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瑩說完,低頭繼續喝自己面前的一碗碧粳米粥,卻不知她的一番話在李承霆心中激起了怎樣的波瀾。
李承霆不知不覺就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被眼前溫順的人吸引了全部目光。
他的安瑩一顰一笑都那麼美好,好的讓人忍不住就想要將她抱起來揉進懷里。
北域的首飾到底如何,他一個粗人並不十分懂。只知道那些五顏六色鮮艷醒目的樣式,是近年京安城中最時興的——就連他母妃那里也少不了有幾套。
所以他才順口一提。
當他說完之後,心中也有些窒悶。但女子的見識總是單純淺薄一些,她們歡天喜地的喜歡那些首飾和衣物只是出于天性,並不會有過多的思考,可以理解的。
可他的安瑩,卻一句話就拂去了他心中這種窒悶。
是了,她那樣聰明,又豈會。跟尋常庸脂俗粉一般眼界見識?
李承霆忽然就覺得自己喜歡謝安瑩不是沒緣由的事情。
除了她堅韌獨立的性格和令人不能忽視的美貌之外,原來她的志氣和正氣也在言行舉止之中,令她顯得那樣格外的不同。
「怎麼了?不合胃口?」謝安瑩察覺身邊的人停了筷子,也跟著放下了,「你把好吃的都堆到我面前,你都沒的吃了……」
謝安瑩說著將自己最愛的甜蝦球推回給李承霆。
「秀色可餐,看著你吃比自己吃更滿足。」李承霆不由自主地握住她的手。「你慢慢吃,我陪著你。」
謝安瑩本能地將手往回抽了抽,可李承霆握得緊緊的。那干淨有力的手指上傳來令人面紅耳赤的溫度。
謝安瑩臉上一紅,怎麼能這樣!晚上也粘著,白天還不撒手……
李承霆卻絲毫沒有收斂的覺悟,其實他根本不懂調情為何物,沒認識謝安瑩之前,別說主動跟女子說話,就是听女子說話他都覺得頗為費力疲憊。
而遇上謝安瑩之後。他總是莫名被她吸引,娶了她回來以後更是一發不可收拾,情話往往張嘴就來。親昵的舉動也順其自然就做了出來。
李承霆不知道該怎麼描述這種感覺,如果一定要找個比喻,那謝安瑩在他心里就像是一部出其不意的兵法,每每了解更深。就更被她牢牢吸引。
李承霆很想將今晨的事情告訴父親。父親若是得知安瑩這樣懂事,不知要有多麼歡喜安慰。
可這個念頭也就只能想想,畢竟母親在這些事上不太周到,他這樣宣揚出去,恐怕又要給安瑩樹敵……
不說也好。安瑩的好只有他一人知道。
李承霆這樣想著便沒了遺憾,兩人就這樣牽著手一起吃完一頓早膳,也讓整個院里的婢女都見識了他們的恩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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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李承霆這邊苦盡甘來的甜蜜不同,京安城另一座府邸之中。氣氛卻冰冷得令人心慌。
沈相府上書房之中,一抹縴細雪白的身影跪在地上。
嬌弱的不盈一握的身子已經有些搖搖欲墜之感。卻因為懼怕而不得不堅持著挺直腰桿。
自那日宮中賞花宴歸來之後,沈憐每日都要在沈相爺的書房跪上五個時辰,這是沈相爺的命令。
第一日的時候,沈相爺甚至無視了沈憐一身濕衣,更沒有讓人給她送半點水米。之後連續三天都是如此——清早就派人將她叫過來,而後就是冷冷地「跪下」兩個字。
沈憐哆嗦著身子,膝蓋上的疼痛像針刺一般傳遍全身,令她冷汗淋灕喘息急促。
現在唯一能支撐她繼續跪下去的,大約就是心中的恥辱和對謝安瑩的仇恨了。
沈相爺清 而又銳利的眼神,終于從案頭上的奏報轉向底下跪著的孫女。
「明日不用來了,安心準備嫁妝吧。」沈相爺的聲音平靜甚至一如往日的慈愛。
沈憐卻猛然瞪大了眼楮,眼淚從她的眼眶中簌簌落下,身子也終于一個不穩歪倒在了一邊。
她的聲音嘶啞而絕望︰「祖父……您不能不管我,求求您救救我。我怎麼能嫁給帝師大人!?」
她要嫁李承霆啊!
