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二老爺回府就听說安郡王府的世子侯了整日,身形微頓,緊接著就在心中暗罵奸詐,擺明了是故意趁自己不在家來做姿態的。
想到如花似玉的閨女被那混賬輕薄了去,內心又酸又澀,總有種替別人養了孩子的感覺。倒不是見不得莞姐兒受人喜歡,只是這一日來得太早,出乎意料的早。
心急著想見見那少年,有臉做事沒臉早日登門的,又迷惑了他妻女,二老爺足下生風,沒多久便到了廳堂。
此時已盡黃昏,屋里竟沒有點燈。
二老爺詫異,側首正想吩咐平安,就見里面走出個身瘦體弱的少年,十三四歲、長得油頭粉面瞧著就輕浮,偏生穿了件藏青衣裳,頓時覺得不倫不類。
年紀輕輕的,穿這樣顯擺什麼?明明是個浪.浮哥兒,非裝出一本正經。
趙奕在屋檻外停下,恭敬的彎身作揖︰「晏伯父。」
聞者直接跨步進屋。
趙奕既驚訝又失望,都不點評幾句自己的衣著嗎?
該是氣狠了吧。
遂忙轉身跟上,再不敢落座,只捧了早前帶來的兩卷字畫和一對白玉雕竹鎮紙奉上,規規矩矩的開口。
他剛欲說話,二老爺就率先出了聲︰「別想著孝敬我。」
趙奕索性擺到他手邊,言簡意賅的告罪︰「伯父生氣是應該的,靜之嘴拙怕說多錯多,今日就沒想笑著。您有什麼話盡情訓吧。」
他太了解這一家子了,晏二老爺早些年確實是位高風亮節、斯斯文文的讀書人,但成家多年又有晏莞那樣的閨女折騰著,再好的君子雅氣也消磨殆盡。
趙奕眼下就怕對方不罵,像剛剛那般吝嗇訓詞。
二老爺果然如他所料般的先覷了眼字畫和錦盒,估模著是在揣測里邊之物。
他順時言道︰「伯父,佷兒不知您喜好,就在書房里取了兩卷東豐先生的字畫,您若覺著不好,下回我改拿楊亭先生的。」
二老爺聞言心頭一動。這是他最喜歡的兩位學者。居然被這廝誤打誤撞挑對了!
文人多愛墨寶,又是自己敬崇的,讓他棄之丟還給趙奕確實不舍,可就這樣收下。會不會太沒有志氣?
趙奕見他不語。只佯裝做錯了般走上前。伸出手就要取回,滿面忐忑的再道︰「原來伯父不喜歡東豐先生,靜之、」
二老爺怕他真的收回。手先于腦要將東西按住,待伸出後又覺得舉止太過激動,只將掌心往桌案上一放,目不斜視、輕描淡寫的說道︰「擱下吧,我素不是挑剔之人。」
「是。」少年垂頭,滿面乖色。
拿人手短,二老爺默了瞬想起他剛說的話,在心中月復誹,什麼叫今日就沒想笑著?
這語調風格活似了莞姐兒,破罐子破摔、攤著臉听罵的意思?
二老爺見得多,知道這種情況自己說什麼對方都會不痛不癢的只當左耳進右耳出,于是皺著眉頭反問︰「你剛說的是什麼話?堂堂王府世子,我還敢讓你哭著出去不成?」
趙奕就等著這話,訕笑了又賠罪︰「瞧我又失言了,您別氣,佷兒這回真是專門來賠不是的。」
「這麼些日子,你倒終于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好事!」
想到女兒的事,二老爺就痛心疾首,這幾日日日都積著怨氣,就等著發泄。但這近十日,原想好的罵詞都忘了盡半,此刻反倒不知該說什麼了。
沒好氣的睨了眼,心中不由揣測,就這樣連話都說不利落的,真能花言巧語騙了他的機靈閨女嗎?再打量其身上的衣著,忍不住別開眼,又想著連花哨都不懂,真白得了這張臉。
趙奕對自己所做的事自不敢忘,便沒有言辯,只一句︰「佷兒樂意對莞妹妹負責。」
「我知道,你就盼著負責呢不是?」
听到這話,二老爺更是來氣,早就擺明了喜歡自家閨女然後才輕薄,這不逼著做爹娘的將女兒許給他嗎?
