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夜寒星坐在房梁,對著阮杏顏的屋子看了大半夜。
十七珺看不懂這個凡人的心思,但他會有危機感,他也不懂自己的心思,冥思了一夜。
這兩個人都沒有睡好,阮杏顏卻是一夜無夢,直至天明。
在帝城的大街上逛街買東西成了阮杏顏這兩天的愛好,他們身後總有兩個人跟著,阮杏顏也不惱,買了東西讓他們付錢,給他們拿著。
「謝了。」阮杏顏每次都會干脆的道謝。
他們在茶樓略坐休息之時,听到外面的大街上的喧鬧聲,阮杏顏從二樓窗前探出頭去。
之間行人紛紛讓道,一個衙役走在最前面,手持大鑼,邊走邊大聲喊著,「犯人喬二虎,通州人氏,打家劫舍百戶人家,殺人五戶十三口,罪惡深重,觸犯王法,現游街示眾,午時三刻西門法場斬首示眾。」
他的身後是一群衙役押解著一輛囚車,馬車上坐著一個灰衣囚犯。
囚車兩旁不少看熱鬧的人,紛紛指指點點,有大聲斥罵的,還有往囚車上丟石子的。
「是那個傷你的人。」十七珺認出這個囚犯。這囚犯正是他們一個多月前剛到帝城城外就遇到的那個蒙面大漢。
阮杏顏一听是那個人,「是他!這樣罪大惡極的人就這樣讓他死了真是便宜他了。竟然為了搶劫殺了那麼多人。」
「午時三刻命斷,已是極重的懲罰。」
「為什麼?」
「午時三刻,陽氣最盛,陰氣即時消散,此時刻死去的人,容易魂飛魄散,不易投胎。」
阮杏顏似懂非懂,「師父,你在可憐他嗎?」。
「人有善惡,善有善果,惡有惡因,人誰無過,定量自省。」
「這是佛家禪語嗎?好深奧!」阮杏顏低眉沉思。
十七珺淺笑,「不了解沒關系,為師知道你心本善,以後必有福果。」
阮杏顏托腮,「師父是說我以後說不定有仙緣嗎?」。
十七珺搖頭,「我不知。」她本是千年後的人,來到這千年之前,這于他就是最大的疑惑之處。
「醫仙。」
大片的人剛散不久,大街上又傳來一陣大呼,喊著,「醫仙,你在哪里?」
「醫仙,求你救命,求你救命!」
「師父,在喊你嗎?」。阮杏顏往街上看去,一個男子手里抱著一個女子,邊跑邊大聲喊著。
「下去看看吧。」十七珺見此情景,心生憐憫,帶著阮杏顏直接從窗口躍下。
街上行人原被這個行為瘋癲的男子嚇得紛紛避讓,卻突然看見一個白衣男子帶著一個姑娘翩翩飛身落在了街上,眾人只覺得眼前一亮。
「你可有事?」
那跑的有些瘋狂的男子滿臉大汗,突然見一個人攔在身前,忙跪下,「醫仙,求您救救我的娘子。求您!她快死了!」他手里抱著一個看不清面容的女子,還一邊嗑著頭。
一個七尺男兒為了自家娘子當街求醫的,世上真是少之又少,眾人不免覺得這男子太沒骨氣。
「你快起來吧,我幫你看就是。」
「謝謝醫仙,謝謝!」
這男子叫徐摯,是北街一戶平民,有間小小的成衣鋪子,她娘子錦娘和他青梅竹馬長大。他們結為夫妻後,恩愛有加。錦娘自小身體就不大好,前兩年一場風寒更讓她一直纏綿病榻。徐摯一直為她尋醫問診,可是久不見好,反而日加嚴重。這兩天大夫更是說可以幫她準備喪事了。徐摯听說了醫仙來到帝城,住在盛王府,便有意求見,奈何王爺府他更是無法接近,幾次被趕走。今日他抱著錦娘又去盛王府,遇到盛王車駕,險些被杖殺,然而盛王卻派人告訴他,醫仙在街市,讓他自行尋找。徐摯謝恩後,抱著錦娘連奔帶跑一路尋找醫仙,一路大喊,只希望能盡快找到。
到了一家最近的客棧,十七珺讓徐摯把錦娘放在床上。
十七珺給錦娘把了脈,收回了手,說道,「她的身體已傷根本,很難救治。」
徐摯撲通跪在他面前,「醫仙,求你救救她,如果她死了,我也不要活了,她是我的命啊!」他說到這里眼里竟然流出了淚來,「求你,你想要多少銀子都可以,我把我那個店鋪給你,我家的銀子都可以給你。」
「。」一聲輕微的低吟。
徐摯卻是听到了,連忙到了床邊,雙手執著她的手,「娘子,你醒了。我找到醫仙了,都說醫仙有起死回生術,你有救了,你千萬別睡,醫仙會救你的。」
「,不要為難別人了,我知道我的身子,我撐不了多久了。你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等過兩年,還可以找一個再娶。」她的聲音低微的像是在囈語。
徐摯湊在錦娘唇邊听著,他哭的越來越激動,搖著頭,「娘子,你別說了,不要說話了。我只要你,我不會娶別人,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想獨活。」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阮杏顏被這個男子的情深震撼了,她上前兩步,拉著十七珺的衣袖,「師父,她真的沒救了嗎?」。
十七珺一雙清澈的眼楮看著阮杏顏,那瞬間他似乎明白了什麼,卻又參悟不透,情為何物?
「我盡量一試,或許還有生還的機會。」
徐摯一听還有生還的機會,不知是哭還是笑的表情對著十七珺磕頭道謝。「謝謝恩人,謝謝恩人。」
「她就算能救,後半輩子怕是醫藥每天都不能離。」
「我只要她活著,我只要她活著,就算她每天吃藥,我也會幫她熬藥,照顧她一生。」徐摯握著錦娘的手,目光不離。
接連五日,十七珺和阮杏顏都會去北街徐摯家。他們的成衣鋪很小,位置也很偏,因為錦娘病重,更是個把月都沒開門做生意。他們住在後院,只有兩間屋子,一間廚房,一間臥室。
十七珺每天看他們相處,看到他們濃烈的情意,他會覺得救這個人是最開心不過的事情。
阮杏顏也時常幫他們,這讓徐摯夫妻對他們有說不完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