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萱瞧她雖是羞澀卻未曾怯場,當下多了幾分好感,轉身吩咐道︰「筆墨紙硯伺候。」她瞧見幾步開外的涼亭又道︰「便布置在涼亭之中吧。」
知曉眾女擊鼓傳花嬉戲,東西是早就備下的,劉萱吩咐完便有丫鬟在涼亭之中的石桌上布置妥當,劉萱笑著道︰「宋請吧。」
那宋家姑娘微微羞澀起身朝涼亭走去,劉萱與眾女也紛紛起身跟在那宋家姑娘身後進了涼亭,宋姑娘來到涼亭微微吸了口氣,在眾女的圍觀之下沾墨提筆,她雖是緊張下筆卻穩健有力毫不猶豫,不多時一朵牡丹便躍然紙上,筆鋒一轉又是幾筆勾勒,一只蝴蝶翩然落下。
宋家姑娘擱了筆,微有羞色的朝眾女笑了笑。
一片贊嘆之聲頓時響起,曹瑩笑著道︰「宋這畫已然傳神,你這才藝若是還拿不出手,那眾可都不敢獻丑了。」。
听得曹瑩夸贊那宋姑娘更顯羞色,劉萱提議道︰「妙筆生花說的便是宋了,我提議將這畫懸在亭中,後有筆墨丹青者亦是如此,帶我們嬉戲結束後,便在懸于亭中的書畫之中選上一副最佳,可得之前的那些彩頭之一。」
劉萱的提議得到眾女欣然響應,有人問道︰「若是歌舞琴曲之藝又該如何?」
「這好辦。」吳穎笑道︰「便分成三類,一類筆墨丹青詩詞,一類歌舞,一類琴曲。正巧此間有三份彩頭,各選一最佳便可。」
眾女听完紛紛點頭應好,劉萱命人在涼亭之中牽了線,將宋姑娘的畫懸掛其上,而後隨著眾人回到了席間,擊盤之聲又起帕子又開始在眾女手間相傳。
這次擊盤之聲很短,眾人還未曾反應過來便停了,那接了帕子的女子微有詫異,而後起身笑道︰「我自認丹青比不得宋,歌舞詩詞琴曲也是一般。唯有自罰一杯。」她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倒也爽快。
如此這般又玩了兩輪。那兩位接帕子的女子,一個獻了歌一個獻了舞,這些均是京中貴女,能當眾獻的藝自然不同尋常。均喚來眾人的喝彩之聲。
擊盤聲起擊盤聲又停。這一回接了帕子的是曹瑩。
眾女見是曹瑩接了帕子。頓時都顯出一抹期待來,便是劉萱也想瞧瞧這京城第一美人的才藝。
曹瑩起身笑著道︰「瞧瞧諸位那看好戲的模樣,既然這游戲因我而起。自然不能飲酒做罰,諸位隨我移步涼亭吧。」
除了宋姑娘外,她是第二個步入涼亭的人,曹瑩入了涼亭提筆沾墨,笑著對圍著她的眾女道︰「今日我們可是來柳府賞花,既是賞花自是要贊花的,我便獻個丑賦詩一首贊上一贊。」
她說完便落筆紙上,曹瑩一字一筆,眾人一字一念︰「婀娜花姿碧葉長,風來難隱幽蘭香,不因紉取堪為佩,縱使無人亦自芳。」
眾女剛剛念完,一道清冽的男聲從亭外傳來︰「此詩甚佳。」
听得那道熟悉的男聲,劉萱尋聲看去,這一看卻是愣住了,她一直知道自己親手制的衣衫是配他的,也一直知道他穿上定是俊逸非凡,可卻不知道那衣衫穿在他的身上,竟然讓他俊逸到如此境地!
