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取出一個面具戴上,對司空靖解釋他是昭陽城著名典史,怕被人認出來壞了事,司空靖深以為然。
兩人走到一條彎曲小路前,路口豎著一塊白石,上面有紅色「雲台」二字,墨然眼神一轉,忽然「咦」了一聲。
隨即他從草叢里撿了一只狼牙棒回來。在手中掂了掂。
司空靖不屑地瞥了一眼那狼牙棒,覺得這武器即笨且不好用,瞧那狼牙齒都有點鈍了,難怪被人扔了。
墨然忽然把那狼牙棒搖了搖,轉了轉,隨即眉頭一挑,半轉身,示意趙七他們來擋住司空靖視線。
趙七他們有意無意地遮住了他,墨然從狼牙棒里拿出一個東西,不動聲色收進自己袖子里,隨即隨手將狼牙棒一拋,笑道︰「這麼爛的武器,真不知道是誰還能用。」
司空靖也沒在意,心想這人就是小家子氣,這髒東西也要撿起來看看。
他們走進小路,果然,走不多遠,立即有人影閃了出來。
司空靖說明了來意,他扶著腰,吸著氣,錦衣上破痕處處,露出的肌膚上道道血痕,美貌絕倫的眸子邊,巨大的一個黑眼圈,看起來著實淒慘,十分具有說服力。
出面的人看來有幾分為難,可是對司空靖的身份卻又不肯怠慢,客客氣氣請他等待,說要先通報此處管家。
司空靖哪里等得,瞪起眼楮就要發作,墨然拉了拉他衣襟,他隨即忍了下來,道︰「本世子痛得厲害,別讓我等太久。」
護衛們匆匆稟報了,司空靖吸著氣,皺眉道︰「這得要等多久?已經耽擱了這麼久,萬一她……」
「沒有萬一。」墨然眯著眼楮,注視著雲遮霧罩的雲台山,緩緩道,「如有萬一,死傷萬億。」
司空靖忽然一震,回頭看墨然——這麼霸氣的話,會是一個典史說的出口的?
「咱家百里大人的名言。」墨然對他一笑,「如何?」
「倒像是她說的話。」司空靖釋然轉過頭去,冷哼一聲,「這這一點,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不好的是將來入我家族怕是要有些麻煩,好的是,幸虧她霸道跋扈,生生把我那群要她拜家規的嬤嬤給趕跑了,省了我不少事。」
這些關鍵詞,很精彩啊……
墨然瞄了瞄自己的拳頭……唉,剛才應該再多給一拳的。
又等了一會兒,司空靖幾次按捺不住要闖都被墨然拉住,司空靖忍不住要發脾氣,「這麼拖拖沓沓,她隨時會有危險。」
「我信她能保護自己。」墨然道。
「你憑什麼信?」
墨然瞧他一眼,不說話了。
好在對方終于有了動靜,嘩啦啦來了一大批護衛,警惕地瞧著他們,當先一人道︰「我們管家說,世子是國舅的貴客,您既然受傷尋求借宿休養,自然歡迎,只是這別院也是我家國舅的私院,不能容那許多無關人等進入,請世子只需帶一個人進去便好,世子放心,其余事務,自有山莊的人好生伺候。」
司空靖怔了一下,瞧了一眼墨然,墨然對他微微點頭。
「好。」
百里幽的眼楮,又被蒙了起來。
有人牽著她走,又是盤旋往復的路,四面空氣潮濕,牆壁上有滴滴答答的水聲。
似乎是個水牢。
牽引她的人忽然停住,有人在她耳邊低低道︰「現在,你面前有兩道門,我左手這邊,是一座是正常臥室,你喝下我們給你的藥水,進去躺下,之後,你會得到在此地能得到的最好待遇,也不會有性命之憂,我們主子,會全力保下你,只要你听話。」
百里幽神情不變,微微偏頭,嗅見果然有一陣淡淡的胭脂氣息。
「另一座門?」
「另一座……」那人聲音多了幾分森冷,「你也該猜出來了,是水牢,這山間地下水奇寒徹骨,人一旦進入,不過短短幾個時辰,骨骼經脈俱傷,就算及時救出,也要留下終身殘疾,這是國舅下令要招待你的地方——生,或者死,你自己斟酌。」
