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娟硬扯著笑,臉色卻有點鐵青了。偏她現在的確是何妃說得那般,反駁不得,不然何妃下句定是她不識禮數了。
何妃看著她愈發鐵青的臉色,挑了遠山長黛,這林娟道行還是淺了些。她也沒了興致再磨蹭下去,一聲招呼,她的宮人們就硬生生擠開了林娟的妃輦徑直往鳳鸞宮去。
林妃望著何妃遠去的轎輦,卻是咬緊了牙。須臾,才下了令讓他們起轎,那話里的陰森勁兒險些讓楚璇打了個寒顫。
皇後一身明黃龍鳳紋牡丹雲錦麗水裙華麗得有些晃著人眼,髻上的牡丹鳳凰紋金簪讓楚璇惡意揣測這重量會不會壓斷她的脖子啊。原本何妃那一身玫紅就夠惹眼的,結果楚璇知道她錯了,沒有最惹眼只有更惹眼。好歹人家堂堂一個皇後,怎麼可以讓一個妃子出盡了威風?
楚璇隨著大流朝皇後行了一個大禮,皇後面上也ˋ是個善的,沒多久就讓她們起來了。不過到了她們給何妃請安時,原以為何妃會為難她們一下再讓她們起身,結果她也挺爽快的,一下就讓她們起來了。不知行禮的人詫異,連鳳椅上皇後都側目了,難不成這何傾歌轉性了不成?
不過何妃心中想的卻和別人以為的相左,你當你有多大面子讓她為難你?她又不是閑得沒事干。這些小嘍根本進不了她的眼好嗎?如今入得了她的眼的除了皇後就是林妃了。就連宜貴嬪在她眼中也不過是個皇上一時興起寵的,不一會兒就會拋在腦後的主兒好不好,要不怎麼連一宮主位都沒混上?
正當大家以為何妃轉性的時候,何妃幽幽地開口了:「皇後娘娘,不知這林妹妹何時行冊封禮呀?妾身可真是為林妹妹這等妙人不值。」
這話兒說的好似充滿姐妹之情,可這語氣中的幸災樂禍誰都能听的出來。楚璇恨不能比二十四個贊給她。這話簡直就是往林妃心口上戳。
皇後也知她是要針對著林氏,也不吝嗇與這等小事。人就是這麼奇怪,為了權力在內部鬧個不停,但一有外來者,她們就會聯合起來先對付外人。
皇後接了話茬回了一句:「欽天監那兒說,這三月沒什麼吉時,恐怕還要讓林妹妹等到四月末了。」
何妃撩了垂至耳垂的流蘇,輕笑幾聲:「那敢情好,這林妹妹剛行完冊封禮,端午就接踵而至了。可不是大好的日子?」
楚璇來到古代也有些年了,這習俗也是知道的。三月哪里沒好日子?不過是借口罷了。這五月被人們認為是「惡月」,初五則是「惡日」,為了避諱「五」,就連「端五」也改成了「端午」。四月末快五月哪稱得上什麼大好日子?明顯就是在寒磣人。
沒瞧見那林妃臉色都由黑轉青了嗎?這時,又有人打算來補刀了。這個不怕死的是誰呢?除了皇後、何妃、林妃外位分最高的——宜貴嬪。
宜貴嬪挑了聲線:「是了,剛過了封妃大典咱們又可以吃粽子了,可不是個好日子?妾可記著個習俗,自唐明皇開元時候傳下來的。這可是要懸鐘馗像趕小鬼了,免得鬧騰得人不安生。」
如果說這何妃刀刀戳心口句句刺要害,那麼宜貴嬪說話就是把軟刀子,戳得你連回嘴也不知道怎麼回。
說到底還是林妃道行太淺,不及那些人資歷眼界深。皇後倒是一派輕松看著何妃與宜貴嬪使勁兒嘲諷林妃,也用不著她做那個惡人。
眼看那林妃就要忍不住了,皇後才施施然開口:「你瞧瞧你們,一人一句說得,下頭那些姐妹們可就光看著你們。」
楚璇位居寶林,在鳳儀殿里自然沒有她的位子。若不是今日是她第一次請安,她只能在鳳儀殿外磕個頭,連門都進不了。因為只有從七品才人及以上才有資格入殿請安,而只有從三品嬪位在鳳儀殿里有一席之位。所以說嬪位是一個分水嶺。
皇後端著定窯白瓷茶盞抿了口茶,清了清嗓:「林妹妹初掌主位,宮中便有四人,想必這事宜上也會麻煩些。若有什麼不明白的,大可問本宮或者何妃。」
林妃平了聲兒端著模樣:「妾曉得了,謝皇後娘娘厚愛。」
皇後見她應著,點了點頭,接著又說道:「本宮記著這明光宮里的可是宋婕妤、孫才人與楚寶林?」
楚璇正神游著,結果被這麼一提激得渾身一機靈。緊跟著宋婕妤、孫才人走到階下,皇後上下打量著她們三人,好半晌才接著說:「宋婕妤也算是老人了,這林妃初次掌一宮之權有什麼不清楚的,你提點一下也是好的。日後你便協助林妃理明光宮之事。」
宋婕妤一听就明白了,皇後是為了分林妃的權下她面子呢。往深里想想,連自己的宮殿都沒有掌握全部的主權,那威信能高到哪里去?
宋婕妤也是個城府深的,臉上平靜得很不見絲毫喜色,不過她心里究竟怎麼樣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不過林妃怎麼樣,想必大家都有目共睹了,氣得臉都有些扭曲了。一開始就被何妃和宜貴嬪寒磣不說,之後還被皇後分權,偏生人家打的是為她好的旗子來分她權。即便是再惱,她也只能裝著笑謝恩。若是不這樣恐怕就要被人冠上一個不識抬舉的帽子了。
楚璇垂著頭盯著自己足下的繡鞋,這等宮中幾大巨頭的談話她也插不了話起不了什麼作用。不過站在這里接受所有人的審視感覺真是忒怪異了,忒不自在了。
皇後那頭吩咐完就扭頭看向孫如芸與楚璇,這二人是她特意安排進明光宮的,其意就是要分了林氏的寵。這林氏初入宮就是妃位,日後恩寵肯定少不了,也不能讓她一花獨放,百花齊放才好看些不是?
最好二人中有一個是有眼力見的,好不容易抽出人手去看著明光宮,這兩個人可不要讓她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