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楚璇都是渾渾噩噩的,就連顧雋也險些察覺她的不正常。好在她在宮里也練成了如何調整自己的情緒和表情,才惹得顧雋不生疑。
王歡意去了的消息早就不是秘密了,但是只不過是一個在後宮博弈中失敗了的人,不能引起她們的注意。就如同一顆小石子丟進平靜的湖面,就算起了小漣漪,一會兒始終歸于平靜。
所以,即便她生前結仇不少,但是她的死詢也只是被八月十五中秋佳節的事兒給蓋了。因為後宮眾妃知道,一個絕好的爭寵機會就要到了。
在眾妃都在摩拳擦掌準備爭寵的時候,總有幾個正在遭受著苦難的人兒。譬如,此時的皇後與何妃。但是手握宮權,也是痛並快樂著。
楚璇的頤華軒倒是按時送來的月餅,沒有如同她剛入宮被克扣伙食一般,反而比自己的分例更多了不少。
畢竟,今時不同往日了。
有的時候,她看穿越小說真是覺得矛盾透了,那些女主一邊唾棄又不齒著這種階級制度,憐憫著窮苦人民裝聖母,又一邊享受著優越的待遇,僕人的侍奉。
如今的楚璇自然是更不能理解,可能人家是有金手指、女主光環的人,聖母、白蓮花的形象手到擒來。而她看似囂張肆意,卻如履薄冰。
羨煞旁人的寵愛的代價就是——自己被當做了靶子。
不僅要防著誰會對自己下手,還要盡心盡力地扮演著一個寵妃恃寵而驕的角色。
楚璇看了眼精致的食盒,不必打開就知道里頭的月餅想必做工更加精致。以皇宮里御廚的手藝,自然不會出現類似于買櫝還珠的笑話。
楚璇沒興頭看那個月餅,不代表別人沒有。玉蓉看著食盒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樣,那目光像是要將那食盒看出個窟簍來才是。
楚璇瞅了她一眼,嫌棄著真不知道她這貪吃的毛病是誰慣成的。
這個罪魁禍首到現在還不知道是誰慣的,居然還在嫌棄玉蓉貪吃。
但是月餅不會平白無故的有剩余,能夠給那些有權或者有寵的妃嬪。無非就是從其他地位不受寵妃嬪那里克扣的。
所以,張采女就躺槍了。她身份低下,又被林妃打壓著。再加上與之前那個王庶人交好過,要知道王庶人是給楚貴人下的藥,楚貴人的聖寵與張采女的寵愛哪個更深,自然是明眼人兒都看得出來的。
看著依雲兩手空空地回來,張采女臉色陰鷙:「月餅呢?」
依雲自從看到王歡意的死狀,便對自己這個主子害怕得緊。她縮了縮脖子,弱弱地道:「他、他們說今年的月餅不夠,已經沒有了……」
月餅不夠?是月餅不夠還是有人多佔了去?
張采女額上青筋跳動著,強忍著怒氣:「沒有就沒有吧,總有一天……」
後頭的話依雲就因為她愈發小的聲音就听不見她到底說什麼了。不過想必依雲也無心听她說話,如今看到她,依雲都是戰戰兢兢的。
而身為前些日子的得意人兒——姜婉言。這時正捂著肚子,慘白著一張臉,冷汗涔涔。她每次來了月信,都會這麼痛,如同酷刑一般。
姜婉言忍耐著月復痛的感覺,又懊惱著前段時間沒有抓住機會,沒能懷上龍胎。
她自打入宮以來,因為位分低微都不知道看過多少人的眼色,略一得寵又被人截去榮寵不知道被多少人笑話。所以她要往上爬,爬到別人只能夠仰望的地位。
皇嗣……皇嗣……
說到底在這深宮,有一個子嗣傍身比什麼寵愛都強。都說色衰愛弛,更何況是帝王的寵愛,以色侍君終究沒什麼好下場。
當然,姜婉言也沒忘記,她如今的位分是撫養不了屬于自己的皇嗣的。最糟糕的就是如果懷上了,說不準還有人打算去母留子。那她豈不是白白為別人做了嫁衣?所以她得上進點。
姜婉言輕撫著月復部,心中卻有一計浮上心來。
姜婉言招來貼身宮婢,把她今日來月信的證物統統焚毀。她自己則是忍著月復痛趕去宜貴嬪的顯仁殿。
無論後宮這幾天如何暗波涌動,中秋佳節依舊是盛大地辦了起來。
楚璇到場的時候自然是瞠目結舌,不過卻很好地掩飾下去。之前她並非沒有參加過宮宴,而這次的中秋好似皇後與何妃較勁一般,布置地奢侈極了。真應了一句話,筵開玳瑁,褥設芙蓉。
李白的《對酒》中的一句:「玳瑁筵中懷里醉,芙蓉帳里奈君何。」當真不是空講。
在這個朝代中,雖然男女有別的觀念也是存在的,但是也沒有太過嚴苛。
宮妃與官員、命婦也沒有特意隔開,畢竟是中秋佳節團圓的時候。這些宮妃大多數都是出自官員的府中,自然是也該讓他們見見面。
就連楚璇也在入場前偷偷見了楚老一面,而孫怡那個拎不清的自然是沒來見楚璇。不過不見也好,依著孫怡那個性子,難免不會和楚璇對起來。
楚老提點了她幾句,又塞了東西給她就入了宴席的地兒。
楚璇將東西攏進袖里,雲淡風輕地也步入了宴席。
待楚璇穩穩落座,那些高位分的妃嬪也依次到了這兒。
不出意料,皇上與皇後一左一右攙扶著太後往殿上走去。何妃卻在左下首滿臉苦澀地看著,即便她從皇後的手中爭得一部分宮權,卻沒辦法名正言順地站在他身旁的那個位置。
見到三人到來,眾人皆從位置上起來伏地,聲音亮如洪鐘:「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參見太後娘娘,太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參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等到顧雋落座後,展臂一呼:「眾卿平身。」
「謝主隆恩。」
楚璇也從地上站了起來,坐到座位上。卻眼尖地姜婉言捂著月復部,咬著下唇的模樣。不過看她立刻收斂了自己的表情,楚璇就知道她不想讓人知道。既然她沒這麼意思,楚璇也不想去打破沙鍋問到底,反而踫了一鼻子灰,自討沒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