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幽順手接著,觸手一熱,隨即一冷,隨即又熱,奇怪的感覺。
低頭一看,掌心里是個雕刻物,質料應該是玉石,但辨認不出是哪種,呈淡金色,半透明,十分堅硬沉重,用一根金絲栓著,似乎原先是鏈墜,不過那金絲也太長了些。
她就著遠處光看了看,角度一轉,頓時覺得金光刺眼,好一會才看清,這東西是只大鵬。
無論是中土還是印度的神異傳說里,這種鳥都代表「巨大、尊貴、吉祥、智慧、力量。」
不過在百里幽看來,這就是鳥。
這只鳥還有個奇特處,肚月復微紅,看起來很有點可愛,和那威武雄壯氣勢不太搭調。
百里幽猶豫了一下——這東西到底要不要拿?藏這麼秘密,是不是很重要?
她忽然想起,這東西似乎很難拿出來,想必安雨潤一時半刻也不會發覺,不如干脆借去研究一下。
百里幽順手拿起斷了的腰帶,做了復原,腰帶輕了不少,果然這個鳥佔分量。剛要離開,忽然听見腳步聲,腳步聲響起時已經很近,赫然就在外間,她一偏頭,才外間竟然還有一個門,此時那門被推開,門內有燈光和水汽瀉出來,一條影子靠著門邊在用布巾擦著頭發,有淡淡的柑橘蘭花香氣,散開來。
百里幽怔了一怔,自己犯了個錯誤,她竟然沒看見套間的門,看樣子那里是個浴間。
空氣中那股柑橘蘭花香氣越發濃郁,她嗅了嗅,忽然想起自己先前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到底在哪——她進門時,沒有嗅見任何香氣。
安雨潤到哪里,都會搞得哪里香噴噴的,這里沒香氣,不科學!
門邊那條人影,隔著一層珠簾一層紗簾一層水汽,看不清晰,只覺得也是修長細致,姿態曼妙。
百里幽搔了搔下巴。
她盯著那個影子的動作,想等著她會不會此刻出門,當然,她也知道,這個可能性很小。
果然,那人抹干了頭發,將布巾整齊疊好擱在一邊,隨即踢踢踏踏,向內室走來。
百里幽嘆了口氣,翻身一滾,滾上了床。
反正只有安雨潤一人,她有把握制得了她,迷幻吐真儀說不定還能讓她說出很多要緊秘密來,就冒一次險吧。
她睡在床里邊,被子本來就是拉開的,她躲在拉開的被子後,儀器抓在手里。
那人走向床邊,傳來的香氣清雅馥郁,接著床微微一沉,那人已經坐在床邊。
從百里幽的角度,只能看見那一頭好頭發,黑如珠緞,瀑布一般瀉下來。
那人坐在床邊,離百里幽距離有點遠,太史闌無法伸出手臂給她來上一下,只好縮著不動。
那人似乎發了一陣呆,換了個姿勢,又發了一陣呆。
百里幽眉毛已經豎了起來——安雨潤白天那麼精明那麼裝逼,晚上怎麼在房里和個小瘋子似的。
那人發呆還沒發完,忽然無意識地從凳子上抽出那條腰帶,一邊往床上爬,一邊往腰上系。
百里幽心中一緊。
糟了。
沒想到這人這麼寶貝這腰帶,睡覺也不嫌沉,也要戴著。
既然這麼寶貝這腰帶,說明對這腰帶一定也了如指掌,輕了的份量,一定能感覺得到。
百里幽當機立斷,霍然跳起,一個縱身已經越過了被窩卷,砰一聲,重重壓在了對方身上!
手指一動,正準備將迷幻吐真儀扎入對方手臂,忽然身下的奇異觸感,讓她頭皮一炸,渾身汗毛倒豎!
隨即她听見一個奇異好听的聲音,輕輕「啊……」了一聲!聲音動听誘惑。
百里幽驀然僵住了。
不是安雨潤!
這是個男人!
