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看著她脖間的傷口沉默不語,而後突然起身袖袍一甩越過她去,行走兩步又停了下來,卻仍舊沒有回身,他道︰「孤乃一國儲君,所思所想皆是國中之事,你要的孤給不了,但……」
他頓了頓接著道︰「此言孤只說一次,在孤心中你與任何女子皆是不同,堪比國事。」他說完便走,只留得劉萱一人坐在院中愣愣出神,他那最後四個字說的很輕,但還是一絲不漏的傳入了劉萱的耳中。
他說她在他心中堪比國事?
劉萱的心重重的跳動起來,她愣愣的在院中坐了很久,而後突然反應此處不是自己的院子,當下急急起身落荒而逃。
一夜未眠,第二日一早龍一便出現在劉萱院中,他看著劉萱道︰「我們今日起程,你去送送殿下。」
劉萱急忙梳洗一番,帶著紅苕便朝李澈的院子走去,剛走兩步便听得龍一在身後道︰「殿下已經朝大門而去。」
劉萱又急忙換了方向,一路小跑總算在李澈踏出大門之前追上了。
她喘著氣手中還提著裙角有些狼狽,瞧見李澈便大聲喚道︰「李澈!」
李澈腳步一頓回過身來,劉萱又小跑兩步來到他面前站定,她喘著氣問道︰「你怎麼這麼早就走了?」
李澈瞧見她黑眸變亮了些許,他只瞧著她也不答話,一旁的孫遜立刻朝身後擺了擺手,四周之人頓時散的一干二淨,孫遜與龍一也往後退了幾步站到了一丈開外。
李澈看著她語聲有著自己也不知曉的溫柔,他道︰「你是來送我的?」
劉萱一愣,她听聞李澈要走心頭一慌便一路跑著來的,至于她來做什麼她根本還未曾來得及想,如今李澈一問,她便不知如何作答。
李澈深深的看著不語的劉萱,原本亮起的眸子又漸漸黯淡了下去,他再次問道︰「劉萱,本宮問你,你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劉萱站在原地眼神彷徨,仍舊不答。
一層寒意漸漸籠上李澈的雙眸,四周的氣溫仿佛都低了些許,李澈閉了眼然後又突然睜開盯著劉萱左躲右閃的雙眸,再次開口︰「劉氏阿萱!孤再問你最後一次,你此次前來到底所為何事?!」
李澈怒了,她知道。
遠遠站著的孫遜忍不住開口喊了一聲︰「六小姐!」他的語聲有些急切含著擔憂也含著催促,甚至還含了些懇求。
劉萱抬頭迎上李澈已經寒氣逼人的雙眸,她退後兩步突然雙膝往地上一跪,整個人匍匐在地,她身姿若柳語聲卻是堅定︰「劉氏阿萱恭送殿下。」
「好,好,好!」李澈深吸一口氣怒急反笑︰「好一個恭送!」
他看了一眼匍匐在地的劉萱,猛然收回目光轉身便離︰「我們走!」
孫遜與龍一連忙跟上,路過劉萱之時孫遜深深的、無奈的嘆了口氣。
原本四周退散的人不知何時又重新出現,劉璇匍匐著面朝地下從未抬起頭來……
直到四周沒有了動靜,她還依舊保持著匍匐的姿勢,紅苕急忙上前攙扶著她起身,她小心翼翼的道︰「小姐,他們已經走了。」
劉萱听著大門外消失的動靜喃喃道︰「他們已經走了?」
紅苕點頭︰「已經全部都走了。」
劉萱猛然回神,她轉身朝一旁的紅苕急急道︰「快!去取我的琴來!」
紅苕從未見過自家小姐如此失措,如此著急的模樣,當下轉身撒腿就往後院跑,劉萱又喚來看門小廝︰「快!備琴案與馬車!」
小廝急急領命而去,劉萱站在門口心中慌亂,希望還來得及。
不多時紅苕便抱著琴疾步跑來了,而此時小廝也將琴案與馬車備好,劉萱帶著紅苕急忙出門坐上馬車,朝車夫吩咐道︰「快!去城門!一定要快!」
車夫領命馬鞭一甩,馬車便狂奔起來。
柳枝青站在城門處目送自家主子的馬車離開,自家主子顯然今日心情十分不好,只坐在馬車里連面都沒有讓他瞧到,看著孫遜的臉色柳枝青大概有些明白,自家主子心情不好的原因定是劉萱。
他正想著便瞧見遠處一馬車疾馳而來,是誰這麼大膽敢在他眼皮底下縱車狂奔,他正要發火卻見馬車還未停穩一個女子的身影便從馬車上跳了下來,那女子手中還抱著琴,柳枝青一瞧便立刻迎了上去︰「你怎麼來了?」
劉萱抱著琴並不答,她探頭朝城門處望了一眼︰「他們人呢?」
柳枝青答道︰「剛出城門。」答完他又補了一句︰「你若現在追還來得及。」
劉萱抱著琴搖了搖頭︰「我不是要追他,我是要上城門。」
她邊說邊朝城門走顯然是有些著急,柳枝青正欲再問,抱著琴案的紅苕又跌跌撞撞走過他身旁,柳枝青一下便明白了劉萱想要做什麼,當下一把從紅苕手中搶過琴案︰「你在這等著。」吩咐完紅苕便抱著琴案追上劉萱。
柳枝青一馬當先抱著琴案朝城門上走,城門之上有著守衛,由他當先守衛並不阻攔反而自動讓出一條道來。
柳枝青上了城門將琴案放置好,這時劉萱也跟了上來,她站在城門之上朝外看去,只見那一行馬車剛剛使出城門不遠,劉萱立刻將琴放置在琴案上盤膝坐下,玉手輕撫‘崢’的一聲琴聲響起。
那琴聲隨著晨風飄散,孫遜正騎在馬上沉默的走的,忽听得琴聲飄來立刻回頭望去,城門之上衣袂飄飄,他面上一喜也不顧得其他,立刻命車隊停止前行。
他知道這麼做是越俎代庖的,但他還是這麼做了。
馬車停了下來,孫遜策馬回頭來到馬車旁︰「主子,六小姐正在城門之上撫琴。」
李澈听到了,他坐在馬車之上不答孫遜的話,也不曾責令馬車前行,他只是靜靜地坐著靜靜的听著,直到听明劉萱所彈奏之曲時,他才取了一旁紗幔戴上,起身下了馬車。
劉萱彈的是一曲《鳳求凰》,他曾笑言允她彈一曲《鳳求凰》,當時的她是氣憤的,她說不以前不曾、現在不想、今後也不會對他彈上此曲。
但是今日她食言了。
她一路狂奔而來,她在眾目睽睽之下為他彈了,想來她與他第一次見面,也是她正在牆頭之上彈著這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