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幽怔怔盯著那玩意半晌，覺得似乎是某件傳說中的，和「滋陰」相對應的玩意兒？
「鞭鞭！」恢宏里格格笑，蕭靜之一把撲上去，奪下那只虎寶，往盒子里一扔，砰地把蓋子一蓋。
他羞得好像被恢宏里抓在手里的玩意兒是他自己的……
百里幽忍不住要笑，笑容未展開一半，忽然就收了。
嗯？給墨然的東西？
還是墨然師傅快馬送來的東西？
經常吃的補品？
她瞟瞟四面的侍女，侍女也是墨然安排的，據說是趙七從附近的別院調來的，王府的侍女，都被教得很好，不多話，不生事，極其懂規
矩，百里幽經常暗暗稱贊。
可這些守規矩，從來不隨意上階听主人說話的侍女，一眼就認出了這是虎鞭。
百里*幽模模下巴，覺得她似乎應該不高興。
不過她還有更不高興的。
「恢宏里。」她問小流氓，「你怎麼認得這虎鞭？」
听到她這坦然一句，耳朵根子都燒紅了的蕭靜之，抱頭痛苦地申吟了一聲。
「她……她……」恢宏里即使現在說話流利，但奇怪的，他每次說起以往的人和事，便顯得結巴，或許只是潛意識里抗拒，「她說的呀…
…她用過呀……」
百里幽皺起眉，听說宮廷中是忌用這些東西的，恢宏里又那麼小，更不可能給他看見。
「你在哪看見的？什麼時候？」她想或許是先帝在時，恢宏里那個娘用過，沒注意到被孩子。
「景陽……我出來前幾天……」恢宏里低頭玩衣襟。
百里幽眉頭一跳。
恢宏里出宮時，先帝已經駕崩那麼久，寡居的，怎麼需要用到這個東西？
她的心忽然緊了緊——冥冥中，她似乎已經觸到了一個不可觸踫的絕大秘密的邊緣！
「恢宏里。」她握住孩子的手，看著他的眼楮，「答應我，以後不管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都不要說出你看到的這件事，還有，不要說
出你在她那里，听見看見的任何事。」她想了想又道，「如果可以，你不要去她那里！」
恢宏里被她沉肅的語氣嚇住，乖乖點頭，忽然又撲進她的懷里，「娘親……我不要見她……我不要……不要……」
「恢宏里。」百里幽攬住他小小背脊，「你答應過我，要勇敢，要長大，要讓你喜歡的人笑，不喜歡的人哭。你前陣子的表現，我覺得你
已經可以了，你這麼聰明，這麼討人喜歡，你不會讓我失望。」
「當然。」她撫撫他短短軟軟的發，孩子頸後的發如幼鳥的茸毛，觸手溫軟，「現在你還不到的時候，一天沒到迫不得已，我一天不
讓你離開，總要等你明白得多些，再多些……不過如果這一天真的到來，答應我，我說過的，你應下的，都要做到。」
恢宏里不說話，百里幽以為他要流淚，以往每次談起這樣的話題，這孩子都要趁勢哭一場，似乎想要如此打動她令她猶豫，然而今天，她
的衣襟干干的，那孩子只是緊緊靠著她，沉默著點頭。
蕭靜之沉默地看著，他並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卻也隱約感覺到這一切並不簡單，百里幽的態度，恢宏里的奇特，周圍人的神情，讓他
知道，圍繞在這個孩子身邊的，一定是連百里幽都覺得棘手的難題。
百里幽放下恢宏里，目光在那虎鞭上掠過，眉尖微微一蹙，轉頭對蕭靜之道︰「要我去麼？好。」
第二天擂台賽繼續的時候，一頂小轎抬到了擂台後面的一間屋子。
乘轎而來本來不是百里幽的風格，她更喜歡坐車或者騎馬，前者敞亮後者快，可惜她傷勢未愈。
很多人眼尖，一頂小轎進來，隨即蕭靜之拋下還在比武的人，親自奔接，又看見一個黑衣女子，平平靜靜從轎中出來，看起來沒
