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下的人,喜歡串門,不像城里,就算門對門的住,你都不知道對面住的是男的還是女的,老的還是少的。
沒有誰會去搭理誰,整個城市里都透著一股冷意。
鄉下的空氣比城里新鮮,氣溫也比城里低,但,梁曉悠的心卻是暖的。
自從村里人知道她回來了,一天里,她的家里就沒斷過人。
在隔壁張嬸家吃了早餐回來,劉嬸給她拿來了幾根現摘的黃瓜,「純天然的,吃了對孩子也好,以後每天我都給你摘幾根來……」
她感激不盡的送走劉嬸,胖嬸又過來了,一個勁的邀她去家里做做,中午在她家吃飯,「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又不是常住,就不要自己開火了,早上在張嬸那,中午就去我家吃,孩子他爸剛從集市上買了排骨回來,中午我給你炖個排骨蓮藕湯……」
她拒絕不了——這熱情,在胖嬸家吃了午飯,回來的時候,還硬讓拿上從集市上買回來的水果,她知道,胖嬸的家庭條件不是很好,孩子正考大學,胖叔長年吃藥,又干不了重活,她也知道,這水果是為她要高考的兒子買的,她不能要,可是,她怎麼推都推不掉。
最後還是提了回來,當時她是笑著感謝的,可是她的心卻酸澀的想哭。
自從她進了城,她從來沒有想到他們,這次回來,也沒有想過給他們帶一些城里的特產什麼的,就這樣回來了。
其實她當時就是一心想回來,根本沒想過回來了該怎麼辦,吃住行怎麼解決。
回來了她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張嬸便主動找上了門。
她看著桌上擺著的西紅柿,黃瓜,香瓜,水果……
鼻子陡的泛酸,水眸中氤氳起水霧。
原來,即使她身無分文的回來,她也會過得很好……
她抬手撫上微隆起的小月復,感受到孩子的溫暖,她起身到房里睡午覺。
一整個上午,都被村里人的熱情包圍著,她暖的忘了所有。
一躺下來,面對幽靜的房間,大腦陡的就如同月兌韁的野馬,肆意翻騰起來。
她陡的就想起了林浩天,心里冒出很多疑問,她不在的日子里,他是怎麼過的?有沒有想她?有沒有怪她?有沒有找她?事情有沒有解決?……
想著想著,她就這樣睡著了,夢里,林浩天依舊是朝她溫柔的笑著,凜滿了深情的眸子寵溺的看著她,她朝他撇嘴,他攬住她的腰,輕柔她的頭發,她就這樣融化在了他暖暖的愛里,撇著的嘴角緩緩蕩開好看的弧度……
醒來的時候天色很暗,她沒有手機,也不知道時間,這個時候,她突然覺得她很缺一部手機,否則,她連時間都不知道。
她坐在窗台前看天色,本來陰沉了大半天的天空,此刻已經布滿了烏雲,偶爾會露出一點點白色的亮光。
窗外的樹葉搖的刷刷響,鳳勁很大,看來是要下雨了。
陡的,一個閃電劃破天際,她眸光一閃,嚇了一跳,還沒緩過來,「轟隆」一聲,一個炸雷劈了下來,好像哪里承受了天大的冤屈一樣,代表老天嘶吼著。
梁曉悠心一顫,渾身起了層雞皮疙瘩。
冷!
她起身將行李箱打開,翻了個便,也沒有發現一個厚外套。
她只好打開穿衣櫃,試圖從很久沒穿過的衣服堆里翻出一件,結果,試了好幾件,都穿不了。
懷孕三個多月,她整個人都胖了一圈了。
「轟隆隆」又是一陣滾滾雷聲,梁曉悠顫了下,雙臂抱緊。
有些怕,有些冷。
要是林浩天在就好了,他會給她踏實的懷抱,他會給她披件衣服……
思緒剛開始拋錨,門口傳來了「咚咚咚」的敲門聲,將她翻騰起來的想念陡的打斷了。
她攏了攏薄薄的小外套,還沒走到門口,便听到了花嬸的聲音,「曉悠啊,你在家嗎?」。
不出門還好,一出門,她越發的感覺到了冷意,渾身迅速的起起了雞皮疙瘩。
爬山虎的葉子在狂風中越發的貼緊了牆壁,有些花已經散落了一地的花瓣。
梁曉悠伸手理了理風吹亂的頭發,打開門,甜甜的叫了聲,「花嬸……」
一見到她,花嬸的眉頭就皺了起來,「你這孩子也真是的,變天了怎麼也不添件衣服!」
梁曉悠只有笑著打哈哈,「在家里不感覺冷,出來了才有點……」
「肚子餓了吧,走,去我家吃晚飯……」說著,花嬸拉著她就走。
「花嬸,太麻煩你了……」
「麻煩什麼,多雙筷子而已,飯菜我已經都做好了,剛好我女兒回來了,買了些蝦啊肉啊的……」
梁曉悠在花嬸的熱情下,也不覺得身上冷了,進了她家門,沒有風,她感覺好受了不少。
外面的打雷閃電狂風還在繼續,似是在為這即將到來的暴風雨造勢。
