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面而來的燻香的氣味弄得瑾玉差點流眼淚。這是什麼意思?病人的屋子里怎麼可以這個樣子烏煙瘴氣?張的神色也有些難看了起來︰「屋子里值夜的人呢?是誰燻得香?」一時一個大丫頭模樣的女孩子出來了,見到張,連忙行禮︰「見過太太,是姑太太讓燻得,說是去去病氣!」張老爺在被嗆得咳了一聲之後忍不住怒斥︰「胡鬧!快點把東西都收起來!」于是屋子里的丫頭們都手忙腳亂的去了。張老太爺躺在床上,眯縫的眼楮里透露出微弱的光證明他還有生氣。瑾玉和張子贊一起給他磕過頭之後,瑾玉獻出了從娘家帶的兩株老參。那兩株老參都有兒臂粗細,一看就是上品。張見了也不由夸贊︰「這種老參倒是不多見了,市場上恐怕都少有了呢。你這孩子,心眼倒真是實誠!」張老爺也對瑾玉露出贊許的笑意。瑾玉恭敬答道︰「祖父身體虛弱,應該好好補養。瑾玉出門之時,家父便交代定要以孝心為重!這老參雖然難得,到底還是祖父的身子要緊!」一席話說得屋子里眾人交口稱贊。
不一時,張二老爺家的人也都請安了,張家大爺和大少女乃女乃來的最遲。張老爺對著大的臉色有些難看。不過人多,卻也沒有發作。瑾玉依禮一一拜見過了,方才和張子贊一道回房。張老爺和張的賞賜都是恰如其分的,不過是一個荷包,一副手鐲,東西不差,也不是特別貴重。張二老爺和的東西倒都不俗,張二老爺因為老太爺病重,已經告假在家,遠離了朝堂。不過從他送給張子贊的東西來看,他對家中的後輩是寄予厚望的。他給的那一方端硯,是難得一見的珍品,一出手,張家大爺張子謙就忍不住贊了一句︰「叔叔可真大方!」張二老爺笑笑,道︰「還不是希望老二有出息?」張家二給了瑾玉一方蜀錦繡的錦帕。東西雖然小,卻是那蜀錦難得。而且那錦帕上的花鳥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出于名家之手。瑾玉接過之後,鄭重道了謝意。張二知道瑾玉是個識貨的,也就不由起了惺惺相惜之意。高家的女兒到底是不同的。而站在一旁的張大少女乃女乃董氏顯然並沒有看出那帕子的玄機,只是掩鼻輕笑。二嬸嬸什麼時候都不忘賣弄她的手藝,這麼一塊帕子,哪里有一副金釵值錢?想當年她新婚的時候,得到的賀禮可是一副質地上好的純金釵子。可能年代久遠,二嬸嬸忘記了吧。才這樣糊弄弟妹。她的不屑露在張二的眼楮里,卻只是引起了對方更嚴重的鄙視︰「商戶人家的女兒,眼界果然有限。」瑾玉卻是沒空理會這些小心機,小情緒的。有一大家子人等著她認識呢。
張家共是嫡出的老弟兄兩個,一個嫡出的女兒,就是一大早作怪的那個。其他庶出的都早早分出去了。現在給老太爺請安的是老五和老四,老三前些年就病死了。嫡庶分明,之間也並不熱絡。張老爺是現任的張氏一族的族長。張老爺除了有張大爺和張子贊兩個嫡出之外,還有兩個女兒,不過都是庶出。張二老爺有三個嫡出的女兒,只有一個,卻是庶出。那個庶出的現在養在張二名下,跟嫡出的待遇也差不多。張二到哪里都帶在身邊,現下不過七八歲的光景,正是調皮的時候。而張大爺和大少女乃女乃董氏也生了一個女兒,另外還有一個庶女。張家對嫡庶分的很是清楚,因此,在大的場合,是見不到所謂庶出的面孔的。瑾玉在見過了張家大爺和大少女乃女乃之後,就與張二老爺家的三個小姐見禮。不同于在山間見過的那個茉莉花,這三個小姐都是很守禮本分的樣子,一看就是大家閨秀的氣派。而那個張麒麟,也就是張二老爺的老來子,是他最寵愛的小妾生的。長得眉清目秀,很是可愛。他一直膩在張二身邊,一開始一動不動,後來見瑾玉給張家大爺的女兒張蘭派紅包時卻突然開始大叫︰「妞妞有的,我也要!」一下子惹得哄堂大笑。張子贊打趣他不知羞,和小佷女爭東西。他確是一本正經︰「她是小孩子,我也是小孩子,憑什麼我就沒有?」瑾玉一開始便準備的很充分,自然也很好的滿足了他的要求。一場見面認親會溫馨熱鬧,從頭至尾,那個姑太太沒有露臉,瑾玉自然也樂得不問。