什麼特別，只令人覺得腰特別直，姿態特別峻拔，日光照著她的側面，微微有些蒼白，但那雙狹長而明銳的眸子一轉。
幾乎看見她的所有人，無論認識不認識，都毫不猶豫叫出聲。「百里姑娘！」
百里幽听見呼聲，半轉頭，抬手對人群按了按。
人們立即噤聲。只用欣慕的目光，追隨著她進入擂台之後。
百里幽來得低調，可惜她的存在此刻在北嚴太顯眼，擂台上兩人很快察覺她來了，竟然雙雙停手。
「可是百里姑娘來了？」一個白衣男子朗聲問，這人神情疏朗瀟灑，將那不算俊秀的眉目，都提亮了幾分顏色。
「哪，，擂台上這兩個，正要你好好瞧瞧。」蕭靜之趕緊介紹，「這位是于和，西北名門之後，游歷到咱們這邊，听說芳名，特
來一見，這人你也看見了，大氣疏朗，瀟灑自如，配……呃，配做的護衛！」
「我說，咱們在這里打了一場，連正主兒還沒見過，是不是說不？」另一個男子大聲笑道，「請百里姑娘出來一見吧！也好讓我等瞻
仰傳奇女子的英姿！」
這人膚色微黑，大眼大嘴，一雙眼楮灼灼有神，探頭探腦地對擂台後瞧著，毫不掩飾自己的好奇。
「這是霍元。」蕭靜之介紹，「九華宗嫡傳大弟子，家世也尚可，三代以上曾有叔祖官至四品，武功更是沒得說，一身橫練功夫，扛摔抗
打，最合適護衛人才。」
「我不是用來給人看的。」百里幽坐下，喝茶，淡定地道，「打贏了再說。」
「百里姑娘。」兩位候選人都是江湖中人，沒那麼多酸腐氣息，對百里幽的直性子倒都覺得對胃口，霍元朗聲笑道，「你瞧我如何？」
百里幽略瞧一瞧，覺得還算順眼，點一點頭，道︰「不錯。」
「那麼，百里姑娘對在下呢？是否尚可入眼？」于何笑問。
百里幽又瞧了瞧，覺得也還行，這兩人氣質家世，做護衛都算委屈，一邊暗贊蕭靜之會辦事，一邊也點一點頭，道︰「成！」
兩人都喜動顏色，也同時感到危機，對望一眼，眼底斗志燃起。
「既然百里姑娘覺得你我都可入眼，那你我今日便在百里姑娘面前，放手一搏！」
百里幽懶懶打個呵欠，心想招護衛不是很多麼？這兩人還要拼什麼？誰當隊長？
「剛才兩位比試武藝，不分上下。」蕭靜之呵呵笑道，「也不必再打下去，就以平局論，第二局比文才，題目嘛，我想想……」
百里幽正在左顧右盼，忽然看到那幅她真人一般大的剪影畫像，順手一指，道︰「兩位，如果讓你們給這畫添上些別的，你們會畫上什麼？」
「忙了一夜，我要睡會……」書房里，堆積如山的文書里，墨然懶洋洋捧著茶壺站起身，打著呵欠往外走，一邊漫不經心地問，「外頭那
擂台打得怎樣了啊？」
「在打著呢。」周十二不敢多說一個字。
「你有空去看看，听說報名的人不少，可能還能挑出幾個好的。」墨然眯著眼楮，進門往床上一躺，「家世出身要尤其注意，不能讓來歷
不明的人混到她身邊。」
「主子你放心，」周十二撇撇嘴，「她吃香著呢，什麼西北世家，什麼九華嫡傳，什麼無風山莊……」
「好了好了，我困了。」墨然根本沒有認真听最後幾句，擺擺手躺下來，周十二給他蓋上絲褥，墨然單手撐頰，睡意朦朧地道，「你去監
場，記得每個選中的都好好……查……查……」
周十二「哦」了一聲，瞧一瞧主子的困模樣，一甩手憤憤然出門去了。
某個真是不識好歹！
這麼一個美人不要，去挑那些歪瓜裂棗！
那邊忙碌一夜的墨然，睡到一半，迷迷糊糊的腦海里，忽然竄過一排字眼。
「……無風山莊……」
墨然霍然睜眼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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