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齊齊跪著,白氏半句話都不說,屋子里安靜的連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能听得真切,盛雪見自去了里間的榻上練習字帖,方夫子的話說的不錯,這字帖還是要沉下心來好好的練習。盛雪見因為剛才辦成了一件事情,此刻心中歡喜的緊,便是練字這樣枯燥的事情,也立時變得有趣起來。
比起盛雪見的愜意,外頭四個人可就煎熬了許多。四人之中掌管傳菜的施媽率先張口了︰「二叫奴婢們來又不吩咐,奴婢斗膽開口問一句,二有何吩咐,奴婢們定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白氏終于把眼神從賬本上挪了出來,看向地上的施媽。這個施媽最是能說會道,也因此哄得老太太十分開心,在這四人當中分量最重。
眼下她把這四個人晾著,這施媽便來替幾個人出頭了。只不過這一次施媽可是料錯了。白氏一笑,可是看在四人眼里更像是冷哼︰「<幾位媽媽養尊處優慣了,我不過是看一會兒賬本,幾位媽媽就跪不住了?」施媽心中一稟,暗道這個新進來的二果然是在消遣她們幾個,便挺直了腰桿說道︰「二,盛家宅心仁厚,一向不會苛待下人,奴婢幾個子年紀大了,比不得那些年紀輕的小丫頭們了。」
白氏挑眉看著施媽,她這一番話里頭三個意思,盛家宅心仁厚不讓下人多跪著而自己就成了苛責下人的那個主子。這幾個人年紀大了同時也是盛家的家生子輕易動不得。最後一層一時老骨頭可不是那些小丫頭,輕易的手段是鎮不住的。
白氏轉過頭看向上了桌上的時漏,瞧著時辰,錢嬤嬤該帶著東西回來了才是,正想著前廳門口一陣叮叮當當的聲音傳來,四個管事媽媽也不由自主的轉過頭去看,只是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嚇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錢嬤嬤帶著幾個粗使婆子抬了一箱子東西進來,而這巷子里的東西四個管事媽媽再熟悉不過了!
擺在箱子最上頭的那幾本賬冊乃是她們四個人私下的賬本,上頭記得都是各自昧下的東西,而賬本下面全都是金銀細軟,珍貴藥材。甚至有些東西跟老太太庫房里的都一樣。粗使婆子將箱子重重的往地上一方,那沉重的響聲像是一記鐵椎,砸在了四個人的心上。白氏這才幽幽開口道︰「幾位不妨同我說說,這箱子里的東西都是怎麼回事,還是我親自去問大、老太太?」
「饒命啊!都是老奴們糊涂!老奴們再也不敢了!」幾個人立刻換了一副嘴臉,眼淚鼻涕一大把,恨不得抱著白氏的大腿哭訴了。這要是讓老太太知道,別說是留在盛家,她們可是沒命活了!
白氏特意叫錢嬤嬤去了這四個管事媽媽的房里搜羅出來,可是這些僅僅是很小的一部分,這些管事媽媽都成婚生子,好東西早就拿回家去變賣了,這些只是來不及帶走的東西罷了。若是一查到底,這四個管事媽媽恐怕連命都得搭進去!
四個管事媽媽在地上哭作了一團,白氏只當是沒有瞧見。直到這四人都折騰的沒有力氣了,白氏才開口道︰「我也不想為難你們,可是這年宴馬上就要到了,廚房最是容不得半點差池的,要是有些什麼人不長點心眼連累到我,那我可承擔不起。」
腦子最靈活的施媽立刻反應,二這是拿著她們的把柄在威脅,雖然威脅的確讓人不好受,但總好過被盛家打了出去。于是幾個人連忙狗腿的表衷心︰「二放心,有我們四個老姐妹在,保管二辦的這年宴妥妥的!」另外那三個人生怕二看不到自己,紛紛張口討好起來,一個個拍著胸脯跟白氏保證。
菊院里頭,吳姨娘悠閑的剝著橘子,她正等著看白氏那人的熱鬧。听孫嬤嬤送來的消息,白氏今個把廚房的四個管事媽媽叫了去。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麼。這四個人都是家生子,且在廚房作威作福慣了,便是一直主持中饋的大嫂都沒有辦法,白氏能有什麼辦法。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孫嬤嬤第二次跑到菊院里頭報信,臉上全是不可置信︰「姨娘,那四個管事嬤嬤從花廳里出來就跟丟了魂似得,我看二莫非是有什麼妖術不成?便是平日里趾高氣昂的施媽都狼狽的很啊。」
「狼狽?」吳姨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怎麼會這樣。更加令吳姨娘感到驚訝的事情還在後頭,這四個管事媽媽非但沒有像吳姨娘預料的那樣給白氏難堪,反倒是非常巴結白氏,早中晚都會到蘭園來跟白氏報一次賬,這一天中大大小小的事全都不敢隱瞞。若不是孫嬤嬤親耳听到這些,吳姨娘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同樣驚訝的還有老太太吳氏,她原本就知道廚房盤根錯節是個爛攤子,卻沒想到白氏三下五除二,也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就把廚房打理的井井有條。什麼時候該上什麼菜式,什麼時候該收什麼食材,自從白氏接下廚房以來,就從無缺漏。
倒是三那頭變得焦頭爛額,雖然老太太將權力交給了三,可是三實在是沒有頭腦,不是花多了銀子,便是買了些死了的樹苗花苗,這幾天的功夫撒出去一大筆錢,盛府的草木卻還不見一點起色。
眼看著年關就要到了,三愈發著急起來,忍不住找上了南苑。老太太眯著眼楮問道︰「現在可知道主持中饋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了?」三不以為然道︰「媳婦兒倒是覺得,母親撥給媳婦的銀子實在是太少了,這誰家翻修園子不花個上千兩銀子,您就撥給媳婦兒五百兩,媳婦這是毫無用武之地啊!」
三此話一出立刻把老太太氣的不輕「五百兩都叫你打了水漂,你還敢說沒有用武之地?你可知白氏管著廚房,才用了多少?還不到五十兩!」三一听瞪大了眼楮︰「怎麼可能呢?這絕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