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江會館,這四個字仿佛具有某種魔力,讓本來還不甘心的奇虎徹底沒了脾氣,在手下的攙扶下,垂頭喪氣地狼狽離去。
蘇杭淡定地收起銀針,也不知道那麼長根針,她究竟能藏在哪里。雲開嘰哩哇啦慘叫著,說走不動路需要人背,眼巴巴地等著蘇杭仗義相助呢,可小氣妞嘴巴一撇,指著燕小乙說︰「你,背他到車上去!」
燕小乙立刻躺下裝死,說自己是傷員也需要人背。
「那你們倆就躺這里好了!」蘇杭沒好氣地說完,梗著秀氣的脖子,挺著高高的胸脯,丟下兩人傲嬌地走遠了。
「美女救英雄啊!」燕小乙不以為恥地問雲開︰「咱倆是不是有點丟臉?」
「不是有點,是相當丟臉。」雲開紅著臉糾正。
「完了完了!在女神面前,哥的英雄形象全沒了……」
<「尼瑪廢話真多,還不過來扶我?!」
兩個節操丟盡的家伙你瞅我我瞅你,無可奈何地互相攙扶著,跟在蘇杭後面上了車。蘇杭從後備箱里拿出急救箱,給兩人的傷口簡單地消毒並裹上紗布,在雲開大腿上扎了兩根銀針才止住血。因為傷口太深,而且三角刺的傷口形狀奇特,需要回醫院做清創縫合處理,于是載著兩人向市二醫院方向開去。
之前兩人從大排檔逃跑的路上,雲開就打喊蘇杭來救命。蘇杭沒搞明白,奸猾的小氣雲這次居然沒使毒,哪怕大腿被人扎了一梭子。這個不按理出牌的家伙,肯定又在打什麼惡毒的主意,因為燕小乙這個陌生人在場,她也不好點破,幸災樂禍地調侃道︰「小氣雲,回頭記得來把賬結一下……」
「結賬?結神馬賬?」
「出診費兩百,急救車闖紅燈兩百,誤工費一百……」
「你闖紅燈關我神馬事情?」
「因為擔心你出事才闖了紅燈,不找你找誰?」
「小氣妞,你還有木有良心啊?上次是誰差點失身了?」
「有麼?我腫麼不記得,只記得有人多管閑事還趁火打劫……」
「我 個去,你恩將仇報!」
「恩將仇報我就不會來救你了!」
「兩百加兩百加一百,等于五百……」閑不住的保險推銷員插嘴道︰「那不就是兩個二百五麼?」
「你個豬頭才听明白?」火大的雲開斗不過蘇杭,欺負燕小乙還是沒問題的,沒好氣地訓斥道︰「你不沒人當你是啞巴!」
燕小乙老實不吭聲了。女神罵人的境界,不是他這個凡人能懂的,還是認真裝傷員算了。三人一路上互相鄙視,雖然沒再闖紅燈,車卻開得飛快,十多分鐘便趕到了市二醫院,蘇杭叫門口的保安幫忙,將兩個傷員給扶進了急診室。
急診室的值班護士正是柳青青。她一看雲開受傷了,母夜叉似的大喊大叫,就差拎著手術刀去找人拼命了。
「沒事沒事,青青姐你別激動哈,我這不是好好的嘛?」
「腿上這麼個大個洞,還叫沒事?!」柳青青將他扶到手術台上,氣哼哼地命令道︰「把褲子月兌了!」
「啊!不月兌成不?」
「姐讓你月兌你就月兌,哪來那麼多廢話?」柳青青瞥了一眼雲開的關鍵部位,嘴角帶著一絲邪惡的笑意說︰「再嘟囔連內褲也得月兌了,讓檢檢查查!」
「月兌,我月兌還不行嘛!哎喲……好疼!」雲開的褲子上都是血,月兌褲子時扯動了傷口,疼得他嘰哩哇啦大叫。
「活該!」柳青青一邊給他清洗傷口,一邊開展思想教育工作,嘮嘮叨叨地說︰「你說你一個文弱的醫生,好歹也算個知識分子,跟群流氓逞啥勇,斗啥狠?」
燕小乙心里直嘀咕,這貨是個醫生沒錯,可他哪里文弱了?腿上挨了一下子,跑得還不比他慢,差點就把他坑給流氓了……不過基于剛才在蘇杭那里的教訓,這話他沒敢講。
主治外科的何醫師進來,戴上手套查看了一下傷情,也責備雲開道︰「三角刺傷?幸好沒傷到大動脈,這都什麼年代了,你怎麼還跟人打架斗毆?如果凶手捅進來後再扭兩下,你來不來得及回醫院都成問題……青青,清創後立即縫合,我給他開藥方,他這傷口不能行動,馬上安排住院!」
「住院?!」雲開一听頭都大了。
「怎麼,你有意見?」柳青青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沒,沒意見了。」
「你放心,我會提醒郭敏敏好好看住你的……」
做了錯事的雲開,只能裝乖寶寶。市二醫院就跟他家似的,頭上還頂著個院長助理,雖然是個不管事的榮譽職務,但從心理上他還是市二醫院的一員,遇險之後的第一反應也是找小氣妞求救。同樣的,醫院的老同事也從未把他當過外人,他估計這次住院之後,會被住院部的小護士們看得死死的,要想早點自由自在地出門,就只能老老實實地躺在床上,幸福地痛苦著……
同病不同命,燕小乙童鞋就沒這麼好的待遇了。在柳青青眼里,燕小乙就是那個慫恿雲開跟人械斗的壞銀,她沒有拒絕給他治療,已經是講究救死扶傷的人道主義精神了,哪還有什麼好臉色?