百里幽滿面猙獰的壓身,為免安雨潤反抗,她雙腿鎖住了對方雙腿,左手肘尖頂住對方腰肋,一個死死糾纏的姿勢,此刻听見那聲雖然好听,但很明顯屬于男人的「啊」,她瞬間也「啊!」了。
此時一睜眼,才看見枕上的少年,黑發散開,鋪滿床榻,其間肌膚如白玉,一雙微帶琥珀色的眸子,清亮迥徹,正愕然倒映她神情猙獰。
嬌弱美麗禁欲的男子,遇上百里女霸王……
百里幽震驚之子下意識一僵,隨即便感覺身下,軟的軟,硬的硬,軟的地方溫暖柔膩,玉般平滑,硬的地方……
她一骨碌就翻下來,也顧不得迷幻吐真儀戳人啥的了,翻出床外的時候袖子勾到垂掛在帳外的金鉤,嗤啦一聲,袖子撕破,那只先前塞到袖子里的大鵬鳥,掉了出來。
也沒完全掉出去,被那根長長的金線給掛在她袖子上,百里幽伸手就去抓,一只手比她更快地遞了出來,兩根手指一踫,各自縮手。
百里幽一抬頭,就看見面前的少年滿臉驚訝,那個驚訝的程度,比剛才被她突然壓身還驚悚,他眼神直勾勾地盯著那大鵬鳥,聲音忽然有點嘶啞,「你竟然……你竟然……」隨即他頭一低。
百里幽的視線下意識隨著他的動作走,就著外間浴室里露出的燈光,看見這少年穿的是一件式樣奇特的開襟浴衣,有點像現代的式樣,領口窄窄一線,一直抵達月復部。
然後她就在那肌膚平滑,線條緊致,光潔如玉,毫無贅肉的小月復上,看見了一道刺青。
淡淡的青金色,展翅的金鵬大鳥,羽翼飛騰,利爪金鉤,只是月復部那里,一片微紅,乍一看以為是洗澡洗紅的,再一看才發覺,那里好像是一片天然胎記,然後有人根據那胎記的形狀,紋了這刺青。
百里幽只看見上半截,下半截……太深入,太深入。
她的眼楮眯了眯。
問題不在于上半截還是下半截,而是那刺青,和她找到的這個鳥一模一樣。
紋在下月復的刺青,和這個一模一樣的掛飾,聯想起來怎麼都帶有幾分曖昧的意味,百里幽如同觸電,抓了那東西就想扔。
那漂亮少年看起來好像比她更震驚,還處于沒回魂的狀態,不住喃喃自語,「怎麼會是你……怎麼會是你……我特意放在天絲藤里……怎麼會……」
他喃喃自語幾句,再瞟一眼百里幽,露出五雷轟頂的絕望神情。
百里幽想這世道真是不太干淨,跑哪都遇見神經病。
這傻子床被睡了不叫,身被壓了不喊,盡盯著一只鳥發呆,看她的眼神好像她握著的是他的鳥。
這眼神詭異得讓強大如百里幽都吃不消,三兩下扯了金線,把那只鳥往他手里一拍,「還你!」轉身就走。
她走得也很坦然——闖也闖了,躺也躺了,睡也睡了,壓也壓了,我把你的鳥還你了,那就行了。
衣袖忽然被扯住,百里幽一掙沒掙動,不禁皺起眉。
看不出這清俊漂亮的少年,竟然也有一手好功夫。
掌心忽然一涼,她低頭,那只鳥赫然又被他塞給了她。
「你拿到了……就是你的了……」身後的人在嘶嘶吸氣,語氣掙扎,似乎說出這句話無比痛苦。
百里幽無心和他糾纏,這東西看起來也挺值錢,順手往袖子里一揣,「哦,也行。」
反正這是個神經病。
她快步走了出去,一眼都不曾多看,身後那少年怔怔望著她背影,驀然一拳狠狠捶在了床邊。
「怎麼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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