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頭戴著鳳冠,身上穿著艷紅色的喜服的女子,就這樣在景寧的面前一步步走向宮牆,走向那個讓生命衰敗的地方。
她伸出手來,甚至連一把空氣都握不住。
景寧的心中愴然,只能愣愣的看著這一切發生,她無法阻止。
畫面一轉,變成了老皇帝駕崩那一天,景寧和璟垣在外面跪著,華貴妃在里面侍疾,不過一會的功夫,華貴妃就慌慌張張跑出來說皇帝駕崩了。
景寧站在「自己」的後面,若是有淚,恐怕早就淚流滿面了,她仍然還記得老皇帝是怎麼死的,景寧暗中買藥,華貴妃下了毒。
最後皇帝死了,連詔書都沒有來得及下,華貴妃偽造了遺言,璟垣當了皇帝。
她現在看起來,璟垣一直都在國內,根本就不曾出去領兵打仗過,所有的戰功都是有融立的,有偶然就算不能當皇帝,也應該是妥妥的一個護國王爺。
可是有融什麼都沒有,璟垣即位之後,有融就被貶謫除了京城,再也沒有回來過。
畫面再換了換,是在皇後宮,里面只有冷冷清清的一個人,正是自己。她神色冷清的坐在鏡子面前,皇後宮里面很是蕭條。
景寧走進了些,發現鏡子里面的人形容憔悴,在鏡子邊上還有一沓寫滿了詩詞的紙,這些詩,都是璟垣寫給她的。
現在的自己,真的太過于悲愴了。
邊上的場景又換了一下。正是冷宮的大門,她頭發散亂,衣衫不整的跪在冷宮門口。看著璟垣擁著景予的肩膀,她的二姐姐,已經成為了璟垣的寵妃。
她當年不明白,現在全部都知道了。
璟垣一直中意的都是張景予,但是自己卻成為了璟垣奪位的棋子,璟垣成功了,所以景寧也沒有用了。
一個棋子。自生自滅就好了。偏偏這個棋子很不受人待見,就連自己的姐姐也想置她于死地。
景寧既飽含著恨意,又為自己的曾經感到很是心痛。那時候的她,竟然什麼都看不清楚,都到了這個地步,還在冷宮門口苦苦哀求!
這不值得!
景寧在心中大聲的吶喊著。可是卻發不出來任何的聲音。她只是一縷幽魂,只能無能為力的看著這一切發生。
場景再次發生了轉換,這次沒有她了。
她看見有融騎在高頭大馬上,指揮著將士踏破了城牆,直逼向璟垣的寢宮,他看見璟垣倉皇逃竄,看見張景予死在了有融的槍下,她身上的血染紅了有融身上的袍子。
最後。璟垣被抓住了。
有融面帶憤怒,仿佛恨不得將璟垣大卸八塊。但是他仍然理智的說道︰「璟垣,你若是自縊,我還能留你全尸,但是你若是執迷不悟,不要怪我不客氣。」
景寧一驚,她一直以為璟垣是不堪受辱才自盡的,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的原因。
她心中一片好笑,看著璟垣與有偶然說了些什麼,最後自縊于宮牆的一棵樹下。
璟垣死了。
景寧心中一空,呆呆的站在那兒一動不動,有融就像是能夠看見她一樣,沖著她的方向深深的看了一眼,然後叫人將璟垣的尸體收了起來。
畫面又是一轉,變成了景寧在無極殿曬著太陽的模樣,無極殿後院的陽光很是充足,景寧就躺在搖椅中,看著四周的環境。
她的頭發已經花白,眼神也有些渾濁,她已經在無極殿住了四十年了,現在終于要死了。
景寧似乎感應到了「自己」的將死之心,一陣慌亂,她快步走到自己的面前,卻看見自己的眼楮已經快要合上了。
「皇上,你來了。」她小聲的喃喃道,嘴角還有一絲笑意。
不,我不是皇上啊!
景寧嘶吼著,但是卻沒有聲音傳出來,只能看著自己慢慢的閉上了雙眼。
她似乎覺得自己也快要消失了,心就像是抽絲一般的慌亂,再過不久,自己真的就會魂飛魄散了吧。
「景寧!」一個粗厚的聲音想起來,景寧猛然一怔,她回過頭去,正看見有融站在後面。這時候的有融頭發也已經白了,儼然是一副老者的模樣。
景寧一驚,有融也變老了!不過,有融剛剛叫住自己,難道說有融能夠看到自己?她心中又開心了起來,就算是要死了,但是能夠看見有融,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她揮了揮手,有融的眼珠子都沒有動一下,景寧剛剛燃上來的熱情瞬間就熄滅了下去,,有融還是看不見她。
景寧心中悲愴,但是卻絲毫沒有法子,她自己都看不見自己,只知道自己是在行走,在消散。
她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然後別過了頭,她已經死了,要離開這個塵世之間。
忽然她好像就明白了明禪的意思,明禪說她的怨氣散了,就該走了,現在璟垣死了,她的怨氣散了,再也不能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來了。
「景寧,別走!」有融再次叫了起來。
景寧猛然一怔,難道有融真的能看見自己?
「景寧,我知道你就在這兒,但是我看不見你,我能聞到你的氣息,知道你還沒有走。這麼多年了,我終于見到你了。」說到這兒,有融的眼神陡然的黯淡了下去,「我還是沒有見到你,你在我身邊,我卻無法見到你。」
景寧恍然大悟,原來有融是真的看不見自己的,但是他卻可以感知到自己,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景寧,四十年了,你從來沒有踏出無極殿一步,多少次我就站在宮外,踟躕著不敢走進來,我不敢見你,因為我殺了璟垣,我奪了他的皇位,我讓你一個人在無極殿里面孤獨終生……」
有融的話很是聲淚俱下,景寧心中酸酸澀澀,但是卻怎樣也哭不出來。
「我記得第一次見你是在盛春湖的畫舫上,你跟著璟垣上了船,可是卻一直躲在船艙里面不出來,後來你伸手扯了簾子,那個模樣,將一直都不會褪色。」有融的聲音很是悲戚,他看著空蕩蕩的空氣,慢慢的說著。
景寧心中大驚,仔細回憶起來,之前還經歷過了這一切,但是並沒有發現有融就在一邊。
「後來你出嫁,你進宮,到你一個人哭泣……我都知道,景寧,你怎麼還能忍心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