回到上房,張老爺問早上在老太爺屋子里的孫婆子︰「果然是二少女乃女乃把姑太太打發走的?」孫婆子道︰「是,二少女乃女乃機智過人,很快就把姑太太勸住了!」接著便把早上院子里的情景一五一十講了一遍。張老爺聞言點點頭,讓她下去了。待她走後,他對著張道︰「老二媳婦果然不錯。以後不能再由著三妹胡鬧了。」張的臉色有些微紅,道︰「茉莉小時候看著挺好的。現在怎麼這樣任性,三妹偏偏還縱著她。老爺,也只有你說的話管用,茉莉,還是要快點給她找戶好人家。」張老爺點頭,又問道︰「今天老大家是怎麼回事?那麼晚才?是不是兩口子又惱了?」張嘆了口氣,道︰「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不過是老大熬不住,又在金香房里過了一夜。老大媳婦就過不去了。」張老爺一听,不由有些惱怒︰「現在是什麼時候,還為了這些小事拌嘴!老大也是,祖父都這樣了,他還有心思玩樂!」張不服氣道︰「金香是老大從小一起長大的丫頭,咱們早就過了明路了,又生了婉兒。老大就是去她那里住個一宿半宿的,又有什麼了不起的?老大媳婦但凡能有那丫頭一半的心思對老大,至于夫妻兩個這麼別扭麼?」張老爺聞言嘆氣,「早知道給老大也找個讀書人家明事理的,可能就不會這個樣子了。」張搖搖頭︰「沒有董家的那些錢財支撐,二叔當年在朝中怎麼立的下腳?」張老爺聞言唏噓。當年董家主動要求結親,因為董家乃是一方首富,張二老爺在朝中正需要一筆巨額財富支撐,張老爺為了弟弟的宦途,便做主替娶了董家的獨生女兒。董家的女兒現在的張家大少女乃女乃其實也並沒有什麼大的不好,不過是因為從小嬌生慣養,脾氣有些大,有些任性。人物生的也很不錯,剛剛嫁的時候,和張家大爺也有過一段蜜里調油的好時候。只是時間長了,脾氣出來了,便開始漸漸不受人待見。那個叫金香的丫頭,是張大少爺從小就服侍的丫頭,漂亮倒也罷了,脾氣確是說不出的好,對大少爺一貫溫柔體貼,又懂得趨奉老爺。因此在大少女乃女乃懷孕之後,便被允許貼身服侍大少爺。從通房丫頭做起,現在已經被正經抬了妾。為了她,夫妻兩個沒有少拌嘴。張老爺和張是勸也不是,罵也不是。因為用過董家的銀子,所以大少女乃女乃的一些做法他們往往都是裝聾作啞。只有實在太過分的時候,張老爺再出頭把小兩口一起臭罵一頓。
「姑太太沒有和二少女乃女乃吵起來?」董氏坐在側廂的椅子上,一邊擺弄著面前的小玩意兒,一邊忍不住好奇。「沒有,據說二少女乃女乃只說了幾句話就讓人把姑太太扶走了。」回話的是董氏的貼身丫頭春桃。「哦,看來這個二少女乃女乃還很有一套啊。不過她再有水平,估計也磨不過茉莉那個丫頭。」董氏心不在焉的說了一句,忽然道︰「現在什麼時辰了?怎麼還沒有看見金香?她眼里只有大爺,都沒有我嗎?」。說起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臉色極為難看。春桃小心的看了她一眼,低聲道︰「大少女乃女乃您是不是忘記了,大爺讓金香今天不用服侍的。婉兒小姐身體也不怎麼好。」董氏一把將桌上的東西摜在地上︰「賤人,不過挨個巴掌就一天不用來服侍了?想的倒美!自己女兒身體不好,她倒還有心情浪?騙誰呢?」說著這些話的時候,董氏已經忍不住要沖出屋子去了。春桃在一旁死死勸住︰「大少女乃女乃,不要這樣!您越是打金香,大少爺就越是護著她。不如,您待她稍微好一點,說不定大少爺的心也會向著您一點。」「我呸,那個賤人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扮的妖里妖氣的惡心我,就只配給我倒倒洗腳水。還要我對她好一點?做夢!」董氏氣得幾乎要口不擇言。春桃見不是事,只得低聲道︰「大少女乃女乃,您不是一直想要一個嗎?現在不是和那個賤人置氣的時候,只有收住了大少爺的心,讓他在您屋子里多住些時日,您才有希望啊!若是讓她先生了,您豈不是得不償失?」提起,董氏的神情稍稍平靜了一些。在家的時候母親曾經多次提醒她,擁有一個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情。因為沒有生下,她的母親可以說是吃盡了苦頭,還要陪著笑臉為父親買下一房又一房的姬妾。更是用足了心機才讓自己成為父親唯一的孩子。現在,自己第一個生下的也是女兒,還沒有生到,的心似乎就已經被那個小妾攏去了。這可如何是好?公婆表面上似乎是幫著自己說話,可事實上那個小妾該有的一樣不缺。董氏想起來就覺得不忿。現在張大爺張子謙一個月里難得進自己的屋子一回,有時候進來了,兩個人說不上三句話就要拌嘴,他也就大多數時候住在書房里。昨天她听說金香那個賤妾居然借口女兒生病,留大爺在屋子里呆了一宿。她一時氣不過,就扇了她兩下,張子謙就又是一副要生吞了她的樣子。若不是今天是見新婦的大日子,恐怕兩個人沒那麼容易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