那剛剛被字畫壓下的怒火又燃起,盯著少年就問︰「你尚未及冠倒先想著求娶成家之事,瞧著就是胸無大志的,我怎放心將莞姐兒托付給你?連那種輕浮舉止都做得出來,誰曉得房里面安了多少人?」
對前半句,眼下的趙奕自然是接不上來的。
但他也知道對方更關心的是什麼,暗道這事不表明清白再多賣巧都無用,也是忙對外喚道︰「侍硯。」
侍硯很機靈,進屋就請安,「奴才見過晏二老爺。」
二老爺就望著那白白女敕女敕的書童,又看看他。
趙奕暗罵,我讓你露臉是為了請安嗎?就使著眼色。
後者終于開口,主動道︰「二老爺,我家世子冤枉吶,他屋子里就只有奴才,凡事都是奴才親力親為,連個更衣梳發的婢子都沒有,他可是清清白白的。」
晏二老爺目帶震驚,尋常府里的哥身邊都不免有幾個侍女服侍,他堂堂安郡王府世子居然沒有?
「你家世子身邊當真就只有你一人?」
侍硯點頭如蒜,「真的、真的,我家世子最不喜歡婢子伺候了,踫一下都覺得難受。二老爺您若不信,可問問晏二太太和姑娘,她們都是知道的。」
趙奕就開始咳嗽。
侍硯察覺多嘴,忙止了話。
二老爺並不愚鈍,覺得奇怪,拿探究的眼神去打量少年,心道哪有正常男兒踫到丫環難受的,莫不是有什麼問題?
他至今都覺得眼前人要求娶莞姐兒這事不妥,便揮手打發了下人,「你為何偏偏要求娶我家莞兒?」
這是趙奕頭疼的問題,說一見鐘情吧肯定得被他多想還得挨罵,可若不是喜歡就成了居心叵測、色心燻染。
就他思忖的工夫,二老爺心更沉了,招招手讓他近些,客客氣氣十分小心的說道︰「奕世子,你不會是因為不能近所以想堵人口舌,給你母妃個交代故聘娶媳婦,又見我閨女顏色好,便起了心思吧?」
這冤枉太大了!
趙奕頓了頓領悟那話中意思後,哭著張臉簡直恨不得開口喊親爹,這到底是生晏莞的,還是晏莞生出來的?太能聯想了吧!
「晏伯父,您這想法佷兒都跟不上,我還就是喜歡莞妹妹,沒有其他意思。」
他只能表情愫,左右大家誰都知道又不是秘密,就更端正了語態︰「您放心,您將莞妹妹許配給我,我以後肯定會跟您一樣疼她。」
二老爺就不高興了,真喜歡?喜歡什麼,臉嗎?
他對眼前少年失望搖頭,「哪個說要許配給你的,他日你若再見了其他標致小姑娘,我看你不見得就做不出那種始亂終棄的事。
你這個年紀,別人家的孩子都還在念書想著以後做番成就,你卻顧著這些,我都替你爹娘著急。」
「您不要著急,佷兒不會教你失望的。」
趙奕覺得自己明明是準備過才登門的,不知為何還是發展成了這般情景,只能硬著頭皮繼續︰「伯父若實在不放心佷兒的前途,以後我日日來府里听您教導,您不放心王府的先生,總能放心您自己吧?」
聞言,二老爺怒得直接站了起來,這到底哪里來的小子,怎麼這麼不要臉,天天來晏家他安的什麼心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