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幽再次睜開眼的時候,人已經在馬車里了!
還沒睜開眼楮,就感覺眼楮上翼翼的觸感。慢慢睜開,就看見孩子那雙大大的眼楮,近近的貼在她的面前,長長的睫毛,輕輕的拂過她的臉,癢癢的。孩子胖胖的手,還停留在她的眼前,好像還保留著捏住她睫毛的姿勢,百里幽非常淡定的看了他一眼,孩子的手驀然快速的收了回去,臉上揚起了歡樂的笑容,嘴里甜甜的叫著,「娘……」然後,這小子就抱著她的臉,一頓亂親亂啃,口水都涂滿了百里幽的臉!
百里幽向來有些冷硬的心,被孩子這一聲聲的軟語呢喃軟化,細細的看看孩子,發現這小子的眼睫上,掛著些許的晶瑩,知道她討厭他哭,所以,一直在這里忍著呢!
百里幽抬起手,揉了揉孩子柔軟的發心,捏了捏孩子大大的耳朵,孩子格格的笑個不停,他很喜歡百里幽難得的這些小動作,因為太難得了!
對面的王平遙,放下手里的書,看著眼前的母子,臉上笑容加深,「你醒了?感覺怎麼樣?好些了嗎?」。
百里幽轉頭,看著一臉風輕雲淡的王平遙,思緒有些恍恍惚惚,仿佛,她們依舊在車上,沒有下車,沒有遇到那些驚心動魄的遭遇,也沒有那些掙扎垂死,好像,就是她睡著以後,站在醒來了!
思緒一閃而過,她的眼里清明一片,瞟了瞟他的肋下,「你也還好吧?」
王平遙愣了一下,然後說道,「沒關系,只是擦傷了一點而已,早已經包扎上了!」
百里幽點頭,腦海里思緒翻騰,「聊城那里,到底是怎麼回事?」聊城那一夜,跌宕起伏的驚險,想到這里,百里幽深深地皺起眉頭。
他們可是消滅了山匪的功臣,即將收到封賞嘉獎的英雄,三八營雖然年年都排在二五營的最後,但是,好歹有個身份在那里,何況這些學生里面。還有好幾個富家弟子,聊城縣衙的人瘋了嗎?要置他們于死地,即使他們這些寒門弟子命jian!那富家弟子,他們又該如何交待呢?
車簾掀開,悄悄的溜進來一絲冷氣。然後迅速關上,榮尋歡和錢梅花快速的竄了進來。看見清醒的她,眼楮里迸發出驚喜,然後榮尋歡拍著胸脯,嘴里不斷的嘟囔著嚇死了,嚇死了!
錢梅花則是皺著眉頭,仔細的詢問起,這一次莫名其妙的被追殺的事情。
這個差點兒害死他們的原因如果找不出來,他們到死了都閉不上眼楮!「也許,我們都想錯了,有可能不是聊城的力量呢?」王平遙微微沉吟道,「在這之前,我就曾經懷疑,只是一直沒有證據,說出來反而讓你們恐慌,所以一直沒將我的想法說出來,但是,今天……」說道這里,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哎……,也許,我們惹了很大的麻煩!」
百里幽聞言,眉頭一皺,「嗯?什麼意思?」
王平遙看了她一眼,轉頭看向榮尋歡和錢梅花,「你們還記不記得,那晚我們遭到了龍虎山那些土匪的箭襲。那些弓箭,雖然用手段去掉了它箭尾的火漆標記,但是,不管樣式還是長短,都是幾年前軍中淘汰的那批武器,還有那些弓。」王平遙淡淡的說道,「那種弓,在京城附近的城鎮早就沒人再用,可是這樣的邊遠地方,還是很有可能在繼續使用的!」
王平遙,身為玄王府的大總管,深受墨然的信任,掌管著府里京里的所有事物,他的見識,自然是別人所不能有的。
這一席話說的無比輕巧,但是隱在其中的意思,誰又會听不懂呢?
「軍方在里面……」錢梅花喃喃自語間,一張臉,早已失去了顏色!