當然,她對雲開也沒好啥臉色,不過涵義不同而已。
鼻青臉腫的燕小乙,傷勢看著嚇人,其實都是些皮外傷。何醫師沒打算給這貨開住院單,可燕小乙說有難同當有福同享,主動要求住院,于是兩個難兄難弟又住進了同一間病房。
雲開受傷的事,在柳青青的八卦精神影響下,成了市二醫院的熱點事件。還沒,雙人病房里來看望的人就絡繹不絕,護士長郭敏敏看不下去了,跑過來揮手攆人說︰「都回去都回去!時間不好好工作,這醫院還有沒有紀律了?誰再過來,別怪我跟院長打你們小報告……」
郭敏敏說得義正言辭,肚里的小九九打得精著呢。話說門診部這些丫頭,居然跑住院部來搶男人,沒看見咱住院部的姑娘大把單身麼?作為住院部護士的大姐頭,敏敏姐能給她們好臉色才怪。
其他部門的人被郭敏敏轟走了,可家賊難防,住院部的小護士大多都認識雲開,總是有意無意路過病房,紅著臉進來關心幾句,又紅著臉被人叫走,一會兒又會「無意中」路過,羨慕地望著在病房里忙前忙後的護士小雅。
小雅是護師專業畢業的,在市二醫院工作兩年多,是個溫柔體貼的好菇涼。她按照何醫師的處方,配好藥後掛起吊瓶,扶雲開躺下後,細心地調整好床的靠背角度,還擔心雲開無聊,把自己的平板電腦也給貢獻了出來。
「謝謝,小雅你真好!」雲開接過電腦,把手伸給小雅扎針。
「不客氣。」小雅熟練地扎好針,溫柔地固定好針頭說︰「你可是咱們的特殊病人,若是照顧不好,不知要得罪多少呢……」
雲開望了一眼輸液清單,主要是消炎及預防破傷風一類的藥物,也就順從地躺下接受治療。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很清楚一般藥物對自己沒啥效果,無藥之體的副作用就是藥物免疫,輸這些藥液就跟鹽水的作用一樣,純屬心理安慰。
明知是無用功,他卻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這就跟去別人家里赴宴,明明自己消化不良拉肚子,可熱情的女主人給你碗里堆滿了雞鴨魚肉,還眼巴巴地等著大口你吃完後,給個好評點個贊呢——你說是吃呢,還是不吃呢?
小雅一直給雲開上上下下忙完後,才轉到羨慕嫉妒恨的燕小乙跟前,可憐的保險推銷員,現在才知道這里是雲開的老窩。雲開在市二醫院是個寶,他燕小乙就是根草,能住一間病房算是他佔便宜了,哪還敢有神馬意見,于是很狗腿地巴結小雅說︰「那誰……小雅是吧?我這點傷沒事,雲開是我兄弟,你照顧好他就成。我叫燕小乙,燕子的燕……」
「知道。燕小乙,病歷卡上寫著呢!」小雅丟了個很職業化的微笑,不冷不熱地說。
燕小乙踫了個軟釘子,訕笑著說︰「那就好,那就好。小雅,我是大西洋保險公司的,你們醫院給員工買過保險麼……」
「對不起,本醫院謝絕推銷。」小雅毫不客氣地打斷他說︰「另外,雲開是咱們醫院的院長助理,你想推銷保險應該找他才是——你不是說他是你兄弟麼?」
「嘶……」針頭猛地扎進手背,燕小乙抽了口冷氣。那話腫麼說來著,實話最傷人,可小雅這個老實孩紙就喜歡講實話,燕小乙趕腳自己受到了深深地傷害。
從燕小乙嘴里快速上升為,再上升為兄弟的雲開,神色莫名地盯著他,看得他毛骨悚然,警覺地抗議道︰「你不要介樣子看我啊!哥不好那一口……」
「裝,你接著裝!」雲開懶得跟他繞圈圈了,審問道︰「你到底是神馬人?」
「你懷疑我?我都為你受了這麼重的傷,你居然還懷疑我?」燕小乙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義憤填膺地說︰「天地良心,哥就是一保險推銷員啊!」
「有這麼巧的事情?剛認識你就被人追殺,難道你就是一臥底?」
「臥你妹啊,我剛認識你就被人追殺,我才是最冤的那個好不?」
「那你告訴我,哪個保險推銷員,能徒手對付十幾個流氓?」
「臥槽!哥從小練習防身術不行?」燕小乙悲憤地吶喊道︰「這神馬世道,人與人之間還能不能有點信任了?還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