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數日吳姨娘躺在床上,兩個粗使丫頭艾菊和芭蕉在身邊伺候著。菊院內室之中,地暖又一次熄滅,室內一片情冷,吳姨娘費力掙扎著坐了起來,朝著外頭喊道︰「艾菊!艾菊!你這死丫頭跑哪去了!」
艾菊听到了吳姨娘催命般的喊聲,連忙放下手里的活沖了進來,站在吳姨娘床頭行了個禮︰「姨娘有何吩咐?」吳姨娘沒好氣的抓起床上的枕頭扔向艾菊,罵道︰「賤蹄子!我問你這地暖又熄滅了,你不知道添些木炭?!」
艾菊一不留神正好被枕頭砸中,哆哆嗦嗦的回答道︰「姨娘,說了公中賬目虧損,現在木炭都緊著老太太房里用著,下面的人能省則省。所以……」艾菊話還沒有說完,吳姨娘又繼續罵道︰「我呸!什麼叫做公中賬目虧損?她白氏的嫁妝,便是盛府上下都趕不上的,還買不起幾塊木炭?」
這時候芭蕉端著洗臉水進來道︰「可是的嫁妝是的,不是盛府的呀。更不是姨娘你的呀。」艾菊嚇得連忙回頭去 芭蕉︰「你可少說兩句吧!」芭蕉滿不在乎道︰「我說的是事實,憑什麼不能說了?」
吳姨娘氣的渾身發抖,抬起手指著芭蕉罵道︰「好你個吃里扒外的東西,我這些年白白養活你了是不是?竟然知道給別人說話!」芭蕉不像艾菊那麼懦弱,大著膽子反駁道︰「養活我?自從老太太把我調來伺候你,我就沒吃過一天飽飯!若不是回來了,我跟艾菊還不知道要苦到什麼時候!」
艾菊嚇得趕緊來拉芭蕉,可是芭蕉毫不在意,繼續說道︰「我們現在就盼著你趕緊死了才好!等你死了,我們就可以去那兒伺候去了,再不必呆在這破爛的菊院,受你的氣!」吳姨娘氣的話都說不出來,只是瞪大了眼楮,那表情分外的恐怖。
芭蕉仿佛沒看見似得,繼續說道︰「告訴你吧,便是你親生的六小姐都盼著你早點死了!要認六小姐做親女兒,偏偏你不知死活的擋在這中間,六小姐心里可是恨著你的!」吳姨娘從牙縫中蹦出話來︰「你胡說!」
「我胡說?那你說為什麼六小姐病好了還不肯回菊院?」芭蕉這一句話戳到了吳姨娘的心尖上,她猛地咳嗽一聲,嘔出一口血來。艾菊連忙遞上干淨的手帕,芭蕉冷笑道︰「惡人終有惡報,現在你這樣的下場就是活該!」
吳姨娘梗著脖子想要說些什麼,突然一口氣上不來,便又暈了。艾菊手忙腳亂的上前料理︰「你干嘛要把那些話都說出來?還不快去找大夫!」芭蕉翻了翻白眼,還是出了里間,去門口找看門的婆子。
南苑里頭,老太太正在閉目養神,慈姑進來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老太太的臉上立刻有了幾絲裂痕,冰涼的說道︰「這個不中用的東西!隨她鬧騰去,我再不會管她了!」
大夫來給吳姨娘把了脈,又像之前那般寫下了同樣的方子便離開了。艾菊照著大夫的方子坐在門口煎藥。芭蕉靠在門口曬太陽,幾個粗使婆子也在角落里聊天。芭蕉望著艾菊這幅模樣不由得勸道︰「姨娘對你那麼壞,虧得你還對她那麼好?」
艾菊嘆了口氣道︰「我瞧著姨娘怕是不行了。」芭蕉翻了翻白眼道︰「她是活該!那年大雪,天寒地凍還讓我娘在雪地里頭跪著,足足一個晚上,我娘活活凍死!誰來為我娘討個公道了?」芭蕉說著話的時候,滿滿的恨意。
吳姨娘曾經折騰過好幾個下人,芭蕉的娘就是其中之一。艾菊手里拿著扇子扇著火,濃煙滾滾而起。芭蕉又繼續說道︰「要我說還是仁慈,還好吃好喝的把姨娘供著,換做是我,早就讓她下地獄了!」艾菊輕聲勸道︰「好了!你少說兩句吧!」
芭蕉瞟了艾菊一眼,見她依舊專心煎藥,便悄悄退了開去,轉過走廊,到了院邊一道矮牆邊。芭蕉小心的四下張望了一番,直到沒看到人,才小聲的學了幾聲貓叫。過了一會兒便听見那頭傳來同樣的貓叫。芭蕉這才放心的說道︰「薄荷姑娘,您吩咐我的事情我都辦好了,現在姨娘的病情又加重了,我估模著姨娘是熬不過這個冬天了。」
原來芭蕉之所以敢這麼欺負吳姨娘,全是仗著五小姐的威風。白氏听說吳姨娘病了之後,還打算找個名醫來瞧瞧,盛雪見哪里能容忍對敵人的仁慈。可是她又不能阻止母親這麼做,于是便從吳姨娘身邊的丫頭動起了手腳。
從前吳姨娘為了監視蘭園,把孫嬤嬤還有幾個粗使丫頭安置在了蘭園,現在她也要動動吳姨娘身邊的人,讓她知道什麼叫做多行不義必自斃的道理!于是盛雪見便讓薄荷去給芭蕉傳話,而芭蕉做的的確不錯,現在她打算再燒一把火來!
薄荷听了芭蕉的話,繼續道︰「等她下次再醒,你就告訴她,打算三日後認六小姐做親生女兒了。六小姐就不再是她的女兒了。」芭蕉听了,立刻道︰「我一定好好氣氣吳姨娘!只是薄荷姑娘,六小姐真的要成了的女兒,若是日後六小姐知道了姨娘的事……」
薄荷知道芭蕉在擔心什麼,便道︰「這個你只管放心,六小姐永遠不會知道。過了這個冬天,五小姐便把你調來身邊伺候,芭蕉,你要好好的表現才是。」芭蕉听了,連忙點頭道︰「薄荷姑娘,請五小姐放心,我一定好好表現!」
薄荷滿意的點點頭,便悄然離開了。她急著給小姐回話,牆里面的芭蕉像是得了個定心丸,也轉身。芭蕉不知道的是,這一幕恰好被躲在門柱後面的艾菊听得一清二楚。艾菊嚇得六神無主,只在原地發愣。
薄荷回到蘭園,經過竹園時,又听見老爺和在對詩,不由得微微一笑,很快討厭的人離開了,小姐一家便能過上安生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