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昌平街本是較為僻靜的所在,但是青天白日的,道上行走的百姓也不是沒有。盛雪見這麼一喊,已經引起了街上人的注意。白氏原本不好的神色現下染上一層冷霜。女兒童言無忌,可是卻把白氏心中的刺給挑明了,為什麼要從偏門進去?就算她退一步海闊天空,可是這大街上的人要如何看待她們母女?
這第一天便在廬州地界抬不了頭,往後還要怎樣的臉面生活。這一思慮白氏的動作就猶豫了下來。盛雪見一看母親停下了動作,就知道自己這一步走的是對的。從今以後她們就要在盛家生活了,如果母親對盛家沒有足夠的警覺,總是放低了身段,那麼悲劇還會再來一次,她的人生不會有任何改變。
當下盛雪見學著小孩子的模樣,哭鬧了起來,那聲音可謂是嚎啕大哭,引得大街上原本就看熱鬧的人停下了腳步。「我是盛家嫡親的五小姐,我為什麼要從偏門進去?那是庶子庶女才走的路!」雖然童言無忌,可是童言往往一語中的,白氏被女兒這一句話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是了,她退了到沒有什麼,可是今天這滿大街的人還有盛家的人都瞧見雪見是從偏門進的盛家,一個嫡女地位如此輕賤,往後女兒如何在廬州立足,又如何嫁得如意郎君?白氏現在萬分慶幸自己方才沒有下車了。
盛雪見瞧著目的達到了,便打算收了哭聲陪母親同盛家耗著,可是一心想要回府的杜鵑哪里肯如此呢?她本是吳姨娘的心月復,自然是要順了吳姨娘的心思,杜鵑何嘗不知道盛家開側門的意思。若是她在這馬車上,卻由著這對母女鬧下去,回頭進了府,又該如何同吳姨娘交代呢?
想到這里杜鵑立刻去哄盛雪見道︰「五小姐莫要哭鬧,誰說這偏門嫡女進不得了?盛家沒有這樣的規矩。小姐還是隨快些入府,莫叫老太太等急了,失了禮數才是。」盛雪見原本想要停止哭聲,听杜鵑這麼一說,她低著頭,眼中閃過寒光。
「什麼沒有規矩?你同我們在盛京生活多年,你怎麼知道盛家沒有這個規矩?在盛京,我跟母親一向只走正門的!」盛雪見這番話說的聲音很大,外頭已經圍攏了不少看熱鬧的人。杜鵑被盛雪見這麼一問啞了聲。她差一點就把自己給暴露了出去。忍不住將五小姐細細打量,這個向來嬌慣性子綿軟的人,何時說話這麼爭鋒了?杜鵑想不通。
大門口圍了一群看熱鬧的人,人群中竊竊私語說道盛家的規矩。門房瞧著不對勁,便立即去後院通報。盛雪見坐在馬車中由著女乃娘給自己擦去淚水,心下一片氣定神閑,玩心計?咱們倒是看看誰玩誰!
白氏心中煩亂,這偏門自然進不得,可是若老太太一直不肯開正門,她又該如何是好?不過白氏等不起,老太太比她更加等不起,沒過多久功夫,門房點頭哈腰來到白氏馬車跟前賠罪,不僅開了正門,還派了一頂軟轎相迎。
盛雪見對老太太的應對很是滿意。她料定老太太不會再為難母親。因為盛家一向要臉,祖父為了仕途,自詡清流,外人都稱道他治家有方,規矩分明。若是今日老太太這麼一亂規矩傳揚了出去,祖父第一個不會饒了她!兩項權衡,老太太一定不會執著,只是那後院的吳迎春首戰不利,怕是氣歪了鼻子吧?想到這里盛雪見不由得破涕為笑。
門房的態度大相徑庭,跪著跟母親告罪道︰「都怪小的耳背听岔了,原是要開了正門迎接二和五小姐的,小的該死!」杜鵑打起簾子,盛雪見瞧清楚了那門房的模樣,這不是趙二鍋麼!盛雪見想起來,前一世她就是被趙二鍋用草席裹了扔在了後門冰天雪地之中。
恨意立刻泛上了盛雪見的心頭,她冷冷的打量趙二鍋,他此刻雖然跪著,可是頭卻高高抬著,嘴里說的是賠罪的話,可是眼神里全是不屑,哪里有半點尊敬的意思。盛雪見更是氣憤,今日若不拿這個狗奴才開刀,盛家那些人便不知道她們母女的厲害!
「你的確該死!我都凍成這樣了!」盛雪見冷冷的說道。趙二鍋心中驚訝,不服氣的朝著盛雪見看去,被女乃媽插在中間擋住目光。女乃媽是個護短的性子,她瞧著趙二鍋不善的目光,便像一只護崽的母老虎一般罵道︰「怎的!五小姐說你不得了?」
白氏本想著既然開了正門,那就息事寧人好了。正要眼神示意女乃娘退下,沒想到盛雪見突然喚道︰「劍南!劍南!」劍南是小舅舅帶來的護衛,雖然舅舅有急事離開,但是吩咐劍南守衛在她們母女身邊,這一次母親執意自己回盛家,劍南為了保護她們母女,只好跟來。
劍南听見小姐呼喊,立刻縱馬上前來問︰「小小姐有何吩咐?」白氏疑惑不已,想瞧瞧女兒到底有什麼事情,便也沒有阻攔。只听見盛雪見冷冷的說道︰「給我按住這個奴才,重重打上十個板子,看他以後還敢不敢以下犯上了!」
趙二鍋一听要打自己板子,立刻就不服氣了。梗著脖子聲音也硬氣起來道︰「五小姐,你打狗也得看主人!小的可是自幼就在老太太跟前……」
「你在老太太跟前怎麼地?我說你以下犯上還有錯了不成?自作主張忤逆老太太的意思,讓我們母女在這冰天雪地里受凍這麼久,我今個兒就是替老太太打你,你還別不服氣!劍南!愣著干什麼!」盛雪見瞪向劍南。
劍南心中一個機靈,今日小小姐一副盛氣凌人的架勢,是他往日不曾見過的,好像忤逆了她的意思就像犯了重罪一般,于是立刻叫隨從把趙二鍋按在了地上,自己拿著板子就上手了,白氏出聲阻攔,被盛雪見搶白道︰「母親,我替祖母教訓這刁奴,不打緊的!天寒地凍,我們先進去吧。」
白氏瞧著事已至此,其實她心中也氣憤這刁奴的神態,女兒其實是幫自己出了氣。于是不再說什麼,由著下人們攙扶著上了軟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