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來,進可攻退可守的兩條路,謝安瑩都已安排好了——若師父先到,瓊華院得了外援,自然什麼都不用怕。若大先到……便放紅提出去,做那看不見模不著的心頭刺,保管也叫他們疼得分身乏術。
謝安瑩心中漸漸平靜下來。有了紅提的支持與陪伴,一夜無夢好眠。
瓊華院也跟著靜了下來。卻不知,不待她們瓊華院開門「迎客」,院外便已經又起了風波!
而這一次的風波,說大不大,卻讓謝安瑩差一點就能見到的人,又與她擦肩而過……
冷月一心要完成大的命令,故先將閑歌安置在那處廢棄的小院過夜。她雖說沒有立刻答應閑歌的要求,但畢竟心中已經信了八成。而且眼下又尋不到更好的法子。也只好拿閑歌的話去找大商議。
大為人陰狠,但卻少了幾分聰明。她一向在後宅作威作福慣了的,平陽侯府沒有她的對手,故而養成了她剛愎自用的性子。只覺得一切盡在掌握。
再尤其是這幾日,謝安珍日日哭鬧,也將她鬧得實在心煩意亂……于是一听說冷月的消息,便當機立斷做了決定!
「那道人是否可靠?」大端坐在椅子上,眼神陰測測的。
夜深人靜,只有謝安珍和貼身伺候的婢女在側。屋外的蟲鳴聲叫著,證明並無人路過。
冷月謹慎地向外頭望了一眼,這才趕緊跪下道︰「那人是陳婆子幾日前就在外院遇上的。陳婆子听了咱們屋里說話,所以將這人說給奴婢听……可見只是巧合,絕不是什麼人存心算計。」
冷月說完,抬頭看著大。本想讓道士施法毀了謝安瑩,但好巧不巧,這「藥引子」就是謝安瑩自己。道士又要塑像、又要藥引、可見想要達到目的,還非得跟他說出實情不可了。
所以這種事情,還是讓自己做主吧。
大與冷月想得差不多。雖然一切都巧得驚人,但無論如何推敲,也並沒有什麼疏漏。冷月說的沒錯——這的確是巧合。
大看了一眼床上好不容易睡著的謝安珍,臉色立刻堅定起來。
「去吧,帶他去瓊華院,先不必告訴他實情,等他拿住了謝安瑩再說。」大終于拍板定案,「陳婆子一家都送到莊子上去,還有那日關起來那六個男奴,全都遠遠發賣到西北去做苦奴。」
對于大來說,就連侯爺的新生骨肉都如草芥般低賤,這些買了身的奴才,在她眼里,更是不值一提。
「是,奴婢這就去辦。明日一早,就領那道人。」冷月早就習慣了大處置事情的方式,別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允了她的建議,這樣一來,也能快點了解瓊華院了。
冷月臉上終于露出了輕松的神色……
————
第二日一早。閑歌剛從鋪著稻草的硬床上起身,就听見冷月在外敲門。
他揉了揉發疼的肩頭,跟冷月一同出了院子。
平陽侯府早上的後宅十分熱鬧,各處院落都在灑掃。又有不少下人來來往往地伺候早膳。閑歌跟著冷月,這一路走來已經被不知多少人看了去。可冷月卻全無所謂一般。
閑歌撇撇嘴。
他就知道,這婢子定不是什麼可憐人。
不過,越是這樣,約不枉費他這幾日的功夫……想想昨夜里,居然還在稻草床上睡了一晚。等事成之後,可一定要去找小郡王討要辛苦費才是。
閑歌一邊走著,一邊打量這平陽侯府。
景致宜人鳥語花香,下人也都還算端正……除了無人敢跟自己同行的這位婢子搭話之外,一切的一切都很正常。
可是掩蓋在正常表面之下的秘密呢?
不管是什麼秘密,等自己找到那位換銀子的紅提,問問她如何知道閑字閣,問問他上門有何用意……只要掀起一個角,之後剝繭抽絲,秘密恐怕很快就能被自己揭開了……
閑歌露出一個信心滿滿的笑容。
「帝……帝師?」
就在閑歌勝券在握之時,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猶猶豫豫的聲音︰「敢問前面的,可是帝師……閑歌大人?」
這一聲,就好比平地驚雷。冷月猛地回過神來,回頭對著那聲音跪了下去︰「給侯爺請安。」
……來人居然是平陽侯。
平陽侯今日難得起了個大早,想著先來後宅看看。這幾日女兒天天吵鬧,他破費了不少銀子,又是買首飾又是添新衣。可算是先將二人哄住了,這才敢露面。
誰知還沒到芳華院,眼前就出現了一個仙人一般的身影……
這身影,平日在朝堂上也難得一見!平陽侯之所以一眼認出,卻是前不久冬節祭天,他站了一整天,站得腿肚子都抽筋,才有幸看見帝師乘著十六抬的肩輿,與龍輦並駕而行……
那時遠遠一眼,便已驚為天人。不是帝師還會是誰?
不過……
雖是仙人,這大早起在自己家里看見,卻猶如見鬼。
平陽侯索性忽略了冷月的存在,趕緊上前拱手行禮,一頭霧水又不敢問,實在是難為至極!
閑歌回頭看見眼前這個略微肥胖的中年男子,抬手捂住自己的眼楮哀嘆一聲——從面相上看,此人有封侯拜相之貌,但又無什麼官運。必然就是這府邸主人平陽侯了。
這下可好,好端端的計劃,現在全搞砸了!被人認出身份來,人家還如何會告訴自己實情?
閑歌氣哼哼地瞪了一眼腳邊跪著的冷月,這丫頭也太托大!真當後宅是她做主的嗎!行走也不知避諱著點!害得自己白白被人了!
閑歌也懶得再裝什麼小道人。一臉不高興地擺手道︰「侯爺不必客氣。」
平陽侯只覺周身莫名就是一層白毛汗!
現在哪里還管什麼「帝師為何在此」!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搞清楚帝師他老人家為什麼不高興了!
「帝師天尊福壽。」平陽侯上前行了個道禮,「府,府上早膳不錯,不知帝師可願賞臉在府上將就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