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蕭靜之立即拒絕。
「我並不需要你們這樣。」百里幽淡淡道,「歷然有他的身份限制,他在他的天歷軍,我在我的襄陽城,他其實並沒有太多可以對我不利的地方,實在不需要你犧牲這麼多來做這個臥底。」
「沒說為你啊。」蕭靜之道,「這不是為我自己嗎?你不要怪王爺,王爺也是為我好,他把上府和天歷的情形分析給我听,我也覺得很有道理,想要迅速上位,還真是想辦法擠進歷然這樣只憑喜好用人的年輕主帥身邊比較好,最起碼可以縮短十年拼搏。」
「那也不是混入罪囚營,罪囚營在天歷最底層,死亡率極高,罪囚營殺人如草不聞聲,死了都沒人問,再怎麼要迅速上位,也要有命等到那一天。」
「王爺有指點我武功,還給了我一本從東庭得來的天授秘笈。」蕭靜之道,「王爺說他有安排∼,放心,我不會那麼容易死的。」
「別听他忽悠。」百里幽皺眉,「墨然不是什麼好人。」
「可他為了你,一定會好好保我的命,姐,你信我一次。」
「你也信我一次——我真的不需要你這樣。」
「姐,」蕭靜之忽然捋起袖子,他骨節瘦得突出,整個手臂卻腫著,亮亮的犯著青紫的光,看起來很是怕人。
先前他一直有意無意拉著袖子不想讓百里幽看見,此刻卻主動亮了出來。
「姐,」他誠懇地道,「我不否認我有在吃苦,但就是因為已經吃了苦,所以你不能讓我白費力氣,罪囚營雖然處于天歷最底層,其實機會不少,他們和精兵營靠得近,有時會有伴同出任務的機會,有時候合適的時候,罪囚營也會被派去做一些重要的事,罪囚營出過大將軍,真的。」
百里幽不,她猜得到什麼叫「重要的事」,多半是拿去做炮灰。
她默不作聲站起身,把包袱里的臘肉取出來,臘肉用油紙包著,浸出亮亮的光,她取出幾個釘子,手指按在牆上,不一會兒牆上出現幾個洞,她把釘子插進去,臘肉掛在釘子上,順手拿起一塊油布,遮在臘肉上。
蕭靜之目瞪口呆地看著,一方面震驚于那手指按洞不曉得是什麼功夫,另一方面感動于她的細心——連如何隱藏食物都替他想好了。
「本來想給你想辦法埋在地下的,但挖來挖去的也不方便,既然這里沒人來,又有東西蓋著,應該沒那麼容易被發現。」百里幽道,「夜深人靜過來割一小塊,煮了解解饞,男孩子不能不吃肉,不然沒力氣。」
她絮絮叨叨在包袱里翻了翻,居然又翻出一個鍋,道︰「鍋我也給你準備好了,我估計你這里不會有,這鍋蓋子特別嚴實,不過你煮肉的時候還是要注意別煮太久,香味傳出去引來麻煩。」
她說一句,蕭靜之就點一下頭,直到看見她連鍋都拿出來,他忽然垂下頭去。
他怕她看見他這一瞬間,眼底淚光。
蕭靜之轉頭看看罪囚營,再看看不遠處精兵營——他要快些,更快些,混入那中樞之地,出人頭地,實現自己的諾言。
強大的男人,不該讓喜歡的女子擔憂。
「靜之。」百里幽又猶豫了一下,才緩緩問,「你在罪囚營,除了……吃不好睡不好,事情又苦又雜之外,還有別的困難麼?有人欺負你嗎?」。
蕭靜之警惕地瞄她一眼,一瞬間少年的臉涌上點微紅,眼神卻顯得有些晦暗。
「能有什麼?」他勉強笑道,「都是一群苦漢子,大家做了一天活,晚上倒下睡得死豬一樣,姐,你別想太多。」
百里幽垂下眼——他的反應已經說明一切,其實她並沒有問晚上的事情,欺負可以有很多種含義,但他下意識就想到了那個方面。
她看見蕭靜之有點不安有點冷峭地看了天魂營的圍牆一眼,她不動聲色,轉頭看看天色,不早了,該走了。
「有個東西給你。」
她解開袖子,取出了迷幻吐真儀。
蕭靜之瞪大眼楮看著,半晌他吃吃地道︰「這……這好像是的……」
百里幽把儀器遞給他,「現在給你了*,拿去。」
蕭靜之毫不猶豫推了回去,「留著吧。」
「你今天怎麼這麼不听話?」
「這話不能听。」蕭靜之倔強起來也像頭牛,瞪著眼楮,「我有武功,你沒武功,更需要的是你。」他推開她的手,「別說了,我走了。」
百里幽拉住他袖子,無聲嘆一口氣。
看樣子,她只能厚著臉皮把weisuo的東西拿出來了。
她在包袱里模出一個東西,塞在蕭靜之手里,不容拒絕地道︰「那這個你一定得戴上,我特意讓人為你打造的,這東西有個好處,站立的時候怎麼都不會露餡,只有睡下之後,手指按動背部一個凸起才會發射,這東西太厲害,記住,只在危急時用。」
她匆匆說完,摟了摟蕭靜之肩頭,轉身就走。
蕭靜之上前一步,伸出手,似待要挽留,然而手伸到一半便垂下,換成撫模自己的肩頭。
好半晌之後,他才想起來百里幽塞到自己懷里的東西,是一團布,看上去像個護腰,不過中間裹著個硬硬的東西,他想起百里幽先前走的時候近乎落荒而逃的姿態,忽然有點好奇——什麼樣的東西會讓巋然不動的百里幽表露尷尬?
