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靈歪著腦袋,看向輝宏里的方向,笑眯眯的說道,「小弟弟……快吃吧……」
輝宏里習慣性的喝了一口,隨即小臉兒皺成一團,呆呆的看了半天,然後夾起那個黑色手指粗的咸菜吃了一口,嘴里立刻蔓延開一種怪異的咸味,苦味,燻的他兩眼發直。然後,「呸!」的一口,趕緊吐了出來。
吐完就後悔了,下意識向百里幽看了,果然,他的娘親伸出手指指了指碗,「輝宏里,你有沒有發現,除了我跟你。別人的碗里都沒有這個咸菜。」
孩子這才認真的看,果然都沒有。他大大的眼楮里全是不解,「是因為這個太難吃了,所以他們都不吃嗎?」。說完,他的小臉兒上染上了濃濃的嫌棄,「我……也討厭……」
一邊的小靈听到,急急忙忙的問輝宏里,「小弟弟不喜歡吃蘿卜干嗎?那給我吧!」說完,女=.==女圭女圭笑著,將輝宏里碗里的咸菜夾了起來,翼翼的放到旁邊她那個年幼弟弟的眼里。那個小男孩兒立刻加進了嘴里,飛快地吃著,兩眼里閃動著幸福的神采,輝宏里再一次的呆住了!
「這,已經是他們最好的伙食了,輝宏里,你明白嗎?」。他的娘親,依舊面無表情,淡淡的說,「你把他們最好的食材給浪費了,所以,你要補償給他們。」
正在此時,村長送來了一些伙食,有肉干還有白白的饅頭,更有一些自家做的小糕點。輝宏里低下了頭,甕聲甕氣的說道,「我不想吃,,你們吃吧。」
他的話音落下,吳老三家的孩子沸騰了,歡呼著朝那些誘人的吃食跑了。只有小靈禮貌的問著百里幽,他們可以吃嗎?得到百里幽肯定的點頭之後,她才拿了四個白面饅頭,給了她的爺爺女乃女乃和爸爸媽媽。然後,又拿起一塊精致的糕點,走到了低著腦袋的輝宏里身邊,「小弟弟……你吃……」
「,你不生氣嗎……我浪費了糧食……」
「為什麼要怪你?那個……確實是很難吃呀……可是,吃完就不會很餓呢……」
「我不是故意的……就是覺得它黑黑的……很怪……有些害怕……」
「黑黑的?什麼黑黑的?黑色,又是什麼顏色呢?」
「什麼……」
「小弟弟,我的眼楮看不到,你可不可以告訴我,黑色是什麼樣子?村長說,看不見的就是黑色的,可是,我卻听他們說,世界上還有紅色,綠色,藍色,黃色……」
「是啊,就像我今天穿的衣服就是黃底紅花的,非常漂亮,可是……,你為什麼看不見呢?」
「不知道,我從來都是看不見的呀,就像不少人,他們也和我一樣,看不見……」
「那看不見,又是什麼樣子……」
「看不見……就是什麼都沒有,沒有爹爹,沒有娘,沒有弟弟,沒有花和草……反正,就是什麼都沒有……」
「那,你哭了嗎?」。
「我為什麼要哭呢……雖然看不見,但是我可以用手去模啊!我可以感覺得到,你穿得黃色的衣服,帶著紅色的花,一定很漂亮,還有你,一定也很好看……」
「那,你就多模模……」
「好……」
一直沉默的百里幽突然覺得心里有些堵,站了起來,快步走了出去。外面的雨停了,空氣中帶著新鮮的泥土味道。百里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緩解自己心中的郁結。
身後,響起一陣腳步聲,百里幽回頭,看著後面的人,「村長,麻煩您將全村的百姓都集中起來,我有事情要說,轉達北炎府衙的命令。」
村長點點頭,敲了敲村口的鐘,很快村里的村民都趕了過來。這些人,大多都是衣衫襤褸,窮苦不堪。這里雖然到處都是水田,可是大多數的農民卻只是租戶,何況,北炎城還是邊境重兵城市,又比別的地方,多了一項軍需稅,零零總總加起來,讓辛苦一年的百姓,真正到手的銀兩個糧食並沒有多少,能對付一個溫飽,就算不錯的了。