甚至讓她有了第一次見到鄧玉的容貌之時的眩暈感。
她朝四下看去,只見眾女皆是滿面羞色看向那人久不回神,尤其是被眾女圍在中間的曹瑩,更是雙眸生輝愛慕之情呼之欲出。
劉萱心中有了一絲懊惱,太過了,容貌太過,衣衫太過,風頭太過!她輕咳一聲喚回眾女神智,眾女面色更羞盈盈拜下︰「見過太子。」
李澈神色如常,瞧著那眾女之中的劉萱淡淡道︰「起來吧。」
眾女應聲而起,卻是各個將頭低著面露羞色,李澈在眾男子的陪同下朝涼亭走來,他一來眾女紛紛讓至一側,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李澈一路行至劉萱身側而後站定,往石桌之上瞧了一眼︰「詩是好詩,字也是好字,曹姑娘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
曹瑩听聞李澈夸獎整個人都綻出光彩來,她瞧著李澈雙眸盈盈︰「謝太子夸獎。」
李澈嗯了一聲便轉了話題︰「本宮在遠處便听見此處熱鬧之聲,便與眾一道過來瞧瞧,你們不必在意,繼續便是。」
曹瑩突然道︰「眾正在借傳花之戲展露才藝,太子與諸位可有興趣與我們一同游戲,擊鼓傳花未免女氣,不如便行酒令可好?」
劉萱听聞她的話,下巴差點給驚掉下來,這話是出自溫婉的曹瑩之口?這般大膽相邀,便是她也是不曾的,她默默的瞧了一眼身旁的李澈,心中不由月復誹,她只知酒壯人膽,卻不知這美色竟也會讓一溫婉的大家閨秀行事如此大膽起來。
曹瑩目含期盼等待著李澈的回復,李澈半垂了眸子卻不,一旁的柳枝青笑道︰「美人相邀自是美事一樁,只可惜我們皆是男子,不好同戲,諸位貴女還是如先前那般玩耍,我們在這涼亭之中瞧著也是美景。」
曹瑩露出一抹失望來︰「是瑩思慮不周,既然如此諸位還是如先前一般繼續吧。」
說完她帶頭走下涼亭回到宴前落座,她帶了頭眾女便隨著一同歸了席位,劉萱低著頭隨著眾女一同前去,路過李澈身側之時卻瞧見了他腰間綴著的香囊。
難怪他接近之時她便聞到了一抹熟悉的清香,李澈的衣衫雖是玄衣,但腰間及兩側均有金線暗紋,這香囊垂在一側倒不如那日垂在玄色之上顯眼。
劉萱面無表情的從他身側越過,隨著眾女回席落座。有了李澈等人在場眾女顯然羞澀不少,均愣愣的坐著不,倒是曹瑩款款一笑︰「太子難得有空與民同樂,諸位可別太過拘束了。」她說著便示意呂姑娘開始擊盤。
呂姑娘重新蒙了眼開始敲擊,那絲帕又開始在眾女手中傳遞開來,事有不巧,這次擊盤聲停的時候那絲帕竟是在劉萱手中。
劉萱微微一愣,而後起身朝眾女笑道︰「我罰酒。」
她酒量甚淺,若是平日她定是不會認罰酒的,只是今日她瞧見了李澈那招蜂引蝶的本事。心中莫名有些郁結。此刻只想飲上一杯平復那抹煩躁。
眾女听聞劉萱罰酒皆是微愣,劉萱一曲能讓柳太傅收為義女,顯然技藝是高的,如今太子在旁這等千載難逢的機會。她卻有才不用有技不獻。這著實讓眾女有些訝異。
劉萱也不管他人如何想。端起酒杯就要飲下,只是那酒樽剛到了嘴邊,便听得李澈那清冽的聲音道︰「柳愛卿。你說你的義妹乃是才藝雙絕的女子,特意邀了本宮今日前來一觀,怎的她竟是酒量一絕麼?」
李澈話音一落,頓時便惹來一片笑聲,男子之中有笑者,貴女之中也有笑者,劉萱的臉頓時便有些紅了,她不是羞的,是氣的!
柳枝青瞧了一眼面色桃紅的劉萱,微微一笑道︰「太子有所不知,我這義妹確實才藝雙絕,只是如今在太子面前難免羞澀拘束,你瞧她已羞的面頰如桃了。」
李澈看了一眼劉萱淡淡嗯了一聲表示知曉,而後便沒了下文。
劉萱如今端著酒樽飲也不是,不飲也不是,若是飲了豈不是認了他酒量一絕之說?不用想她都能知道,這事要不了一日便會傳遍京中,人人皆知柳太傅認的義女才藝竟是酒量!