原本,他們以為,他們就是抓住了一群為非作歹的山匪,立了汗馬功勞。這些,對于這些三八營還沒有畢業的學生來說,剛剛出來歷練,就有這樣不菲的成績,無論在眼前的三八營里,還是在地方的二五營,都是不可磨滅的巨大功勞,將來,他們這些人更有可能因此收到封賞嘉獎,甚至是直接提升到京城的二五營,不說以後會如何的富貴榮華,封官賞爵,那都有可能的。
可是現在呢?現在這件事牽扯到了軍中力量,那就等于惹上了一些勢力龐大的利益團體,這不就是說他們這次捅了一個天大的簍子了嗎?這還是他們推測的表面,里面到底有多深,他們還不知道呢!
到底麻煩有多大,看看聊城那個知縣肆無忌憚,處心積慮,不顧一切的除掉他們,就看出來了!
這就是一個最傻x的事,明明惹了一個大麻煩,可是他們這幫傻子還天真的以為,自己做了什麼豐功偉業的大好事!
「當然,這只是其中一個猜測。」王平遙輕聲說些著,打開了白玉一般的手心,那里靜靜的躺著一個裂開的扣子,銅制的扣子,上面刻著一些繁復的花紋,「一些地方的官府,也是有可能使用到軍方的武器,甚至是淘汰武器。」
「這,又是什麼?」百里幽垂眼,看著那半個扣子。
「不管哪里的官府人員,他們的官府上都會配備一顆扣子,扣子的材質,按官階的高低決定。在大歷,這個銅扣子,是縣府的衙役,或者公辦人員,瓖在他們胳膊上的標記,用它來別住那些標記的。」王平遙轉動著那半顆扣子,道,「這是樹林那天晚上,我從那個黑衣人身上扯下來的。當時沒留意,隨手就放在了袖子里,等後來路過那個城門時,看到那些士兵手臂上的扣子時,才想起來。初步判斷,也許是那個黑衣人換衣服時太倉促,忘了扯下這個扣子,才被我抓了一個正著!」
他的話音落下,車廂里久久的沉默。事情,好像有些超出尋常了,慢慢變得越來越復雜了!
「這件事就我們幾個知道,不要說給外面的那些學生听。「百里幽轉頭吩咐著身邊的錢梅花和蘇沙。
兩個人齊齊的點頭。
「那現在呢?我們應該怎麼辦?」榮尋歡茫然不知所措的睜著大大的眼楮。
她的話音落下,換來了王平遙和百里幽的深深注視,那兩道目光里,帶著濃濃的奇怪!
「那個……你們干嘛這麼看我啊?」榮尋歡弱弱的道+她不知道這兩個人看著她的目光,為何跟看一個傻子似得?
百里幽冷哼一聲,懶得理這個傻尋歡。倒是一邊的王平遙好脾氣的給她解釋,「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著就怎麼著。」
「什麼叫該怎麼著就怎麼著?」傻大姐依舊迷迷糊糊的問著?
「抓到了山中悍匪本就是個事實,所以,我們該去邀功就邀功,該上報就上報。」
「可是,不是說牽扯到了軍力和地方官府了嗎?看看,聊城都動手了,那……」
「那你是打算告訴那些軍中的人,和地方的人,你都知道了嗎?」。
榮尋歡掰著手指頭,一遍一遍的捋著。沒辦法,這話說的太有含義,她需要捋捋,終于理明白以後,她立即瞪目結舌。然後突然興奮了起來,猛地拍著自己的大腿,「對啊!哈哈哈,還真是有意思,那群狗娘養的的根本就不知道我們已經推測出來了!以為我們還像聊城一樣,傻兮兮的任他們擺布,殊不知,他們才是那群傻兮兮的給人表演填趣的那些人!哈哈哈……太爽了!這次,要耍死他們!」錢梅花捂著額頭,深深的低下頭,開始認真的考慮,她的未來,有這麼一個教官,還真是無比的不幸啊!