百里幽側著頭,听見身後似乎有人屏住的淡淡呼吸聲,還有一股奇異的甜香,在身邊人的手中氤氳。
水聲淙淙,還沒接近,便有徹骨的寒氣逼來。
她毫不猶豫,向其中一扇門走去。
隨即她嗅了嗅那間散發淡淡脂粉氣息的房,淡淡道︰「休息一下。」往里走去。
詢問她的人怔住了——再沒想到她竟然是這個選擇,這個女子怎麼看也不像會為了生存而獻身于敵人。
黑暗中似乎有人咳嗽一聲,聲音短促。
「百里大人識時務為俊杰。」那人道,「既然如此,請喝藥湯。」
一碗藥湯湊到她唇邊,散發著淡淡的苦澀氣息。
百里幽一張嘴,「呸」地朝藥湯里吐了口唾沫。
端碗的人似乎怔住,手一抖,藥湯險些潑灑出來。
百里幽已經轉過臉,隔著蒙眼布,準確地看向剛才有人咳嗽的方向。
「歷然。」她清晰地道,「歷家少帥,好大名聲,原來和妓院里茶壺王八,不過一個貨色。」
「百里幽!不得放肆!」有人暴吼。
「我選擇進這門,就為了送你這口唾沫。」百里幽好像沒听見那怒喝,淡淡道,「我知道你想干什麼,有種你就像妓院茶壺一樣,先下藥再qiangjian,干些最下jian男人都喜歡干的事兒,我不能拿你怎樣,頂多保證你以後再也干不了這一次干的事兒。」
「百里幽。」隱在黑暗里的歷然終于開口,怒極反笑,「你是在激將我?你就不怕激將過頭,我不會再強迫你,卻會先殺了你?或者你就是想我殺了你?」
「那就殺吧。」百里幽頭也不回走向水牢,「反正你總是擅長以強凌弱的。」
身後氣息粗重,歷然似乎很想發作,卻不知為何沒有發作,她身邊一個男子重重推她一把,道︰「進去!」
百里幽一個踉蹌,撲入水中,身後響起鐵門重重關上的聲音,鎖鏈在門上繞了一圈又一圈。
這牢位于地下,進去就是水,沒有任何干地,水深過腰,徹骨的寒氣逼來,百里幽覺得腰以下幾乎立即麻了。
頭頂上歷然的腳步聲重重遠去,這個極其驕傲的人,果然不僅沒有逼迫她,甚至連話都懶得說了。
百里幽唇角輕蔑地扯了扯——靠折騰對手的來尋求精神上的勝利感,難怪歷然永遠位于墨然之下。
她慢慢抬起腳,蹬在一邊石壁上,手指捏住了腳腕上的鎖鏈。
鎖鏈在她的指尖中慢慢變細,漸漸消失。
手上的鎖鏈她卻沒動,頭頂上還是有守衛的,很容易被。
毀滅鎖鏈時她忽然覺得哪里不對,此刻停下來,她才發覺,好像……沒剛才覺得那麼冷了?而且耳朵上有灼熱感。
她模了模耳垂,模到一點圓潤的東西,才想起來墨然戴在她耳朵上的那什麼聖甲蟲的尸體耳環。
這東西,墨然似乎說過,是用來調節她受傷的骨骼和經脈用的,而這山間帶著寒氣的水,傷人經脈和骨骼——這是對上了?
隨即她便覺得,何止是對上了,簡直是打架了!
寒氣從腳底一層層往上涌,而一直沒什麼動靜,只是在和緩地改善她的經脈和骨骼的那玩意,似乎被驚動或者激怒,她忽然覺得耳垂一痛,隨即一股熱力箭一般地從頸側的經脈射下去,她甚至能感覺到那股熱力閃電般穿過她五髒六腑,撞上那層層涌來的寒氣,所經之處,內腑似乎被燒出了一道焦痕,火辣辣的疼痛。
百里幽這下有點緊張了——貌似武俠小說里這種情況都不是什麼好事?
她唇角勾了勾,覺得這想象有點離奇——難道這聖甲蟲的血肉,並沒有如常規一般,寶物遇激,神功終成,而是給她打造了一雙鈦合金腿?
她模模自己似乎血肉更加堅實的腰腿,忽然想起墨然那唯一弱點的小腰,瞬間露出一點不懷好意的微笑……
笑容未畢,隨即一收,她眼神一冷。
她忽然听見了靠近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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