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呼嘯而過,黑壓壓的大軍在荒涼的沙漠中行軍,鴉雀無聲。
端木京華一人一馬,在隊伍的最前頭。
先鋒將軍縱馬而來︰「主帥,再有半個時辰,我們就能趕到涼城了,只是軍師說,再有一炷香功夫,沙塵暴就要來了。」
「那就加快速度,務必在一炷香的功夫,趕到涼城!」端木京華眼中閃過寒光,那先鋒將軍立刻答應了,猶豫了一會兒,掉頭傳令。
左前鋒騎著馬湊到了端木京華的身邊來,面色凝重︰「主帥,末將說句不該說的話。」
「不該說的話就不必說了。」端木京華冷冷的把左前鋒給堵了回去。
「是!」左前鋒被堵,一張胡茬臉憋得青紫,然而軍令如山,他只好閉嘴。
其實他想告訴端木京華,前方有一處峽谷,是設下埋伏最好的地方,此刻士=.==兵若是急行軍,力氣用盡,說不定會出事。
還有,他早就覺得這個先鋒將軍有些不對頭了。雖然這位先鋒將軍戰功赫赫,但是他不是細柳營的嫡系,而是戰衣侯的麾下。
左前鋒不明白,為什麼一向料事如神運籌帷幄的主帥,會看不出先鋒將軍的問題呢?還是說,真的是他想多了嗎?
那得了端木京華命令的先鋒將軍,听到了端木京華的安排之後,心中大喜,表面還一副鎮定的模樣,在隊伍中傳令。
很快,大軍都提起了速度。全力朝著涼城進發。
先鋒將軍快馬加鞭,走在隊伍的旁邊,遙遙看著前面領頭的端木京華。所謂天啟的戰神又如何?依然比不了鳳冠親王不是麼!
行軍隊伍依然十分沉默,端木京華深藍色的瞳孔眺望著遠方,依稀可以看到遠處的峽谷。
「停!」在一處岔路口,端木京華忽然打了個手勢。
先鋒將軍正在得意,一看大軍听了下來,有些納悶,縱馬朝著前頭趕去。
「主帥。咱們怎麼不走了?這再過一會兒沙塵暴就要來了!前面有一片峽谷,咱們正好可以躲避!」
端木京華淡淡听著,忽然轉過頭直視他的眼楮。先鋒將軍心頭一顫。一股子殺氣將他籠罩。
先鋒將軍努力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主帥,您這麼看著末將干什麼?」
「左先鋒!」
「末將在!」
「把他拿下!」
端木京華一聲令下,先鋒將軍立刻覺得不對,慌忙掉頭逃竄。可是左先鋒哪里會給他機會。
「小子!哪里逃。老子早就看你不爽了!」左先鋒的長矛嗖的從手里拖出,直接插在了先鋒將軍的後心,那人當場昏了。
「就這點功夫,也趕在細柳營的地盤撒野?自不量力!」左先鋒翻身下馬,啐了先鋒將軍一口,打手提起他的腰際,把人拎了過來。
「主帥,原來您早就知道這小子有問題了啊?」左先鋒對端木京華的敬佩更加深了幾層。
端木京華沒有回答。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
「嘿!早就知道這小子沒安好心,還以為主帥沒看出來。可把老家伙我給急的!」左前鋒這回真的是放下心來。
一直不的右前鋒才開口道︰「我們早就看出來了,也就你傻,跟他呆了這麼久。主帥早就防著他呢!」
「既然你們早就知道了,為什麼要到今日才下手?」左前鋒打起仗來勇猛無比,可是他是個頭腦簡單的直性子,遇到這種勾心斗角,他可就不懂了。
右前鋒看了看端木京華,繼續解釋道︰「不將計就計,又怎麼能引敵人上鉤呢!」
「可是一會兒就要到那個峽谷了,軍師說的話也沒錯,沙塵暴就要來了,咱們還去涼城嗎?」。明白過來的左前鋒,又開始擔憂現在的情況了。
「誰說我要去涼城?」端木京華挑眉。
「不去涼城?那咱們去哪?」左前鋒這次是徹底的蒙圈了。
「傳我命令,大軍左轉,虞城!」端木京華率先拉動韁繩,馬兒跑上一條岔路,對準了虞城的方向!
