,如此那個時候在府外閑著的就剩晚上值夜的丫鬟了,再按歲數來說,十三以下的丫鬟都去掉,這樣就好找了。」林珺很快的理清了思路,這樣每個管事問丫鬟話時也快。
這種事情到了這個時候,那丫鬟也知瞞不住,還沒等管事詢問,就有丫鬟自己招了,原是二房張姨娘身邊的曼雲。
雖這事情阮氏臉上不好看,但是曼雲是張姨娘的人,又長得十分貌美,是張姨娘放在身邊固寵的人,因此阮氏很利落的將曼雲交給了宋嬤嬤。
林珺知道這人是誰,更加覺得可笑,二房的東風不是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也東風。她也將這個消息讓秋雨暗地里透露給了三嬸趙氏。
第二日請安時,趙氏果然將此事提了出來︰「先不說四姑娘傳私信,私相相授,接著又是二少爺流言滿天飛,昨日里又是為了一個丫鬟滿府的鬧騰,大嫂在時管事可不像現在,什麼也管不好,還處處被人抓了把柄。」
阮氏因為這些事情弄得灰頭土臉,想說什麼又無從反駁。
「你從何人口中得知此事?」王氏橫了二嬸阮氏一眼才問三嬸道,她對此不免覺得奇怪,這個事情她都瞞著,趙氏又沒有女兒在閨學,這事她如何知道。
「不就是那翠芝娘和環兒嫂子說得嗎,我以為府上都傳遍了。」趙氏覺得莫名,她身邊的人不都知道,難道這事情不是府里傳的嗎?
王氏告誡趙氏此事不得亂說。等請安過後,她便對翠芝和環兒也有了埋怨。接著又覺得趙氏的話有道理,自阮氏管家以來,風波不斷,因此覺得阮氏管家才能一般。
不久王氏便讓三嬸趙氏幫忙管家,趙氏只是為了找阮氏麻煩,想著她這樣維護林珺姐弟,林珺外家周家也為外放能安排個好去處。
因孝期還有幾個月,她還要跟著外放,自是不願意接手管家之事,而二房的張姨娘是良妾,因禍得福,王氏對她看重,便由張姨娘接手幫著阮氏管家。
林珺自此倒是樂見其成,畢竟俗話說得好,鶴蚌相爭,漁翁得利。
……
宋國公府
「你要知道什麼,叔叔便都告訴與你了,可你還是不死心,你以為我不知你讓廣丹去查什麼事情嗎?」。鄭澤頗覺得臉面無光,因昨日潑餿水的事情,他押著佷兒鄭昆去負荊請罪,可這孩子還是不消停,硬要打听一些事情。
「叔叔還要瞞我嗎?那京郊外孝慈庵的靜心是誰?」宋昆紅著雙眼問道。
鄭澤知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只是萬萬沒有料到佷兒已經查到這里︰「那是——」鄭澤知道佷兒固執,可是到嘴的母親二字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三年前,母親去後,這孩子忽然就迷起了那下九流的梨園戲曲,他平日公務繁忙,不知此事,等他知道後,才知佷兒平日多往那萬春堂——京城有名的戲園子去廝混,他無論如何苦口婆心,打罵勸誡,佷兒只不听。
于是他嘆了一口氣,說道︰「那又如何,是她不要你,是她自甘下賤,你要認她!」
「叔叔說的話,我不明白,只是我想知道為何?您只告訴我一句她不願要我,自甘——,讓我如何心甘!而且佷兒也認不回她了,畢竟世人都知我宋昆無父無母。」宋昆強咬著牙,到底對親身母親說不出下賤二字,他將要流出的眼淚逼後問道。
「你是怎麼知道她在孝慈庵的?」鄭澤先問出自己的不解,這些陳年舊事,因為特意瞞著,京城里知道此事的甚少。
「我自是有辦法知道。」宋昆嘴硬不說。
「那你去問她為何對你如此,不要來問我!」听了佷兒所答,鄭澤更是生氣,甩袖背手站起身來說道。
叔佷二人對峙片刻,到底是宋昆沉不住氣了,說道︰「那庵里伺候靜心的婆子,她說她是舒家人。」
「你答應我以後不去戲園子廝混,我便將她的事情都告知于你。」鄭澤又說道。
鄭昆囁諾良久,想起他特意買了東西去淨慈庵時,看到的那張沒有波瀾的面容,想起那日她說的話︰「貧尼與施主的因果已了,施主以後不要來了。」
又想起那舒婆子跪在那腳下求她看他一眼,她也只做不理,他用手抹去眼淚,回答道︰「好,我答應叔叔!」
听到佷兒答應了,鄭澤才嘆了口氣,沉默良久後說道︰「舒家因章帝一朝謀逆,滿門抄斬,但她與你父親是自小定親,因此事發後便被你祖母接來家里教養。可正是由于你祖母疼愛于她,才讓她做了那等大逆不道之事——」說道這里,鄭澤便不知如何再說下去,畢竟舊事難堪,他認為是舒家女負了鄭家,可看著佷兒看他的神色,知道佷兒不會任他瞞著的,他便不得不繼續說下去︰「金陵沈家,書香門第,能人輩出,沈繼祖便是其中一人,不喜案牘,不願做官,但卻文采風流,相貌俊朗。你父親和他甚是投緣,因此那時他每次來京城都會住在宋國公府,後來她便心悅那沈家郎君,建元三年,南陽決堤案牽涉許多人家,沈家男子被判滿門抄斬,她便嫁給了你父親,而那沈繼祖因在外游歷,逃過一劫,……後來沈繼祖便找了來,生下你後不久,她便瞞著你父親跟著沈繼祖走了,後來你父親病重,盼著她回來,她也沒有回來……至于她後來如何要青燈古佛,那就是她的事情了。」
「那沈繼祖呢?」鄭昆又問。
「不知道。」鄭澤似乎不願意提起沈繼祖這個人,直接干脆答道。
夜漸黑了,忽然一陣風刮過,似乎要下雨的樣子,屋里的燈也不知是什麼時候被點亮的,鄭昆也不知自己在屋里坐了多久。
自和叔叔談了話後,他便沉默的回了屋里,中途廣白二人問他幾時傳飯,被他拒絕了,他哪里有心思吃飯……有些事情知道了,他寧可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