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火石之間,盛雪見突然想到了什麼。自從吳姨娘這麼頻繁的上蘭園以來,盛雪見一直小心觀察吳姨娘,她從來不送吃食,每次來只是跟母親說話,一說都要說上半個時辰一個時辰。盛雪見每次都會仔細听吳姨娘說話,試圖從她的話里找出玄機,可是每次都是一無所獲。今天薄荷一句無心的話反倒提醒了盛雪見。問題就出在了香上!
這香一定是有問題的!老太太是吳姨娘的姑母,吳氏一族乃是廬州制香的大族,各種各樣的香應有盡有,那些千奇百怪的香自然也不在少數。盛雪見倚在門框上正苦思冥想,便見母親白氏打著哈欠走進房里來,一見女兒趴在門邊上,不由得詫異道︰「阿蠻怎麼起來了?方才不是睡得好好的嗎?」。
盛雪見瞧著母親的疲態,不由得更加奇怪,這才半個白日,母親為何如此困頓?若說她小孩子覺多便算了,母親以往可<是連正午都不思困的。盛雪見立刻想到了吳姨娘身上的香。莫非是那香里有鬼麼!可是為什麼只有母親一個人聞見了吳姨娘的香會犯困,而旁人都對這香無動于衷呢?難道吳姨娘了母親的體質與旁人有不同之處?
的確有不同之處!盛雪見終于想到了,母親現在正懷有身孕!莫非那香只對有孕之人才有效果?想到這里盛雪見不寒而栗起來,好一招潤物細無聲!白氏望著女兒的臉色不對,便擔憂的模了模她的額頭︰「莫不是方才經風吹了,又染了風寒?」好在盛雪見的額頭冷熱正好,並沒有什麼異樣。盛雪見小手蓋住母親的手道︰「並非是風寒,是吳姨娘身上的香氣太沖了,沖的阿蠻難受,薄荷也很難受。」
白氏一听,笑道︰「原來是這樣,說起來母親也有些難受,每每吳姨娘來的時候,母親總是困乏,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白氏這麼一說,女乃娘警醒起來,連忙上前道︰「,莫非吳姨娘這香里頭有詐?老奴听人說過,這世上的香可是玄妙的東西,有些能置人于死地哩!」白氏听了心頭一跳︰「女乃娘,你可不要危言聳听!」
錢嬤嬤倒是見多識廣,老練的說道︰「不如明日吳姨娘再來的時候,跟吳姨娘要一個香囊,咱們交給五爺去查查?」白氏一听錢嬤嬤說的也在理,便點頭答應。次日,吳姨娘果然又來同白氏說話,白氏便趁機說起了吳姨娘身上的香,吳姨娘自然歡喜的將香囊留下。
之後白氏又困乏了起來,吳姨娘便如同往常一般,起身告辭。剛出蘭園大門,吳姨娘就忍不住笑了起來,她原以為還得多走幾次,現下白氏將那香囊都留下了,恐怕要不了幾日,她便能听見好消息了!
盛雪見猜的不錯,這香的確是有問題。此香名喚「離珠」,也是一種名貴的香,香氣馥郁,但是卻忌諱有孕之人佩戴。因這香氣霸道,如同麝香,用久了可至滑胎!
當夜錢嬤嬤就揣著那只錦囊回來了,白氏正手把手扶著盛雪見練字,一抬頭就看見錢嬤嬤走進來,便道︰「你們都下去吧。」女乃娘會意,將丫頭婆子悉數趕了出去,自己在外頭把守。錢嬤嬤這才哀嘆一聲道︰「,吳姨娘真是作孽喲!」白氏手中的毛筆一頓︰「怎麼,果真是香里頭有文章?」
「,這香里頭可是大有文章,五爺說了此香霸道,會至人滑胎!」錢嬤嬤一邊說著一邊心有余悸。白氏手中的筆更是啪嗒一聲落在了桌案上,盛雪見乖乖將筆拿起放在筆架上。拍了拍母親的手背︰「母親莫怕!」白氏低頭看著女兒阿蠻純真的小臉,心中當真後怕,若非阿蠻一句話,她竟不知不覺入了那賤人的圈套了!
錢嬤嬤又從懷中掏出一個盒子來,遞給白氏︰「五爺說了,這是西域產的神藥,每日服上一顆便能百毒不侵,就算是什麼霸道的香藥,都傷不到咱們的小!」白氏接過盒子,忙就著茶水吞服了一顆。盛雪見也放下心來,到底還是小舅舅想得周到。便向著錢嬤嬤問道︰「小舅舅都說了些什麼?」
「五爺說了,咱們雖然證據確鑿,眼下卻不宜將此事捅破,在盛家沒有靠山,便是那吳姨娘顛倒黑白,也是沒轍的。」雖然錢嬤嬤說的是這個理,可是盛雪見卻氣不過︰「難道我們就這麼忍著嗎?我們才來盛家幾天,母親就受了這麼多委屈!」
童言無忌,卻是直戳人心底。錢嬤嬤道︰「五爺還說了,此事得等老爺回來,與老爺商議。若是連老爺都偏袒著那吳姨娘,听從老太太的話,五爺便鬧上門來,怎麼的也要把跟小姐帶回白家。便是和離也在所不惜!」
這話的確是白五爺的性格,盛雪見听了心中一動,她怎麼就沒有想到和離?若是早些日子和離,她們母女不就可以月兌離盛家這個苦海了嗎?盛雪見眼神一亮,抬頭去看母親,卻赫然看到白氏眼中的哀傷和不舍。這才猛然醒悟,母親可從未想過和離。自始至終母親對父親的情誼都是至真不渝的。
「一切都等老爺回來再做商議吧。錢嬤嬤,將那香囊給我埋了!」白氏再不願提起此事。盛雪見心中幽幽嘆了口氣。此後吳姨娘也來了幾次,白氏並無異樣,這才驚覺自己的計策又失敗了,一邊恨得牙癢癢一邊又驚恐不已。現如今白氏掌握著自己的把柄,若是等年宴的時候,捅到了老爺那里,自己該如何是好?
白氏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倒是叫吳姨娘的心底愈發沒底。一連安靜了數日,再不敢去白氏的蘭園亂竄。雖然了卻了吳姨娘這樁惡事,可是老太太那頭才是最難應付的。眼看著再不準備年宴就要來不及了。這一日晨昏定省之後,老太太又要把白氏給留下來。不過白氏反倒先于老太太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