左前鋒立刻醒悟過來︰「不愧是主帥!」
原來端木京華早就料到先鋒將軍和南宮神奇內外勾結,否則單憑一隊女子精兵,是不會拿下虞城的。現在先鋒將軍和南宮神奇在峽谷設下了圈套。
可是天啟的幾萬大軍不是那麼容易吞下去的。那麼南宮神奇必須得用不少的兵力在峽谷設伏。
短時間內南宮神奇能從什麼地方調遣兵力呢?那就只有虞城了。
這時候虞城正好是一座空城,他又帶著幾萬大軍,不把虞城奪回來,豈不是浪費了大好時機?
大軍浩浩蕩蕩的朝著虞城進軍。而虞城的情況也果然不出端木京華的預料。
城內除了那一對女子精兵,剩下的人都去了峽谷。端木京華這一仗贏得十分輕松,天黑的時候,天啟的大軍已經徹底攻佔了虞城。
「南宮神奇那小子,想跟咱們主帥相提並論,還早了八百年呢!」城樓上,左前鋒來跟右前鋒交班。想起白天的事,又忍不住高興起來。
「咱們可不能大意,我倒是覺得咱們主帥難得遇上一個對手!」右前鋒是個文武雙全的武狀元,思慮比起大胡茬的左前鋒周全了許多。
听了他的話,大胡茬左前鋒不高興了︰「你怎麼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這些日子和南宮神奇交戰,他的手段難道你沒有嘗過?咱們主帥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虛心,千萬不能大意!」
右前鋒苦口婆心,可是大胡茬左前鋒只是搖了搖頭︰「那南宮神奇反正比不了咱們主帥!」
「我不跟你廢話了。那南宮神奇埋伏不成,也該知道暴露了,這後半夜你可要看仔細了。他們偷襲!」右前鋒忍不住多叮囑了幾句。
「你放心!」細柳營一向是軍令如山,沒有人敢怠慢。就算是大胡茬這樣的性子,也被端木京華教的粗中有細。
右前鋒從城樓上下來,隱約看到城內主帥的屋中,還亮著燈火。
端木京華坐在書案前,正仔細讀著一封家書。
其實這封家書他已經看了不下一百遍了。這是阿蠻寄過來的家書,也是唯一的一封家書。
因為前段日子。南宮神奇反撲,遍地混亂,盛雪見擔憂來往書信被截。便沒敢叫人送信過來。
她哪里會想到,這一封家書寄托了端木京華無數相思。
這一場仗,都打了一個月了。當初他承諾過盛雪見,三月為期。
「主帥!」門外傳來衛兵的聲音︰「郡主來了!」
端木京華收起書信。然後才︰「讓她進來吧。」
話音未落。端木京瑤就已經推開了門,走了進來︰「就知道你這麼晚了,也不會好好休息的!」
「那你這麼晚了,到這兒來做什麼?」
雖然端木京瑤到底帶著青城派跟了過來,可是端木京華卻沒有把她歸入到軍隊的編制當中。
這不僅是為了方便端木京瑤,更是為了讓端木京瑤和她的江湖勢力,成為自己的一大助力。
「我听說南宮神奇今天又吃癟了,真是痛快!你兒調度送來了一批冬衣。知道你拿下了虞城,我就趕緊給你送過來了!」
「可有書信?」端木京瑤一提到盛雪見。端木京華的眼楮就亮了起來。
「沒有書信。」端木京瑤搖了搖頭,就看見弟弟的眼楮黯淡了下去,她調皮的眨了眨眼楮,繼續說道︰「不過她讓我帶句話,她跟孩子都很想你。」
這一句話剛說完,一向波瀾不驚的端木京華轟的就站了起來。「你……你說什麼?阿蠻有了?阿蠻有了?」
他下意識的抓住了端木京瑤的肩膀,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氣,連帶著端木京瑤的衣服都陷了下去。
好在端木京瑤是武林盟主,一揮手卸了端木京華的力道。看著弟弟高興又無措的表情,跟著心里頭一暖。
「是,你沒听錯,你當爹了!我當姑姑了!」端木京瑤說完這句話,忍不住就笑了。
沒想到才一個月,她就有了小外甥了,這場仗一定要趕緊打完,她和南宮神奇之間的恩怨,也要盡早了解才是。
端木京華只覺得心中一團火熱,狂喜和無措的心情同時泛上了心頭,讓他蒙在了當場。第一次他呆呆的站在那里,思緒不知道從哪里理清。
他的阿蠻有了身孕!他要當爹了!