屋里,桌上擺好了五六個菜,還冒著熱氣。雖不急跟林浩天在一起吃的十分之一好,但對于農村人來說,這已經是逢年過節才會有的待遇,而因為她,他們破費了。
飯桌上,梁曉悠沒有看到小翠的身影,她忍不住開口問︰「花嬸,你不是說小翠回來了嗎?怎麼沒看見她?」
一說起小翠,花嬸的眸光陡的亮了幾分,連眼角都有了笑意,邊為她夾菜邊眉飛色舞的說了起來,「她啊,談了個城里的男朋友,說工作太忙,兩人匆匆回來看我們一眼,又走了,這年代,有車就是好,那麼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了,不像我們,趕個集都不方便……」
「……」梁曉悠默默听著,不再說話。
花嬸一開口就停不下來了,指著一旁櫃子上的大包小包給她看,「你看,那些水果禮品都是她男朋友買來的,一會你回去時,帶一些回去吃……」
梁曉悠笑笑,婉言拒絕,「不用了,家里已經有很多了,都是大家給的……」
「給你你就吃,懷孕的時候千萬不要怕長胖,孩子營養好才是最重要的,一定要多吃……」
說著,花嬸又給她添了一碗菜,好不容易下去的小山又堆了起來,她心里暖暖的,澀澀的,很感動。
她陡的又想起她和林浩天一起用餐的場景,每次都是林浩天不停的給她夾菜,可是,並沒有這麼深的感動……
為什麼一樣的事情,在花嬸和林浩天身上的感覺是不一樣的呢?!
她一直覺得林浩天給她夾菜才代表他愛她,他應該的,所以,她享受的理所當然。
真的是應該的嗎?!
她來不及深思,花嬸突然拋出的話將她的心神陡的驚了回來。
「曉悠,你挺著個大肚子回來,一個人待在鄉下,你老公舍得啊?放心啊?……他們有錢人天天都忙什麼啊?忙的都顧不上老婆孩子了……」
梁曉悠面色僵了僵,閃了閃眸,撐著笑解釋,「我覺得鄉下的空氣好,想著為孩子好,才想著回來待段時間的……他知道大家都對我很好,所以也放心……有空他就會來看我的,還說了要帶禮物感謝大家……」
嘴上說的很輕松,可是說完,她的心里像壓了塊石頭,沉沉的。
「你是村里人看著長大的,從小又沒有爹媽,我們都是把你當女兒一樣看待的,叫他不用客氣……不過我今天早上真的有在村口看到你老公那一模一樣的車,車里沒人,我才跑到你家去的,原來不是他……」
梁曉悠又是一驚,早上她特意去看了的,根本沒有車在村口。
花嬸說車里沒人,那就說明車是有停過……
梁曉悠陡的想到家里的燈無緣無故的滅了,去院子開門時堂屋的門無緣無故的開著……
難道,他真的有來過?!
思及此,她心驚的快速跳動起來,腳底的血液直往上涌,心里似是狂風拂過,再也靜不下來。
她訥訥的吃著,不知道何味,也不知道花嬸還說了什麼,整個腦子里都翻騰著一個問題,他是不是真的來過?
明明是她不讓他來找她,她不知道,這一刻,她為什麼會在意這個問題。
吃完飯,她就想回家,想好好理一理自己的心情。
可是,窗外不知何時已經下起了瓢潑大雨,電閃雷鳴,狂風暴雨的,讓她很害怕。
一時,她不敢出門。
花嬸執意讓她留宿,想到有諸多不便,她強忍著害怕,還是婉言拒絕了。
好在花嬸最後沒有強求,還貼心的送她回家。
等她洗涑好時,外面的電閃雷鳴已經沒有了,只剩狂風暴雨。
她坐在窗口,听著雨滴滴到地上的「啪啪」聲,听著風「呼呼」的吹著窗戶「 」響,她仿佛聞到了空氣中泥土的氣息。
手撐著下巴看著外面漆黑的一片,她陡的就想,他那邊是不是也下著狂風暴雨,他是不是也矗立在窗前看外面惡劣的天氣,他是不是也在這樣的雨季如同她想著他一樣想著她……
她突然就想起了他的種種好。
她一生氣,他就會無下限的哄她開心。她想吃什麼,他會立馬去給她買。她感覺無聊,他總會給她制造出驚喜……
他真的是愛她的!
她是不是不該這樣?!
才這樣想著,準備心軟,那咆哮的一幕竄進了她的腦海,讓她陡的就否決了這個念頭。
他瞞著她讓麗莎打孩子,他明明知道芮芬是她親媽,他讓她親媽親手扼殺她妹妹肚子里的孩子……
就算麗莎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他也沒有權力這樣私自扼殺啊?!
他為什麼對其他人都那麼心狠?!他為什麼什麼事情要用強硬的手段?!
他怎麼就不知道人情冷暖?!怎麼不懂得商量的重要性?!
就算這一切是因為愛她,但這種愛太沉重了,她承受不起。
她必須讓他意識到自身的問題,然後……
本書首發于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