「我來是告訴大家,漠河大壩要塌了。」百里幽沒有一點兒婉轉,直接開口說道,「所以,請大家趕緊收拾收拾,往山上撤!」
紛紛攘攘的百姓們突然靜止了,然後又炸開了鍋,不可置信的議論著。
「這怎麼可能!」
「對啊!漠河大壩是去年剛剛加固的,前些日子河泊大使過來看還說沒事呢,怎麼一轉眼,就說不行了,讓我們趕緊撤呢!」
「就是!撤了,我們剛撥下去的水稻種子怎麼辦?」
「這雨都停了,大壩還塌什麼塌啊?」,
「看看水位不就知道了嗎?」。
「還看水位呢,水位的標桿都不知道哪兒去了,去哪兒看!」
「你是誰啊!是北炎府衙的嗎?該不會是個騙子吧?北炎府衙怎麼沒听說過有女人當官的?」
「還問什麼呀,就是一個騙子!走了!走了!別在這里浪費時間了!」
一群農民鬧鬧哄哄的說完話,揮揮手,都走了。
一個,百里幽三遍了處于漠河壩下面的幾個村莊,結果都是一樣的。一直到了,蘇沙終于穿著粗氣的回來了,同時帶來了霹靂虎的一些結論,「三里屯,明水屯,水壩附近的幾個村莊,還有上游的幾個村莊那附近的大壩,肯定會塌陷,半里段和大柳樹,一號地附近的有可能有危險,都是建議往高處遷移,至于馮家莊附近的那幾個村莊則沒有危險,可以不動。」
百里幽心里默默的盤算著,這必須遷移的就有八九個村莊,人口達到上萬人。微微思索,心里就走了計較,「這幾個村子,哪個村子最大?」
「是明水。」
「嗎,我們就去明水。」百里幽回過頭,走到吳老三家里,對著小靈說,「小靈,漠河壩要塌了,你今天無論如何,都要帶著你的家人往高的地方去,離你家最近的王家坪最高,你去那里吧!」
小小的女女圭女圭愣了一下,想了想,然後回頭就開始收拾東西,一邊收拾,一邊和瞎子吳老三說道,「爹爹,咱們得去一趟王家坪,去避一避了。」
整個三里屯,無一人,百里幽說的那個大壩即將垮塌的事實,那些人都不以為意。只有眼前這個什麼都看不見的小小女娃,卻是無條件的了。
女女圭女圭好像感覺到了百里幽正在看著塌她,仰起精致的小臉兒,「我雖然眼楮看不見,可是,我卻可以听的到。有些人,就像他們所說的天上的雲,飄啊飄,沒有著落,也空虛虛的,這樣的人,不可信。還有一種人,他們的話很少,可是每一句每一字都無比的干淨,堅定,就像高山上的石頭,很安全,很穩……」孩子說著說著,覺得自己說的不太正常,隨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是啊!說出來的話,不管怎樣,都會感覺到它里面的實質。盲人的世界雖然黑暗無色,但是卻干淨純潔,她們反而更容易去辨別世間的好與壞。
百里幽點點頭,明知她看不見,也沒有多余的去解釋。伸手,要去抱輝宏里,誰知,卻被孩子給推開了,輝宏里拽著小靈的衣角,「那個……我在這里看著他們……好好搬家……」
「……」百里幽。
「哈哈哈……」這是,剛剛走進來的周十二。
百里幽低著頭,看著輝宏里,明明就是他貪戀美色,還要說的那麼正氣凜然的嗎?她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個小**還是一只狡猾的狐狸呢?
罷了,百里幽回頭,對著身後的周十二說道,「這個,就交給你了,好好保護他。」說完點點頭,就帶著蘇沙走了。
完全沒有看見周十二那張嘴,想要的表情。周十二想要喊住她,可是,眼前哪里還有她的身影?最後,那個消息就化成了一句,「哼哼。」的不滿聲!