與榮尋歡在這里找到了樂子不同的是,蘇沙臉色凝重無比。雖然王平遙說的輕巧,但是她卻明白這里面的嚴重性,一個整不好,他們這里所有的人都會搭上性命!
「不用想太多。」百里幽無波的眼神看過來,「該是我們的,他們就必須給我們。那些想要我命的,通通會找回來的。即使前面是座巍峨的山,也要把它鏟平,讓我!」
聊城的人,沒有再追過來。
在那個城鎮里,門一關,就是他們的天地,可是出了那道門,天地如此廣袤,他們也不能奈何得了他們,畢竟,事情如果鬧開了,反而會整的沸沸揚揚,天下皆知,誰也不敢冒這個險!
他們這群人。在路過的小鎮子時,買了一輛馬車,讓百里幽在里面休息的。然後,又趕在附近的集市上買了一些馬,將就著往北炎趕去。心中原本那些游山玩水,興致高昂,也都沒了蹤影,對于未來的一切,充滿了迷茫和疑慮。
用了不到兩天,他們就到了這次歷練的目的地——北炎!
北炎城,南境行省得首府,是大歷的邊境重鎮,其實,這里離京城不算太遠。卻又是另外的一番景象!這里,離著外家軍的天厲軍主營不過兩百余里,離南境的主要大兵營也不過一百余里,更重要的事,城門在的五十余里處,就是大歷和西周的邊界,直通西周境地。
北炎的下屬有五個小城,十一個縣,他們路過的聊城,就是北炎的附屬城鎮。
中午,不算太猛烈的日光照了下來,從北炎城高高的城門上的大字上折射了下來。許多學生不約而同的打起了手掌,看著那高高的城門,眼里閃爍著激動興奮的神色。
還有一部分學生,墊著腳尖,往城里不斷的望著。他們本以為,他們還會像聊城那樣,早早就有人在城門口等著他們。他們還想著,可以利用這個機會,狠狠的告聊城那些官府一狀呢!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恐慌,還有這些初出茅廬的學生們知道真相後,無法保持應有的正常舉動,所以,百里幽她們幾個,並沒有將事情的真實情況告訴他們。以至于那些學生現在還在單純的認為,是聊城縣衙羨慕他們的功績,喪心病狂的想要殺了他們,來搶奪功勞呢!這樣的事,在北炎城,是不會發生的!
可是,他們抻的脖子都疼了,也沒有看到北炎城門有人在那里。學生們,有些失望。無精打采的跟著兩個教官進城,可是,一路上還是忍不住東看看,西瞧瞧,生怕和遲遲到來的迎接人員失之交臂了!可是,他們看啊看,等啊等,一直到了北炎的衙門前,也沒看著那些所謂的迎接人員。
好幾輛大車,載著三十多個俘虜,浩浩蕩蕩的走進了北炎城,那些原本憧憬著,城門大開。夾道歡迎,甚至北炎府知府親自相迎,百姓們撒花掃路,熱烈歡迎,還會當眾表揚他們,給他們嘉獎……所有的所有,在走過了這一段不長的路以後,偃旗息鼓。所有的幻想,都成為了泡影,那些沿路的冤屈,和迫切希望被安撫的心靈,通通被這盆冷水,澆了一個透心涼,就像路邊的冰一樣!
顯然,這盆涼水分量很足,還沒有完全澆下來……
在門口等候了很久以後,終于等到了一個府衙的小文官走了出來。這個文官,年紀著實不小了。花白的頭發,花白的胡須,邊走邊咳嗽,走兩步,退一步,終于走到眾人的面前了。哆哆嗦嗦的說了幾句話,知府大人今日不在,師爺也不在同知大人也不在……總之。能叫上名的人,都非常的忙碌,全都人不在。不過,他卻轉達了知府大人的話,知府大人說,他已經知道了三八營要來歷練的事雖然說北炎臨近邊境,近年來又長受戰事煩擾,可是卻也不需要這麼多的三八營學生過來添亂!但是,人既然來了,也不能往回攆不是嗎?所以,就先留在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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