兩世為人,曾以為他跟幸福再也沒有緣分了,可是阿蠻給了他一切!
端木京華看著傻掉了的弟弟,忍不住竊笑,推了端木京華一把︰「別愣著了,還是趕緊想想怎麼把南宮神奇打個落花流水,咱們也能早點回去!」
「對!我要回去見她!」端木京華終于找回來一絲清明。強自鎮定下來,有轉身去看牆上的戰圖。
端木京瑤跟著轉身︰「你之前讓我打探的事情,我已經都打听到了。南宮神奇在南詔國的威望很高,甚至超過了南詔國的皇帝。所有人都以為他會是下一任太子。」
「其他的皇子呢?」端木京華微微皺眉。
「其他的皇子沒有反抗的能力。」端木京瑤嘆了口氣。這一個月的時間,端木京瑤負責打探南詔國內部的消息,可是顯然南宮神奇沒有這方面的弱點。
不像上一次的蠻夷,內憂外患。
「看來南宮神奇是準備了很久,才出動的啊。」端木京華看著地圖喃喃。
如果不是阿蠻的舅舅這幾年都在北地經商,早早發覺了端倪,將此事密報了皇上,天啟只怕還被蒙在鼓里。
雖然他們提早發現了南宮神奇的意圖,可是到底還是讓他搶佔了先機。
「現在三城都已經搶回來了,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是時候反擊了吧?」端木京瑤看著弟弟。這個南宮神奇讓她非常的不爽。
「他手底下的良將很多,以一當十的不在少數。天啟的十萬大軍,未必能和他正面對抗。」
雖然不願意承認,可是端木京華不得不接受現實。
皇上剝奪恭親王的兵權已經有好多年了。勉強保存下來的細柳營,也不過兩萬人。剩下的八萬人,是端木京華緊急訓練出來的。
雖然說從軍紀上,已經達到了細柳營的標準,可是從行軍作戰的能力上,他們還沒有那個實力。
而南宮神奇的大軍雖然這些日子被端木京華消耗了兩萬人。可是並沒有傷到他的根本。
南宮神奇有強將有強兵,整體還要勝過端木京華。
「而我們的大軍里,還不知道有多少奸細。」端木京華又繼續說出了一個殘酷的事實。
皇甫決明的手段也是了不得,竟然能夠策反戰衣侯府的人。那是不是意味著還有更多的人被皇甫決明策反呢?
「眼下你需要在軍中培植更多的人才才是,既然缺少將領,不如從細柳營中再提拔幾個出來,這些都是咱們恭親王府的強兵,不會差的。」
端木京瑤畢竟是一統江湖的武林盟主,又是將門虎女,她的見解很值得參考。
「你以為我沒有這麼做麼?」端木京華瞥了端木京瑤一眼。
「是是是!在我們家你最聰明了!行了吧?」弟弟太聰明了,也是一件令人煩躁的事情。
「先鋒將軍的位置空下來了,不如就你來吧。」端木京華回頭,認真的看著。
「臭小子!」端木京瑤嫣然一笑︰「知不知道我等你這句話,已經很久了?」
沒有人比端木京瑤更適合先鋒將軍這個位置。她的性子風風火火,可是身為女人又粗中有細。更可況,她們姐弟從小就十分有默契。
有的時候有些戰略配合起來,她們甚至不需要言語。
「說到底,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把南宮神奇的兵馬逼出居庸關!」端木京華提起狼毫,在居庸關的位置,畫上了一個圈。
夜色深沉,沙塵暴席卷了整個沙漠,北境比起以往更加的冷冽。
很多戰士的手上腳上都生了凍瘡,甚至拿不住兵器,走不動路。可是他們已然憑著一股精神,在風中站立。
一個衣著單薄的小士兵,已經在冷風中凍得失去了知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