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傳得很快,到開宴的時候各家就都知道了花園里面的事,景寧、何子夕、郭嘉三人分了一桌,也不知道主位上鬧得熱鬧。
只用了宴之後,常瀅神神秘秘的吧景寧拉到一邊,小聲的說︰「寧妹妹,你多注意著,我覺著今天這事不簡單。」景寧點了點頭,應了。
常瀅在主位邊上用的飯,自然听到了各家是怎麼討論景寧的。無外乎都是些心高氣傲的評價,可疑的是華貴妃似乎對景寧很了解,評價也很好。
她越想越不對,就趕給景寧提個醒。
常瀅還想說什麼,就看見郭嘉尋了,連忙閉了口。郭嘉看見兩人,也很開心︰「瀅和寧妹妹在這兒呢,貴妃娘娘正找你們呢。」郭嘉笑吟吟的說。
常瀅朝景寧使了眼色,便拉住了郭嘉的手︰「真是辛苦郭妹妹了,那我們一道走吧。」
景寧也跟在身後。華貴妃見幾人來了,也笑了起來,免了幾人的請安,只笑著說︰「倒是麻煩了郭小姐去找,用了宴便不知去哪兒了,本宮倒也沒看見。」
到底是宮里人,笑著說話也帶著刺。景寧垂著頭听著,華貴妃這是在怪他們沒有規矩,在宮中胡亂走動了。
常瀅倒像是沒有听出來似的︰「貴妃娘娘宮里的景色真好,不自不覺就走遠了。」這話頂的不軟不硬,倒讓華貴妃眯了眯眼多看了常瀅幾眼。
「罷了罷了,辛苦常小姐和郭小姐了。」華貴妃說著,這話就是在趕人了,常瀅應了一聲不敢,拉著郭嘉就退了下去。
就剩了景寧規規矩矩站在華貴妃面前,華貴妃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會才到︰「張小姐不用這麼拘束,本宮也不吃人,只是與你說說話。」
景寧在心中苦笑,上一世她就是信了這溫柔慈祥的外表,才有後來璟垣選妃吧。
華貴妃看她依舊是一副緊張瑟縮的樣子,笑意更深︰「本宮見你很是歡喜,就叫你寧兒吧。」
景點小聲的應了一聲,又听得華貴妃問︰「寧兒平日在家可讀了什麼書?」「只讀了女則女戒的,其余並無。」景寧答。
華貴妃未置可否的笑笑︰「你在畫上提得那句詩,自然富貴出天姿,不待金盤薦華屋,倒有一番傲氣。」
景寧內心顫了一顫,正準備說些什麼的時候,華貴妃接著道︰「你說若是海棠薦了華屋又當如何?」
語氣有些不善,景寧一听,麻利就跪了下來︰「貴妃娘娘息怒,小女不敢。」
「沒什麼敢不敢的,端看你願不願了。」華貴妃的語氣一下就嚴肅起來了,也不叫景寧起身,就這樣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景寧伏在地上沒有抬頭,身體有些微微的顫抖。
也不知隔了多久,華貴妃才說道︰「罷了,本宮也累了。你扶本宮去內殿歇一會吧。」景寧才起身,小心攙扶著華貴妃往後去。
心內只能苦笑,華貴妃的話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自比為海棠,不願進宮牆;華貴妃就直接把她送進了宮,她敢肯定,內殿里不止是華貴妃休息的地方,還是她從此入宮的結點。在那兒,不知道有什麼人在等著她。
她依舊小心翼翼的走,每一步都驚心動魄,這樣小家子氣竟然也會被華貴妃挑上,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本宮這殿,你日常可來坐坐,本宮與你有緣,喜歡跟你說說話。」走了幾步,華貴妃又道。
景寧手一抖,差點就扶不住,只胡亂點了點頭︰「是,貴妃娘娘。」華貴妃豈能感受不到景寧的變化,看著她的樣子就笑了起來。
這個模樣,甚好。
景寧卻波濤洶涌,華貴妃要把她扶植為寵妃,以此來固寵,可是華貴妃貴為貴妃,除了皇後就是她最大了,何必還要固寵?
景寧心思一轉,想到四皇子璟垣,突然豁然開朗,華貴妃這是在為璟垣稱帝鋪路啊!難道說,前世的陳雲謁也是華貴妃送給皇帝的……
景寧不敢想下去,原來這其中還有這麼多彎彎繞繞,她前世還是太天真了,竟然一點也沒有發覺!
可是,前世是選上了陳雲謁,現在怎麼選上了她!
景寧一只手勾了勾袖口,直到模到圓潤的把手才放下心來。
「貴妃娘娘,剛剛小女想岔了,還請貴妃娘娘教導小女。」景寧換上笑顏,對華貴妃說到,手卻不停往外勾著。
華貴妃看了她一眼,也笑了︰「這樣才好。」
正在華貴妃說完的時候,景寧也將有融送的匕首勾了出來,伸手進去使勁一握,刀刃就劃破了景寧手掌,汩汩熱血冒了出去。景寧端著笑顏,忍痛將匕首又塞回袖中,依舊溫柔的扶著華貴妃。
「貴妃娘娘,你……你流血了!」後面跟著的小丫鬟驚呼出聲,一股腦的用了上來,吵吵嚷嚷著看著華貴妃的手臂,把景寧擠到一邊站著。丫鬟們最後只是衣裳上沾了血跡,並沒有受傷,才退了下去,留了一個近身大丫鬟扶著華貴妃。
華貴妃也慌了慌,見血這事小不了,更何況里面還坐著皇上呢!她趕緊扯了袖子來看,一大片血跡,但是她沒有受傷。
狐疑了一會,她看向站在一邊的景寧,手上還在滴著血,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一陣怒氣就升騰了起來,這個伶俐的丫頭!不識得好的!
「送張小姐出去,尋個太醫包扎了。」良久,華貴妃壓了壓脾氣,疲憊的說。
景寧行了禮,挺直了背,不顧手掌中還是流著血,就跟在丫鬟後面出了去。
走出春陽殿的大門,景寧深深吸了一口氣,有種死里逃生的感覺,手掌才開始隱隱作痛起來,她趕緊用絹巾死死的按住,心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華貴妃是不可能讓見了血的她再去見皇上的,她也沒有這個膽子,所以景寧才會義無反顧的割破自己。
早在孫嬤嬤說了那席話,景寧就將這把匕首隨身帶著,今日常瀅單獨跟她說話,她就知道事情肯定不是這麼簡單的。想不到華貴妃真是打著這個目的來的,還好……
在太醫院處理了傷口,纏了厚厚的紗布才送出宮。
紅絹和紅菱在外面踱著步等待,看見景寧出來了急忙迎上去,又看見景寧包了一圈的手,紅菱有些激動︰「姑娘這是怎麼了?」說著就瞪著送景寧出來的丫頭。
景寧小聲的咳了一聲,紅絹趕緊給她披上了披風,將紅菱不動聲色的擋在後面︰「姑娘,天氣有些冷,先回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