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堂里,河泊大使金大使冷冷的聲音傳來,「我看,你還是該向神明祈禱吧!祈禱你的這次預知不靈驗吧,因為,那個三里屯地勢是最低的,不管大壩崩潰在哪里,就是沒有崩潰,只要有個溢出,那里肯定會遭殃的,到時候,你就和那些你這麼維護的三里屯村民一起去見閻王了!要不然,你也可以拿一個破盆,使勁兒的敲敲,向他們宣傳一下你的預知理論,看看有幾個會你?哈哈哈……」
走到門口的百里幽好像是沒有听見他的冷嘲熱諷,堅定的走了!
章丘一直沉默,看著那個大步離去的背影,半晌,他轉過頭看向姜同知,對上他的視線,兩人的眼色,意味深長……
回到自己居住的院子,百里幽先到書房寫了一封信,然後將周十二招呼了進來,說道,「你找個穩妥的人,將這封信交給你們主子。」
周十二木著臉,早就習慣了百里幽這種淡淡的命令口氣,手里接著信,嘴里卻不屑的笑道,「到時候再說,我們王爺可不是誰想見就能見到的。」
百里幽抬頭,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誰要見你們王爺?」嘴角微微一撇,「一個好看的花瓶,能擋住決堤的大壩?切!」
「你………」
「我只是漠河大壩要崩塌,可是北炎府衙我卻是信不著,所以,我只能找他了。」百里幽淡淡的道,「請他給我找一些工人,最好是擅長水利,木工的。再給我運來一些石頭,沙袋之類的,當然,最好在找一個這方面的專家,至于他,就不用過來了!」說完,還一臉嫌棄的模樣!
「你……」周十二氣結,不止他氣結,王爺知道了,也會氣結的!
「那個人。走到哪兒都講究排場,還得有人跟著伺候,太煩,添亂!」百里幽說著,走到一邊開始收拾行李,「至于輝宏里,你們好好照看著吧!」
「娘……你要去哪里?」不知道什麼時候,輝宏里就醒了。站在了門邊兒,一臉的睡意。
「我要下鄉。」
「我也要去……」
「不可以。」
輝宏里調整好角度,四十五度角的看了一會兒他的半路娘親,可是那個正在忙著收拾行李的女人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是走來走去的收拾她的包袱。
半晌,孩子揉揉他酸麻的臉,踢踢踏踏的又回去了,沒有發表任何的意見。
後半夜時,一道飛馳的快馬消失在北炎城門,往東市城疾馳而去!
東市城的東南角,有個著名的莊園,叫「憐園」。是東市城一個大富商的別院,只不過這座別致雅靜的莊園最近卻被富商貢獻了出來,給了一個據說是京城來的貴人。
此時,正是入夜十分。可是院子里,卻依舊燈火輝煌,人影綽綽,格外的熱鬧。
院子的最東邊,是主院。前前後後幾進的庭院里,燈火通明,靠在窗邊的書案前,一張斜斜的紅木榻上,半躺著一個妖孽的男人,書桌上,擺著一堆的書信文書。
此時,他正在看著手里的那封信,細細的看完書信,男人輕輕笑了,「嗯,做的不錯!」
修長如玉的手指間,輕夾著暗黃色的信封,信封邊角,幾個字特別清晰——龍虎山剿匪事件!
桌子上,書信的最上面,也有一行清晰地字——聊城半夜事件!