「祖父?」沈相爺的嘴角忽然勾了勾,像是在笑︰「我已經多年沒听過這樣好笑的笑話了。你還認我這個祖父?」
沈相爺說完微微搖了搖頭,看著沈憐的眼神逐漸轉為陌生。
沈憐只余下一絲力氣,可听見祖父這樣說,她也顧不得了。
她手腳並用地爬到沈相爺的桌案前,抱著桌腳努力站起身子,哀聲哭求道︰「祖父,憐兒知錯了,憐兒知錯了,求祖父救救憐兒吧。帝師他再位高權重,祖父您的威懾也遠遠在他之上,只要您一句話,他不敢……」
「夠了!」
沈憐話還沒說完,就被沈相爺一聲厲喝打斷。
沈相爺斯文的臉上忽然猙獰起來,一把扯過沈憐,提到自己面前,全然不顧沈憐被嚇得尖叫不已。
「我早說過早晚會讓你光明正大地坐上李承霆的正妻之位,前提是你不許輕舉妄動,結果你做了什麼!?」
沈相厭惡地看著自己悉心培養的孫女,臉上露出嫌惡之色,又一把將她扔到地上。
蠢貨就是蠢貨,無論花多少心血,都是扶不上牆的。
之前攛掇著她母親狙殺謝安瑩,這也就算了,大不了讓她母親下堂,可她卻不同,她是實實在在性沈的,一旦查到她頭上,自己能撇得清嗎?
眼下肅王府那邊****緊盯,分明就是知道幕後之人出自哪里,只是苦于沒有證據罷了。
他一把年紀,朝中爭斗還不都勞心勞力的,回來還要給這愚蠢道家的母女二人善後。
這已經令人氣悶難忍了。
可偏偏這沒成算的缺心眼,居然想利用朝薇整治謝安瑩,還說這是朝薇已經答應下來的……也就說她將她的打算都明著告訴了朝薇!
還有比這個更蠢的嗎?
愚蠢不是不能原諒,最令他不能原諒的是他分明已經說過要她耐心等待,她卻還是背著自己自作主張。
現在惹上了閑歌那個老狐狸,居然還指望自己用權勢壓下閑歌——閑歌是權勢能動得了的人嗎?
想到閑歌,沈相爺深深吸了一口氣。原本沈憐是個聯姻的好棋子,無論是嫁給李承霆,或者是嫁給其他有用處的人,效果都會十分不錯。
自己用權勢保住她的正妻之位,哪怕她在夫家不受寵愛,在外人眼里,也會認為那是他沈家的聯姻。
可若是嫁了閑歌,這棋子跟扔了有什麼區別!
閑歌能聯姻嗎?閑歌跟了陛下多少年!知道陛下多少心思!
跟他聯姻,除了造反還能有什麼用?
可閑歌的地位放在那里,此舉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他能說不嫁嗎?
這次不嫁,就是打了帝師大人的臉,以後誰還敢娶沈憐?
沈相爺眯起眼楮……他到底哪里得罪閑歌了,竟然一出手就等同于廢了他一個孫女!
「祖父,我錯了……」沈憐被甩開後,怕的渾身戰栗,她雖然不明白祖父為何會這樣大怒,但她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遠超她的想象了。
沈憐趕緊重新跪下,一下一下地磕起頭來︰「求祖父救救憐兒,憐兒再也不敢了,從今往後,祖父說什麼憐兒就做什麼,若有違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沈憐連毒誓都發了出來。
沈相爺的臉色似乎恢復了一派斯文,只不過細看之下,他的眼中卻是滿是瘋狂和不甘。
很久沒有對手了……
他凝視了沈憐許久,這樣好看的容貌,若真的能說什麼就做什麼,也還算有救。
「你畢竟是我的孫女,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只要你听話,拒婚的辦法也不是沒有——甚至嫁給李承霆也有辦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