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陳蓉苦口婆心勸平陽侯「自首」,平陽侯也是有些心動的。
「現在坦白陛下當真能原諒我?」平陽侯有些失神,「你可莫要騙我……你要知道,你現在是平陽侯府的人,平陽侯府若是完了,你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平陽侯說什麼也沒有想到,折騰了這麼多事情,到了最後,卻要走上這樣一條路。早知如此,還不如一開始就什麼都不做,由著他肅王府愛娶誰娶誰去。
陳蓉心中有些不滿,都這個時候了,平陽侯居然還威脅起她來,這男人可真是夠有出息的。
不過不滿歸不滿,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的。
謝安瑩才是她最得力的盟友,幫盟友更上一層樓就等于幫自己加固了壁壘——往後謝安瑩成了肅王府的王妃,她在平陽侯府的地位也只會更加穩固。
陳蓉「難+.++以置信」地瞧著平陽侯道︰「侯爺信不過別人,難道還信不過妾身嗎?那妾身就在此立誓——若侯爺有事,妾身絕不獨活!」
陳蓉眼中有淚,似乎因平陽侯的不信任而傷懷。
平陽侯見紅顏為他落淚,心中立刻就好受了不少,口氣也軟了下來。
「夫人莫哭……為夫也是一世情急說重了話。」平陽侯上前扶住陳蓉的肩膀,好聲好氣道︰「如今母親病了,府中事情只有靠你我夫妻二人合力承擔,夫人可莫要因為一句話就與為夫嫌隙了。」
陳蓉趕緊抹去眼淚。受寵若驚道︰「侯爺這是說哪里話,妾身怎麼敢與侯爺怨懟嫌隙?」
陳蓉見平陽侯不再疑心與她,隔了一會兒便繼續撿起方才的話題。又旁敲側擊地煽動平陽侯去聖上面前悔過認罪。
平陽侯之所以沒有鎮北候權重,其實完全是他自己心性所致。
鎮北候雖是武人,可也是個能屈能伸的。當初蘇君然惹事,鎮北候立刻就能壯士斷腕,不顧尊嚴和臉面去往陛下面前求情。
而平陽侯到好,這時候還猶猶豫豫……
陳蓉好說歹說幾次,平陽侯都只是抿著嘴沉默不語。陳蓉見裝只得下了一劑猛藥——
「侯爺。不是妾身逼您。而是……」陳蓉面對著平陽侯,緩緩跪下道︰「妾身也不願侯爺委屈。只是如今外頭流言四起,眼看就要紙包住不火。此時侯爺進宮面聖。還有一線生機,但若是晚了,只怕連認罪的機會都沒了!」
陳蓉終于說到重點——一句話,現在的情勢。其實根本已經由不得平陽侯做選擇。陪著他在這里矯情。不過是照顧他的臉面,給他個台階下而已……
平陽侯在陳蓉反復的勸說之下,漸漸面如死灰,他從傍晚一直枯坐到深夜。
他一句話不說,一口水不喝,就那樣一直坐著,直到半夜的打更聲從外頭傳來,平陽侯這才被驚醒一般。
陳蓉連忙上前服侍了姜茶給平陽侯驅寒定神。平陽侯一口飲盡。將茶盞大力摔向地下。青瓷碎裂的聲音使得人心一顫。平陽侯卻不管別人如何作想,只緊緊捏著拳頭。喃喃道︰「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柳氏誤我,明日我就去面見聖上,一定要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
陳蓉听聞,連聲稱贊平陽侯勇武正義。心中卻差點沒被平陽侯的無恥給震撼到破了功——原來他想了一晚上,想到了柳氏這個擋箭牌,這才敢明日前去面聖……
但不管怎麼說,只要平陽侯去向皇帝坦白,這往後謝安瑩就真的是謝安瑩了,而謝安珍也只能是謝安珍。
希望肅王府不要讓人失望才是。
————
平陽侯第二日一早就發起燒來,陳蓉探了一下,只是有微微一點發熱,對于一個平日身子骨不錯的大男人來說,這點小病根本
不算什麼。
可平陽侯卻倒在床上,怎麼都不肯起來。
陳蓉知道這是他又臨時打了退堂鼓。
平陽侯幼稚的行為只能拖延一時,卻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陳蓉卻有的是法子「治」他的病。
陳蓉先是為他請了郎中,表面上給他針灸熬藥,各種噓寒問暖加心疼舍不得讓他再去陛下面前認罪。而背地里,又找了兩個不常在跟前走動的婢女,令她們在窗根底下嚼舌。
兩個婢女小聲將外頭的流言都說了一遍,然後還不算完。她們緊接著又說起這消息是從花街上听來的,還說不少人都十分同情柳氏……
平陽侯終于躺不住了!
花街離肅王府多近啊!
而且花街上,還有那麼多權貴之家的鋪子——這消息明面上雖然不顯,但暗地里恐怕早已人盡皆知了。
更令平陽侯氣憤難當的是,外面的人不明就里,居然會同情柳氏!
平陽侯氣怒交加,一下子從床上蹦起來,大聲喊來陳蓉為自己更衣……
陳蓉算是徹底看透平陽侯了——他自己犯了天大的罪責,他都可以死不承認自我原諒。而別人說錯了一點兒,他便要大聲叫屈喊冤,絲毫不肯受一點兒委屈!
況且其實人家也沒說錯,這事柳氏有錯,他和老夫人又何嘗不是抱著僥幸心理想要坐享其成撿上一個大便宜?
但不管怎麼說,平陽侯總算肯去了。
陳蓉連忙親手將他收拾停當,抹著眼淚歡天喜地的送走了平陽侯,這才反身去找謝安瑩報喜。
謝安瑩很快就能叫回原來的名字,這可是天大的喜事。而且陳蓉旁觀者清,始終都覺得肅王若是得知了真相,肯定不會仍然要謝安珍出嫁。
謝安瑩的錦繡前程,就在眼前了。
陳蓉在瓊華院與謝安瑩歡聲笑語時,平陽侯也終于跪在了陛下面前!
偌大的寢殿里一片靜謐,空氣中漂浮著威嚴貴重的龍延香,平陽侯目所能及之處,全然是一片金光璀璨,這是他平生所見最為磅礡堂皇的寢殿了。
平陽侯附身趴跪在地上,額頭貼著地面上外藩進貢的手造祥龍織毯。他的前面是一面黑檀瓖金的萬里山河屏風,而屏風之後很遠的地方,才是皇帝陛下本人,以及他身邊的內侍太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