書桌前站著玄王府的貼身總幕僚,也是貼身侍從中排行老三的聞三,手里拿著一疊標記著特殊的文書,對墨然恭敬的笑道,「王爺,這里還有十二派人送過來的密信,是關于您特別交代的百里幽的一切大小瑣碎事件,您要不要看看?」
「她受傷了?」
「沒有」
「那是生病了?」
「沒有。」
「還是有人欺負她了?」
「也沒有?」
「那就是心情不好?」
「這個………好像也沒有。」
「還是,和輝宏里兩個在那里興致勃勃的去禍害別人?」
「這個,倒是有!」
「還一路折騰,一路和別人血拼了?」
「唔……這個基本上全都有。」
「那有什麼好看的。」墨然慵懶的靠在榻上,手里拆開那封寫著‘北炎城’的信封,「沒生病,也沒鬧災,這個女人,就是一個禍害,走到哪兒,禍害到哪兒,誰踫著她誰倒霉,只有她精神的在那里,有什麼好擔心的!倒是十二那里,他肯定非常生動細無遺露的描述了平遙如何對百里幽各種細致的體貼吧?」
「那王爺,您還能坐的住嗎?」。聞三的笑容,突然加上了一點兒深意。
墨然輕輕一笑,帶著幾分的傲氣,和幾分的篤定,「平遙心思太重,而且心中心結未解,而百里幽這個女人,天生的傲骨。」墨然的笑容淡淡的,「他們相遇的時機雖然沒錯,開頭也是及其的美好,可越是這樣,到最後就越沒有可能!」
聞三微微迷惑,低頭,「恕屬下愚鈍,不明白王爺此話何意。」
墨然笑意不變,「平遙那個人,就算是現在明明動心了,但是心結依舊在,這會兒,他還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怎麼想得。他自己都想不明白,那又怎麼能給百里幽一個明確的態度呢?」男人慵懶的笑著,「而百里幽又是何等的傲氣,她不動心還好。一旦動心,她必定會有所表示,如果她表示了,然後看到一個猶豫不決或者是退縮不接的王平遙,你說……她會怎樣?」
聞三心里不斷的翻轉,然後眼楮瞪大很大,震驚的道,「那個……王爺!所以,您是故意讓他們有機會相處的是嗎!」
榻上的男人,臉上微笑,不語……
聞三默默的看了一眼自家王爺,悄悄的退後了一步。他原以為,他們王爺這兩年退出朝政,韜光隱晦,是經歷了那麼多,所以想用時光去沉澱一下自己年少那種,奸詐多變,極其難以招惹,曾經讓人聞風喪膽的性格,變得厚道一些,可是,沉澱是沉澱了。卻是沉澱到了骨子里的奸詐陰險,都快成精了!
「屬下明白王爺的意思了。」聞三略微思考了一下,又接著說道,「原來王爺您早就發現了,百里姑娘對王總管心生好感,所以,才給他們單獨相處的機會,您此時沒有干涉,是因為您知道現在如果采取強硬的手段,阻止百里姑娘和王總管交往的話,反而會適得其反,讓百里姑娘更加的討厭你。反而對得不到的王總管更是傾心。因為越是得不到的,往往就認為是最好的。」
「還不止這些。」墨然的笑容突然有些苦澀,有些無奈,「還因為,當她越來越排斥我的時候,我還一味在她身邊的話,只能促使她對平遙的越加喜歡。」墨然沉默一會兒,又接著說道,「雖然,她倒未必真的排斥我,但是如果我不給她和平遙單獨相處的機會,我很怕,她將平遙想得太好,到時候,受到傷害的會是她自己。」
忠心的手下聞三默默的瞟了自家王爺一眼——說的真是好听,真是體貼,關鍵是王爺大人,您真是這麼想得嗎?
王爺大人坦然地看著自己幕僚的月復俳的目光,一點兒也不在意,反而托著下巴,有些幽怨的嘆氣道,「哎……好吧,實話就是,其實我是害怕等平遙冷靜下來以後想明白了自己的心思,真的放下心結了,再回來追求這個本來就對他有好感的女人,到時候,干……咳咳咳,兩人一拍即合,得了,我可不願意看到那種結局。」墨然攤攤手,可是眼里的堅定卻是不容置疑的。
雖然,他真心希望平遙能夠解開心結,但是,如果這個解心結的人是百里幽的話,他不允許!所以,他只能趁王平遙還沒有想明白的時候,在他還沒有完全放下的時候,把百里幽塞到他的身邊,讓百里幽那段朦朧的感情,掐死在萌芽之中。
聞三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他森森的覺得,跟王爺做情敵,真是找死啊!