若是不飲,自己這酒樽已經端起,冒然放下出爾反爾有**份。
劉萱心頭火焰已有三丈之高,她猛的閉眼將酒樽中酒一飲而盡,重重的將酒樽放到桌上,強擠出一個笑容來︰「萱只是有些渴了飲酒潤喉罷了,這絲帕既是到了我的手中,自然不能掃了諸位的興致,秋菊,取琴來!」
琴是早就備好的,劉萱接過秋菊遞上的琴,這琴本該放于涼亭石桌之上,如今李澈身在涼亭,劉萱自是一步也不想去,她瞧了瞧四周卻是無桌可以放琴,當下干脆取了原本墊在凳上的墊子,慢走兩步來到空地之處,將墊子放在地上,自己盤膝坐了下來,將琴置于膝上。
她這番動作自然又是讓眾人一愣,雖是有失貴女身份,但她氣質出塵,此番舉動由她做來竟有灑月兌風骨之意,劉萱並不將眾人的目光放在心上,她正對著涼亭看向亭中李澈,素手輕彈‘錚’的一聲琴音便起。
這琴音一起,眾人頓覺殺氣騰騰之息撲面而來。
常人撫琴皆是看向琴面,而劉萱卻是目不斜視直直盯著李澈,她嘴角輕揚,輕啟紅唇朗聲唱道︰「少年俠氣,交結五都雄。肝膽洞,毛發聳。立談中,死生同。一諾千金重。推翹勇,矜豪縱。輕蓋擁,聯飛鞚,斗城東。轟飲酒壚,春色浮寒甕,吸海垂虹。聞呼鷹嗾犬,白羽摘雕弓,狡穴俄空。樂匆匆。」
一曲終了,眾人皆愣不回神,這是一曲《少年俠氣》,本是說少年雄壯豪劍之氣,如今由劉萱唱來卻是殺氣騰騰,硬是將雄壯彈成了怒憤,將豪氣唱成了殺氣。
她故意在以樂匆匆結尾,更是暗諷某些人高興不了多久。
劉萱彈完琴便將琴擱置一旁,起身拍了拍裙角昂首挺胸的回了席間落座,她輕咳一聲完全無視周遭之人異樣的神情道︰「萱才藝已展,諸位繼續吧。」
她雖發了話,可眾女卻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後齊齊看向了涼亭之中的李澈,劉萱也不催促只把玩著手中的酒杯靜靜等著那人發話。
別人听不明白李澈以及柳枝青等人卻是再明白不過,冷面如龍一此刻也是嘴角微抽,太子平日里只穿玄衣,為的便是斂去過甚的容貌,先前劉萱那番輕哼他可是听的清清楚楚,知曉她定是因太子今日容貌過盛而不滿,可若非那衣衫是她親手而制太子又怎會穿?
如今她身份已然貴重,太子自然不再過多避諱,今日便是特意前來讓眾人知曉,她,劉氏阿萱,柳太傅的義女,已經入了太子的眼,可這番苦心她卻視而不見,能一展才藝之時卻故意避之,太子這才出言相激,這激是激了目的也達到了,卻不曾想她竟是獻了這樣一曲。
如此毫不掩飾的怒氣,這讓太子如何圓場?
想到此處,龍一不由帶了幾分看好戲的神態瞧向了自家主子。
想看好戲的人豈止龍一一個?一旁的柳枝青與孫遜雖是面色如常,但心中皆有笑意,這番性情才是他們所認識的劉萱。
李澈輕咳一聲終于發話︰「柳愛卿所言不虛,你這義妹確實琴技了得,歌喉也是一絕,只是這性子未免與柳家家風不符,她這般性情柳太傅可知?」
听他這般一說,劉萱握著酒樽的手微微一頓,她的性子柳太傅自是不知的,她在柳太傅面前可都一直是知書達理溫婉可人的閨秀模樣,劉萱心中暗惱,實不該與他斗氣,這事過不了許久便會傳遍京中,屆時她要如何在柳太傅面前做回那知書達理進退有度的大家閨秀?
柳太傅與柳母是真心待她,她也不想讓二人對她太過失望。
柳枝青微微一笑,睜著眼楮說瞎話︰「回太子,家父自然知曉義妹的性子,他還曾夸贊義妹隨性隨心是個難得的灑月兌之人。」
「柳太傅竟有如此胸襟能容義女性子至此。」李澈瞧著劉萱那微微僵硬的手指,意味深長的長嘆一聲︰「本宮如今瞧著也確實與眾不用,別有風情。」
別有風情四個字他說的很輕,猶如清風拂過。但李澈是何人?他是當朝太子,且是出了名的對一事並不熱衷,京城第一美人曹瑩心儀于他人人皆知,曹太師與當今聖上也明示暗示多次,他卻淡淡一句︰「國之初定。」便打發了。
可他如今卻主動說柳太傅的義女別有風情,這如何讓眾人不驚?
頓時眾人瞧著劉萱的神情便有了異色,劉萱只覺無數道目光朝她看來,最讓她感覺有異的便是身旁的曹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