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閬仙苑的時候,晏蓁滿心思都在琢磨接下來要如何取悅堂姐。
她原主就是愛玩,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讓她高興了便能妹妹親熱著,若不能令她中意亦不會顧念昔日交情,照樣冷冷淡淡。
雖說這樣的脾性或許是養不熟的,但她們在同個宅子里,晏蓁相信早晚能夠收服晏莞,讓她為己所用。畢竟,那孩子就是任性、虛榮,只要滿足了她的聰慧、美貌等信心,就不愁不跟著自己走。
方下石階,聞得身後喚聲,轉首見是二堂姐。
「二姐,你不是等大伯母嗎?」。她發出疑問。
晏蓉追上前,莞爾回道︰「二嬸母剛接手府事,母親在旁輔助怕是走不開,我見三妹有些困意,就不留下打攪了。」
「噢。」晏蓁覺著奇怪,二人沒什麼話題,她想起長姐,遂問了幾句。
&}.{}「身子還好,姐夫待她也很好。」後者答話,視線卻別向旁處。
晏蓁是什麼人,立即就看出了異樣,對方提起晏蕙時明顯心虛,甚至還主動說起夫?自己不過就慰問幾句大堂姐小產後的情況罷了,又不關心他們的夫妻感情。
思及此,想起前世晏蕙的孩子原是生下來的,只她難產而亡,後來是晏蓉做了夫的續弦。
于是,她沉聲詢問︰「那孩子若生下來就是傅家的長房長孫,真是可惜了,想來夫亦是止不住的傷心難過吧?二姐在將軍府住了這麼久,可知夫是怎麼想的?」
此言有些過了,可是晏蓉一听到姐夫就心神大亂,是以並沒有發覺話中的試探之意,只耷著面色回道︰「姐夫還年輕,以後會有孩子的。」
吉哥兒生下來也活不長久,胎死月復中總比多年後的喪子之痛要令人好受。
晏蓉不自覺的攥緊帕子。
聞言,晏蓁面色不動,心中卻十分明白。她說怎麼前世二堂姐連填房都願意,原是對傅明軒早已芳心暗許,就不知那個夭折的胎兒是否同她有關。
「對了,我剛見你和三妹下棋,倒是十分默契。」晏蓉扯開話題,別有深意。
晏蓁點頭,笑語嫣然︰「我和三年紀相仿,興趣相投些。」
「是嗎?」。晏蓉輕喃,她的印象里五堂妹是穩重端莊的,極少沾這些玩物。
二人你一言我一句的相互試探,臨別前晏蓁瞅著那遠去的身影,改道去了雲昭院。
晏蕙小產那日,晏薔也在將軍府。
閬仙苑內,送走她們,晏莞倦怠得躺在軟炕上,將布著棋盤的矮幾往盡頭踢,沒精打采的卷著錦衾,半眯了眼打著哈欠,深覺得無聊透頂。
流砂將棋子收回棋笥內,望著主子笑道︰「姑娘若是沒勁,剛就該讓五姑娘留下再陪你多玩幾局的。若非您面露倦色,二位姑娘也不會離開。」
晏莞語氣乏陳,悶悶道︰「抬得手酸。」
送牛乳進屋的降香聞言,將木托置于圓桌,近前蹲了身替她揉捏胳膊,好笑的打趣︰「姑娘覺著五子連不好玩,何必又非拿了回來?那五姑娘倒也是,耐心十足的陪著您。」
「她討好我嘛。」
晏莞語氣輕蔑,不屑道︰「就算我閉著眼落子,她都能讓我贏,別以為我不知道她動的什麼心思。」
晏莞先入為主,自覺得晏蓁所做的一切都別有目的。
她翻過身,抬著另一只胳膊給身邊人,愜意的舒展眉頭,「只是二姐是怎麼回事,原是來找我的,怎麼後來眼珠子都盯在五妹妹身上了?」
說完見流砂抱著棋具就要往內室走,忙「哎」了聲喚住她,「你去找嬤嬤拿鑰匙,將這擱小庫房里。」
「姑娘不是喜歡這套棋具嗎,不收在自己屋里?」
晏莞語氣驕橫,豪恣滿滿︰「我又不是沒有,早前二舅舅給我做的那棋盤,可都是玉子,我稀罕這玩意作甚?對了,你把那套找出來,回頭給煦哥兒送去,就說我贈他的。」
流砂不解,「姑娘既然不稀罕,怎的……」
話沒說完,就被晏莞不耐得打斷︰「這種東西擺在煦哥兒屋里,不是讓他睹物及人嗎?還是擺我的東西好,我連那樣的玉棋盤都舍得給他,他就知道對他的疼愛了。」
流砂愣滯,自家姑娘這思路還真是特別,莫不是擔心四少爺向著五姑娘去?
降香倒是不意外,催著她趕緊去,又轉身輕道︰「其實姑娘不喜歡五姑娘,太太和老爺都沒再親近過,您也不必委屈自個兒應付她。」
「我是不想啊,可架不住她總盯著咱們這兒。降香你說,就算我很好,可府里又不是沒有其他姐妹了,怎麼我待她越是反復無常她就越是愛貼著我呢,還是說五妹妹這人就喜歡踫釘子?」
晏莞反趴著身子,仰起腦袋目光清亮茫然,「如果今日我又不理她,依著五妹妹的執念,日後肯定更是千方百計的去討爹娘與煦哥兒的歡心。
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既是我和她之間的事,一味躲避是沒有用的。我不能讓自己的親人受了她的迷惑,就只能犧牲自我,賞她個笑臉甜頭,你瞧剛剛她走的時候腳步多輕盈,笑得多歡快,對吧?」
自從晏蓁莫名病愈又性情生變後,晏莞覺得特別神奇,那日沒事做就翻了本佛經,想找找之前四嬸母提過的所謂魂不附體,只是裝腔作勢攤著盯了半,就記了這麼一句。
聞者咧嘴含笑,邊點頭邊回身端了牛乳送至其唇邊,「五姑娘走的時候心情確實極好。」
「我就知道,嬤嬤還偏說是我想太多,真是不懂女兒家的心思。」晏莞左頰貼著浣花軟枕,腳趾一下下蹬著,見她端了牛乳,撐起上身就著對方的手喝起來。
隨後,從炕牆縫里取出本半舊不新的話本,盯著書封上的《青城異志》四字就委屈,「這書我都看第二遍了。」翻開,把從前為方便藏被窩里閱看而撕下來的那些紙張重新捋平夾好,語氣懷念哀怨︰「降香,我想豫表哥了,他會給我帶新的話本。」
降香深知姑娘同豫少爺自幼一起長大感情極好,這麼久不見心有惦念亦是尋常。但他們遠在貴州,二舅爺非詔不得回京,豫少爺是不可能獨自回來的。
她沉默著尋不出個話辭安慰,倒是流砂從內室出來,近前言道︰「姑娘,這話本故事燕京城里多得是,保準比以前的更好看更精彩。姑娘想看,奴婢幫您出去尋一些?」
一句話將晏莞的玩心勾了起來,雙眼燦若星辰,「是啊,我可以自己去找話本,就不用巴巴的盼著豫表哥了,他每次選的故事都差不多。流砂,你去和娘說,我要去趟一品居,給她帶烤乳鴿回來。」
流砂歡歡喜喜應了往堂屋傳話,晏莞進內室換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