「近日來,普降大雨,漠河大壩已經不堪重負,即將崩塌,還請鄉親們速速撤離!」
「明水,三里屯……這幾個地方,大壩必定奔潰,不是今晚就是明天……」
「我是北炎府衙的副典史,特來通告大家,漠河大壩要塌了,還請百姓門快快撤離。」
兩個平時都少言寡語的女人,今天喊的胖子都啞了,卻沒有一個人听她們的話。他們該忙什麼還忙什麼,仿佛,這兩個人不存在一樣。本來就是,百姓們的思維很單純,同樣,他們的性格也比較執拗。放誰身上都不,去年剛剛加固的大壩,今年就要坍塌。現在已經進入早春,不少人家的水稻種子都散了下去,就等出苗好插秧了。忙著呢。誰有那功夫听兩個瘋女人在這里大喊大叫,還搬家撤離呢!
對于那些所謂的災難,人們潛意識的會去拒絕。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人都有一種惰性,這樣的惰性在這一刻完全表露。即使大壩真的有了裂痕或者要坍塌,那該擔心的人也該是村長或者是長老,還真有人去詢問村長了,結果那個村長不以為意的揮揮手,「不用听她們胡說八道,我剛才讓人去北炎府衙問了,河泊金大使說了,這兩個人就是兩個瘋子,就是在這里恐嚇百姓,制造恐慌呢!河泊大使們都看了,漠河大壩絕對沒問題。」
身後,還有一個偷偷搞破壞的北炎府衙,讓原本就艱難的遷移工作,更加變得不可能,正巧到了這天中午的時候,陰了很久的天空,又開始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今天的雨,不像是前幾天那種暴雨的急促,而是帶著一種綿綿的毅力,讓人非常恐慌,這會不會就是壓倒大壩的最後一顆稻草,或者那一滴的重量,就可以壓垮那長長的大壩。
地里,還有很多農民在冒著雨忙碌著,他們很怕因為這場雨,耽誤了他們春種的進程,春天種苗保不齊,就會影響到秋天的收成,到時候稅糧交不上去,可是要影響生計的大事。
雨中,百里幽站在明水的村口,看著來來回回忙碌,不理會他們的村民,忽然用胳膊肘踫踫蘇沙,「哎,蘇沙,你會不會舞大神?」
「什麼?「蘇沙呆滯,傻傻的反應不過來。
「你以前不是行走江湖多少年嗎?肯定看過他們跳大神的吧?」百里幽問道,「來一段吧!」
「那個……」蘇沙依舊當機……
「來一段,你說過要听我的話的。」
蘇沙︰「……」
良久,蘇沙慢慢騰騰的從隨身的布兜里掏出一個輝宏里玩夠了的面具罩在臉上,撿起腳邊的棍子和破盆,「咚!!!」
「哇呀呀——!」一聲鑼鼓驚動天,讓忙碌的百姓看了過來。也讓身邊的百里幽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倒,還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大難當前,天昏地暗,日月無跡,洪雨連天,今有聖母,嘆百姓疾苦,特派仙女下凡,解救蒼生。浩瀚天地,滿目洪夷,需淨空家園,攜父帶子,尋獲重生,今有仙女降臨,必保佑蒼生,得永安寧,待洪災褪去。日月恆興,當萬事起立,與山河同輝!」
此時的蘇沙,臉上帶著孩童玩耍的山羊面具,站在了村口那個最高的石頭上,用她那個沙啞的聲音,穿著最普通的民間服飾,在那里做著裝神弄鬼的行當,她的聲帶已毀,聲音里帶著滄桑的沉澱,念起這段詞來反而帶上了一種洪荒的神秘,龐大力量的悠遠感覺,就像從遠古而來的神人,唱著古老而又神秘的梵語。
嗯!百里幽點頭,模著下巴,心里不斷的在盤算,如果這里實在是混不下去了,領著蘇沙去混江湖,應該也是不錯的。
想完了,她盤腿坐在了那塊石頭上,閉上眼楮,一副的寶相端莊的樣子。
百姓們紛紛聚攏了過來,驚愕的看著眼前的兩個女人,看著人差不多了,蘇沙隨手將一邊的一個小瓷缸狠狠一擲!瓷缸粉碎,在百里幽的前面。
「仙女顯靈——!」蘇沙沙啞著嗓子,喊著剛才口號里的仙女!
百里幽隨即拿過一塊布,將那些粉碎的渣子蓋住,然後手慢慢的附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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