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單湯還是雙湯?」墨然又繞回老問題問她了。
百里幽瞟他一眼,「雙湯可以,我請司空靖和我一起泡。」
「就怕他有命泡沒命出。」墨然笑吟吟地說完殺氣騰騰的話,眨眨眼楮,又問,「確定單湯?」
百里幽一看這人笑得狐狸樣,就覺得有貓膩,可是無論怎麼想,雙湯必然是雙人的,她現在還不想和墨然玩野戰。
「單!」
「好。」墨然抱著她先進了那個大圓屋,那里硫磺氣味濃重,白霧翻滾,是個大池子,司空靖正坐在池子邊發呆。
墨然帶百里幽從旁邊推開一扇小門,司空靖忽然跳起,一步就奔了過來。
「你要干什麼去?」
「如你所見,帶她洗澡。」
「不許!」司空靖似乎終于覺得忍無可忍,攔在兩人身前,「+.++我想過了!祖宗規矩不可違背!無論怎樣她都該是我的女人!我的女人怎可一再讓于你!」
百里幽忽然伸出手,一推。
「啪……」
世子爺四腳朝天栽到了池子里。
「嗦。」百里幽說。
墨然微笑——不了解百里幽的人,追她就是在找死,都不用他動手。
墨然心情很好地踢開小門,里面果然是一個單池,只能供一個人使用,門楣上還寫著「女池」。百里幽覺得很滿意。
「你也去找個男澡堂去泡泡,你的腰。」百里幽一見這水池就覺得渾身的寒氣都冒了出來,忍不住催墨然。
「單池?我算了,我是個正常人。」墨然說了句很古怪的話,微微一笑,退了出去。
他並沒有走遠,抱著雙臂靠在門邊,似乎在等待什麼。
百里幽沒听清他說什麼,她此刻注意力都被那冒著熱氣的池子吸引,泡了半天寒池,此刻熱水就是最大的救贖。
她三兩下甩掉衣服鞋子,張開雙臂,往那池里一撲。
「嘩啦——」
隨即她發出一聲低喝。
……從不大叫的百里幽發出叫聲……
隨即她唰一下跳出來,抓起衣服一陣揮舞,將霧氣驅散,池子的形狀露了出來。
……好個單湯女池!
此時才看清,整個池子竟然是人形,還是個男人的形狀,池底是整片的白色軟玉,也雕刻了一個男子,長發披散,眉眼含春,栩栩如生,最關鍵的是……還不著寸縷,更關鍵的是……整個雕刻是立體浮雕!
換句話說,這個玉做的男人,也有「堅實的臂膀,分明的月復肌,偉岸的男人標志」……
于是猛撲入池中的百里幽,差點把小肚子給戳出一個洞來……
「次奧!」基本不愛罵人的百里幽也忍不住飆了句髒話,抓起衣服胡亂套套,套上旁邊的木屐就奔出去準備找墨然算賬。
門一開,墨然抬起頭來,唇角剛剛泛起一抹笑意,打算應對百里幽的吐槽,忽然眼神一凝。
旁邊坐著郁悶的司空靖此時也回頭,瞬間一呆。
門開了,大團大團的熱氣先沖了出來,霧氣里忽然沖出黑發的女子,因為裙子嫌長,她微微彎著身,提著有點寬大的裙角,上衣穿得匆忙,有點歪斜,領口款款地敞著,露一抹肌膚瑩潤的肩,鎖骨凸起的弧度恰到好處,而鎖骨之下,一線胸口肌膚,半隱半露,竟有一顆小小紅痣,在淺紫綢緞的包裹中盈盈地亮著,渾圓可愛如相思豆。
因為腰帶沒有束攏,露著百里幽同樣精致渾圓的腳踝,木屐在裙子下若隱若現,行步時啪嗒啪嗒響動,卻因此更增風情,一步如一曲。
兩個身份尊貴,閱遍花叢,眼高于頂的男子,在這一刻,忽然找不到自己的呼吸。
這一生至今也算識遍人間之美,然而到此刻才知驚艷。
司空靖深沉美麗的大眼楮里,現在完全倒映著百里幽的影子,眼神里充滿深深的遺憾和懊悔。
墨然原本靠牆站住,此刻挺直身體,瞟一眼司空靖,不動聲色移了移,擋住了他的視線,司空靖猶自痴痴不覺,下意識又挪了挪步子,探頭去看,墨然又挪了挪步子,將他擋住。
百里幽可不知道兩人這眼神官司,她甚至沒覺得這兩個男人的眼光灼熱,她一手扶著牆,一手拉扯著裙子,沒好氣地就要開口責問墨然,墨然忽然上前一步,抬手,輕輕擋在她的唇上。
「別……先別。」他溫柔地道,「將這一刻的你,給我多留一會兒。」
百里幽一怔,抬起眼楮看他,她濕漉漉沾了水汽的眼神,越過他手掌上方,一瞬間神情溫軟。
迎上墨然微深的眸子,她便明白了什麼,唇角微微一扯,倒也沒有煞風景地繼續罵下去。