但是——「不過,王爺,您這一次是來真的了嗎?」。聞三挑著眉,笑的一臉的曖昧,眼里卻是不的神情。
墨然沒有,良久,他才悠悠的說道,「我只是有些後悔,沒能讓她在第一眼的時候,愛上我……」
聞三听著以後,嗤了一聲,嘴稍微撇了撇——切!人家要是在第一眼的時候就愛上你了,現在不知道被你忘到哪里去了,看看那些愛上你的女人,那一個個的下場就知道了。
但是……能知道開始算計,甚至用詭計去爭,這總歸是個好現象,這說明,那個百里姑娘在王爺心里還是有地位的,說明王爺還是在意她的。這樣,歷京那位老問起來的時候,他們也有話說了。這回,老就不用那麼焦心費神了,好歹。王爺的終身大事也算是有些眉目了不是?如果王爺再繼續拖下去,苦的就是他們這些貼身伺候的人,經常被老催著,務必要經常給王爺介紹女人,打听他身邊的一切雌性生物,腫麼都感覺,他們更像是拉皮條的!想到這里,聞三也跟著悠悠的嘆了一口氣……
真是難啊,終于遇到一個對眼兒的了,不過,看樣子。前途漫漫而修遠啊……
那邊,墨然又低下頭。去看那一封封的書信,好像剛才有些後悔的人不是他一樣,可是,看著看著,他突然「咦?」了一聲。
「王爺,怎麼,有什麼不對的嗎?」。聞三听到,緊跟著問道。
「北炎那邊兒好像有些不對勁!」墨然看著手里的那封信道,「前幾天開始,突然下的這場怪雨,讓我想起來當年修建的那個大壩,派人看了看,當時回來稟報說一切正常。就是當初建立時,放的那根表明水位的標桿沒有了。所以,他也不知道水位到底到了哪兒了,只是說今年的水勢不小,只要不連續下大雨,就沒事,可是眼下,這雨如此之大……」
「王爺不必擔心。」這標桿不見,可能是被哪個漁民拽走了,至于漠河大壩,應該也沒事,听說去年的時候剛剛加固過,今年是絕對不會出披露的。」
「正因為這樣,我才感到奇怪。」墨然說道,「如果去年剛剛加固,怎麼會沒發現標桿沒了呢?當時的北炎府衙為何沒有再補上一個呢?還是,他們根本就沒有好好加固呢?」說道最後,墨然也微微沉思。
「不可能吧……」聞三心中驀然一驚,隨即說道,「北炎向來多水患,大壩和加固都是必須盡心的事,不能有一點兒的疏忽,否則,即使是萬一,也會將這三四年間養起來的土地和農民毀于一夕,他們北炎府衙,還沒有真的大的膽子一去欺上瞞下吧?」
「去年北炎府衙上書說要修護大壩,戶部和工部當時都因為對付南疆,有些吃緊,庫銀有些不足,後來還是我親自上書,才撥下的那一千多兩銀子。」墨然的眉眼幽冷,「如果,他們在這批銀子上做了手腳,那……」
聞三的臉立刻變了,認真的想了想,隨即否定的搖搖頭,「估計不可能,這件事牽扯那麼大,他們應該不敢……」
「只要有利可圖,就沒有什麼事不敢的,不要小看了人性的貪婪。」墨然說完之後就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幽幽的說道,「如今平遙不在,只有她只身一人在北炎,看來,我還親自去一趟了……」
「可是,您去了,那安大人誰來牽制住?」聞三說起那個安女官,五官皺在一起,頗為頭疼的樣子,「這些日子,如果不是您在這里拖住了安大人,她早就追著百里姑娘去報仇了。」
「所以——!」墨然微微沉吟,眼里閃過一絲光芒,「在走之前,我應該送給她一個禮物。」說完,墨然站了起來,「我們走。」
「去哪兒?」聞三有些跟不上他家王爺的思路。
「調雞離窩……」
院子的西院,同樣精致的庭閣。門簾松松的掛著,露出咯門後的一小片天地。門簾後面,安雨潤端正的坐在那里,同樣是看著一堆的文案書信。
半晌,她開口,「龍虎山的那件事,還是需要仔細處理著。不能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一個面無毛須的太監躬身站在她的一邊,听到安雨潤的話,頓時笑著接道,「這件事,北炎府衙那邊兒已經曉得了,他們現在已經深陷其中了,想來自然會有所安排,大人,您就放心吧!」
「至于那件事——」安雨潤突然眼楮流轉,流光溢彩的笑了一聲「現在事情剛被捅了出來,各方的人都盯得緊。所以,先不要動手,等到章丘把三八營的那些學生都處理干淨了,你再派人去解決龍虎山的那幫廢物……」說著,她臉上的笑意漸濃。
「是,知道了,大人。」那個太監立刻明白了安雨潤的意思,然後他笑著說道,「可惜聊城的那個笨蛋,沒能攔住這些人。說實在的,這些三八營的窮學生命還真是大,居然能從聊城跑了出去。不過,他們現在到了北炎府衙,自然是有治他們的辦法,尤其是那個百里幽。如今,那兩個教官也都被調走了,看她還能翻出什麼浪花兒來,到時候,不還是想把她怎麼樣,不就怎麼樣嗎?
正是一臉笑意的安雨潤,听到教官兩個字時,臉色驀然變了,牙齒緊緊的咬住了下唇,冷冷的說道,「那個賤女人還真是有本事,能讓平遙對她刮目相看……」剩下的話,慢慢消失在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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