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莞原以為安郡王妃是為了才要求見她,後不見那位奕世子,眼前人又只是牽著自己話家常,心情方松懈下來,徒然迎上少年緊凝的視線,不由一愣。
這麼苦大仇深的望著自己做什麼?她腦袋微縮,不知為何偏對他生出幾分懼意。
明燭灼灼,光影閃爍,傅山爐里燻著裊裊佛香。
她明眸善睞,巧笑嫣然的倚在母妃懷中,趙奕被眼前情景沖擊了視線,內心如驚濤駭浪一般。
倒是蔣如疑惑的望了眼身旁表兄,上前同安郡王妃見禮︰「拜見姑姑。」又看向旁邊的蔣國公,喚道︰「娘。」
蔣慈愛的招招手,指著坐在旁邊的晏家人,「怎麼去了那麼久?快見過晏家兩位太太。」
蔣如一一應做,後又將目光投向被安郡王妃攏在身前的晏莞,「莞妹妹好。」
聞聲,在場的長輩皆是微詫,沒料到她們會相識。
蔣眼眸倏然幽深,抬眼看了看立在門口發怔的外甥,又定楮瞅向晏三姑娘,握著茶盞的五指微微聚攏。
安郡王妃很意外,笑著詢問︰「如姐兒識得莞姐兒?晏二老爺一家可是才回燕京的,你們何時見過?」
「午後和靜之哥哥閑逛,在寺中遇見的莞妹妹。」聞者答話得體。
安郡王妃愈發喜歡的望向身前嬌人兒,撫著女孩容頰剛要說話,誰知原一直靜靜站著的趙奕突然上前,不由分說拽開了晏莞,語氣頗有幾分急怒︰「母妃,這哪里來的小丫頭,您怎麼抱著她?」
少年力道極重,晏莞都覺得自己是被甩出去的。
晏蓁忙扶了把堂姐。
晏莞哪里受過這樣的待遇,早將彼此身份懸殊的事拋至腦後,瞪紅著眼就要上前,被四嬸母緊緊拽住。
晏四太太陪著笑臉打圓場︰「奕世子這是怨咱們莞姐兒得了王妃的疼愛不是?世子莫急,你母妃不過是听著莞莞和喻陽縣主同歲才格外優待了幾分。」
幼子喜怒無常,莫名其妙發脾氣還真不一定是因為當事人,是以安郡王妃根本沒往趙奕對晏莞有過節這方面想,只當他是在別處不快了借機發泄,微沉著聲道︰「靜之,不可無禮。」
趙奕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低頭看了眼手,抬眸沒說話。
眼看著就當孩子間的玩鬧了,已將閨女攏回自己身前的紀氏忍了又忍,聯想起早前從長房處得知女兒誤被射中的緣故,開口問道︰「奕世子好端端的,怎麼盡跟我家莞莞過不去?」
晏莞頷首,她也這樣覺得。
晏四太太忙扯了妯娌衣襟使眼色,心道你們這還真和王妃世子較勁了?
安郡王妃兩年前失了長子,女兒又不在跟前,對趙奕自是寵溺非凡,當然不會加以苛責,只輕描淡寫的回道︰「晏二太太多慮了,靜之性情向來如此,不是針對莞姐兒。」
話落端起茶盞,睨了眼外面天色,又道︰「時辰不早,我就不留幾位了。翡翠,送送客人。」
紀氏不滿,就這樣也不給個說法?頓時對安郡王妃的好感消失殆盡。但這會子若提起西郊林中的事,必要讓人覺得是刻意尋王府麻煩,有違早前妯娌佛殿內刻意交好的本意,又見四太太已行禮告辭,只好冷著臉帶閨女離開。
剛出院子,四太太就低聲怨道︰「二嫂,不是我說你,何苦要說那句話?王妃本來對莞姐兒喜愛的緊,被你那麼一問,心里怕是要不舒服。」
紀氏不以為然的反駁︰「哦,她的無緣無故就對莞莞出手,我連問都不能問?那奕世子是大人物是貴人,就活該我的閨女吃虧?若是這樣,王妃的喜愛不要也罷。」
說完,還不客氣的橫了一眼妯娌,郁悶道︰「今後再有這樣的事,四弟妹不用想著我們母女。」
話聲落,她牽著女兒快步遠去,打傘的丫鬟都差點跟不上。
晏四太太尷尬的回頭,對崔致歉︰「讓看笑話了,我這位二嫂性子直,也不是故意冒犯王妃,您別當真。」心中真是怨極了紀氏,一點場合都不看,白白丟了晏家的顏面。
崔只無謂的笑了笑,「紀家這位姑太太在做姑娘的時候,性情就是燕京城里了不得的,我哪里會當真?」
千秋院主屋里,客人散去,蔣亦帶著女兒回了房。
安郡王妃就拉著的手詢問︰「是誰又惹了你不痛快,怎麼把火氣發在人家姑娘身上?」
她這個,從小脾氣就不好,性子還倔,絕不是同他說明了道理他就能改變初衷的。好在王府有條件,可以供他恣意任性,倒不用去向外人低頭遷就。
只是,自打幾個月前生了那場病後,就跟變了個人一樣,性情比沉穩許多,也不再無理取鬧讓她操心了,像今晚這樣無名發脾氣的狀況已許久不曾發生。
趙奕垂著頭,好半晌才道︰「我不喜歡她,母妃往後不要同她親近。」
安郡王妃頓了片刻,才意識到說的是晏莞。雖說不解,但不會為個外人讓愛子心煩,寵愛的點頭應允︰「好,母妃只是看到她想起了你妹妹心中感概,你若不喜,以後就不見了。」
少年這才面色稍霽,轉念不知想到了什麼,袖中的雙手微微握拳,語氣鄭重的望著對方,承諾般言道︰「母妃放心,我會將妹妹接回來的。」
安郡王妃只當他是寬解自己,想起皇後的心思,無力的惋惜一嘆。
紀氏回到自己住處就發了怒,「都怪你嬸母,好端端的提你做什麼,否則王妃能要求見你?這樣的天氣,將你使喚,卻是上趕著瞧人家眼色。」
說著回眸 了眼閨女,嚴肅道︰「你啊,到底做什麼得罪了人家?當著一屋子人面甩開你,蔣家姑娘說你們是閑逛遇到的,到底怎麼回事?」
「我怎麼知道,他一見面就跟我欠了他百八十萬銀子般,我又不識得他,得罪人家做什麼?」
晏莞很冤枉,被趙奕攪得還真生出幾分委屈︰「他現在這副反應,我倒真要信二的話了。」
「你問了他那日西郊林中的事?」
晏莞搖頭,「二姐別有心思說的,我才不信。但和奕世子隱晦提了提,他承認那日也在林子里。」
晏莞回京後今次還是首回出府,除了那日在狩林中見過,她想不出其他可能。
很明顯,趙奕對自己有敵意。
晏莞撅著臉,感慨日子過得有些悲催,好似身邊的人都有特殊能力,知道些連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兒。
燕京城的人,是都成精了嗎?好可怕。
她暗暗決定,以後再見著趙奕必定依嬤嬤所言,躲得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