他彎去,一吻,輕輕落在她眼睫上。
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愛,總是從最初的憐惜開始的。
他似乎發出一聲含糊的笑意,隨即離開,香氣一近又遠,她垂頭不動,先前要罵的話已經忘了。
這一垂頭看見自己的腳,望了一會兒才想起,這個人還是很可惡的,不能不僅不懲罰還給他佔了便宜去,這不符合她的公平準則,抬起腳就踩了他一下。
墨然倒沒想到這女人在難得小女兒嬌態的時刻,居然還能想到發飆,「哎喲」一聲,只是聲音里調笑多于疼痛。趕緊退後一步,伸手一抄抄住了她腳腕,笑道︰「你凶起來我倒也覺得挺親切的。」
他抓著百里幽的腳踝,心忽然又微微一動,忍不住指尖彈動,想要多摩挲幾下。
可惜有人不許他模。
司空靖已經從驚艷的呆滯中蘇醒過來,一眼看見兩人這曖昧的姿勢,先是一怔,隨即勃然大怒,大步上前,先一把拂開墨然的手,墨然正在發怔,給他輕易就拂開了。
隨即司空靖蹲,給百里幽掩好裙角,一邊忙忙碌碌一邊教訓道︰「女子之足何等矜貴,怎麼能露于人前還被男子把玩?你什麼都好,就是這禮教規矩完全不通,改日得讓嬤嬤們好好教你……」
司空靖做這動作完全是發乎自然,什麼也沒多想,裙子其實還提在百里幽手里,他拉了又拉,發覺怎麼也沒能完全遮住她的腳,頓時脾氣發作,狠狠向下一拽。
百里幽手指本就無力,一拽,一松。
于是……
裙子唰一下被拽到腰下,還有繼續下滑的趨勢,而百里幽里頭沒穿衣服……
墨然眼疾手快,伸手一扯,將裙子挽救在她腰下一寸,最最關鍵地方之前。
司空靖此刻才發覺不對,一低頭,忽然注意到百里幽圓潤精致的腳踝,再一抬頭,忽然看見百里幽沒來得及掩上的渾圓縴細的腰,他「啊」地一聲向後急退,急急捂住了鼻子,百里幽看見他的指縫間,忽然滴出血來。
給這幾滴驚悚的鼻血一攪,連什麼都不在乎的百里幽都有點尷尬了,再這麼隨意下去,就變成她有心勾引了。
她只好一轉身,回頭,穿起自己的內衣,再穿好那裙子出來,她出來的時候,兩個男人背對背,各自負手,都正人君子狀。
可惜地下幾滴鮮血頗刺眼。
百里幽也不理那兩個,扶牆走了幾步,看見「男池」兩個字,推開門進去,果然,軟白玉雕成女體,一樣的張臂擁抱姿勢,某些關鍵處的設計,連她看了都臉紅。
不過她還是表示了滿意——好歹墨然沒去洗。
單湯不能泡了,只能去雙湯,百里幽有意在正中間那個大池子泡,墨然淡淡地告訴她,「這池子是共浴池,一般是一男多女搭配,泡水假,嬉戲真,所以時常溢滿脂粉,你確定你要用?」
百里幽立刻轉身換個方向。
雙湯池也並不大,頂多雙人躺臥,倒也看不出什麼雙人設計,只在池水正中,粗粗地攔了一道野藤,藤上開著繁密的花以做遮掩,百里幽正詫異什麼樣的藤可以在溫泉水中生存,仔細一看也知道不過是栩栩如生的雕刻。
她也不想月兌衣服了,看了看池底沒問題,直接和衣跳下,進去便發出一聲舒服的長嘆。
身邊水聲一響,藤隔欄隔壁似乎有人進入,隨即司空靖憤怒的聲音響起,「墨然!你要不要臉?這池湯是你泡的?」
「不是我難道是你?」墨然在隔壁微笑,舒服地伸展身子。
「你起來!別逼我動手!」司空靖拔劍,「你這是在侮辱百里幽的清白!」
「你說對了。」墨然閑閑道,「我一心希望生米煮成熟飯,希望世人都認為她非我不嫁,洗個澡算什麼,我的目標是她的床。」
「你——」司空靖的劍硬硬地指在空處,不明白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無恥的人。
「我泡什麼湯池,不需要你同意,倒是應該問問百里幽的意見。」墨然敲敲藤壁,笑吟吟地問她,「百里姑娘,請問我可以在隔壁驅除寒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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