然後他慢慢展開那團布,果然是個腰帶,腰帶中間瓖嵌著……
蕭靜之的眼珠子忽然瞪得滾圓,不敢置信地盯著手中的東西,半晌,顫抖著手模了模,手指還沒觸及那個凸起,忽然一縮手,把東西往懷里一揣,臉已經成了一塊大紅布。
百里幽落荒而逃,用最快的速度爬牆回了自己的馬房,簡直不敢想蕭靜之看見那東西會有什麼反應,會不會有誤會什麼的。
屋子里一切如常,龍安躺在床上酣然大睡,百里幽一見他就氣不打一處來——就是這貨weisuo!做出那麼個見不得人的玩意,要說他沒惡意,鬼才信!
她上去一把抽出了褥子,龍安骨碌碌滾下來,栽在地上 當一聲。
他咕噥一聲翻個身,竟然還想繼續睡,百里幽靴子毫不客氣擦在他臉上。
「起來。」
龍安翻身坐起來,睡眼迷離地道,「要走了麼?」
百里幽蹲,仔細瞧了瞧龍朝的臉,點點頭道︰「嗯,這張臉還過得去。」
「咦,你終于看中我,要我做壓寨了!」龍安歡喜地撲要抱她大腿,被百里幽惡狠狠一腳踢開。
「今天那個劉隊長瞧見沒?」她道,「給你個任務,去給我seyou他,然後殺了他。」
「你瘋了!」龍安瞬間被嚇醒,瞪大眼楮瞧著她,「他在天魂營里,我怎麼seyou他?」他翻個身,**對她。
「那鐵打造的武器還是給你兩件。」百里幽道。
龍安霍然轉身,眼楮灼灼發亮,想了一會卻還是搖頭,「不行,東西再好也要有命來用,這是玩命,不玩。」
說完他又要躺下去,百里幽一把揪住他衣領,「誰說要你進天魂營殺人的?」附耳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龍安猶豫半晌,托著腮,慢吞吞地道︰「那好吧……試一試……你可要接應好我。」
「放心。」
「一定要seyou嗎……」
「可以不seyou,出事我不負責。」
龍朝嘆了口氣,扭了扭**,出去了,此刻一身天藍袍子配橙紅褲子和金色靴子,裊裊婷婷出去,還真像個兔兒爺。
他靠在牆邊,旁邊是共用的茅廁,龍安叼了朵野花,雙手抱胸,等著。
過了一會兒,天魂營那邊果然有腳步聲,龍安踮腳一看,一個人影從營中出來,但並不是往廁所這里來,而是直接走到和罪囚營相隔的牆下,看那模樣,是打算翻牆干啥。
月光斜斜照著那人的臉,還真是白天那個劉隊正,龍安不禁有點佩服百里幽——她是怎麼猜到的?
百里幽站在屋子窗後,唇角一道冷笑,沒什麼稀奇的,看先前她問起時蕭靜之看牆頭,和他不自然的神色,很明顯這個姓劉的混賬三天兩頭騷擾。保不準天天來。
龍安此刻倒有點急,眼看人家就要翻牆了,他總不能沖上去把人家拉下來吧?
他想了想,走到茅廁里,解開領口向下拉拉,一邊低低哼著歌,一邊嘩啦啦的解手。
軍營里的廁所沒什麼講究,一個茅坑,幾塊木板虛虛一擋,上頭茅草蓋的頂。
那邊那個正準備翻牆再次找樂子的劉隊正,听見有人唱歌的聲音,不禁一怔,翻牆的動作停了下來。
隨即龍安忽然一聲低掉,「啊!有老鼠!」
他刷一下竄起來,似乎底下真有一個碩大無比的老鼠在咬他,嘩啦一下撞開了頭頂的茅草棚,將一張臉暴露在月光下。
劉隊正一呆——好顏色!
再一低頭,少年大概從床上起來起夜,衣衫不整,領口歪斜,露胸口半邊雪白。
劉隊正眼楮一亮。
好皮膚!
這等容貌身材,比起罪囚營那些臭烘烘的漢子們,不知強過了多少,就是罪囚營這個新來的上府兵,容貌最好的那個,也沒這份養尊處優的精致。
劉隊正立即來了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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