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直升機上,雲開居然看見一個出乎意料的人——小氣妞蘇杭。
他心里有些感動,嘴上卻大咧咧地打招呼說︰「嗨!好巧啊,你也在這里!」
「你魂淡!」蘇杭關切的的表情立刻變成咬牙切齒,掏出銀針就要扎人。雲開趕緊躲到大山身後,高舉白旗說︰「小氣鬼喝涼水,我就素開個玩笑嘛……」
原來左輪帶燕小乙回渝都後,立即送到市二醫院醫治。蘇杭得知消息後去找龍行雲,正好踫上左輪從渝都出發回神農架接人,她擔心雲開安危便跟龍叔請求同行,說自己是醫生遇到麻煩正好幫得上忙,龍行雲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答應了下來。
神馬事情都需要個理由的是吧?就看你願不願意利用這個理由——中了丘比特之箭的人尤其如此。
其實雲開很想給小氣妞一個霸道絕倫的見面禮——就象大山在谷底對他所做的那樣,一個虎撲推倒在地然後嗯嗯啊啊……表想歪了,嗯嗯啊啊地一翻親吻而已。原來大山才素走在潮流前沿的新新人類,直白得驚天動地,浪漫得驚世駭俗,不過雲開擔心被小氣妞扎成蜂窩煤,金銀島的菇涼他惹不起……
所以,這事兒他只能想想而已。
按左輪的說法,特安組從渝都出發的其實是兩組人,一組救人,一組殺人。龍顏被安排在擔架上休息時,立刻關心起另一組人的任務情況來,皺著眉頭問︰「小刀那組的任務進展如何了?」
「這事有些奇怪。小刀找到杜三等人時,幾乎沒遇到有效的抵抗。」左輪疑惑地回答說︰「小刀懷疑那伙人吸毒過量,不少人處于癲狂狀態,被他很輕松地橫掃了。杜三被帶回了渝都,其他人就地處決……」
「里面有沒有個洋鬼子?」
「有,不過在死在了混戰中。」
龍顏緊張地問道︰「他使用的武器找到了麼?」
「好好休息吧,輪不到你操心。」左輪瞪了她一眼說︰「武器被小刀帶回去了,這次收獲不小……」
龍顏松了口氣,閉目養傷不再多話,猛然間又似乎想到啥,恍然大悟地睜開雙眼,死死地瞅了雲開一眼。她接觸雲開半個月下來,對這貨的蔫壞實在是感同身受,誰敢說杜三那伙人不是中了雲開的陰招,她小龍女敢賭上一條胳膊。
蘇杭從雲開手里接過了醫生的責任,為龍顏換藥時看見傷口,情不自禁地吸了口涼氣,轉頭又狠狠地瞪了雲開一眼。
雲開揉著耳垂納悶地心想,真是躺著也中槍啊,這又關哥啥事兒了?
左輪最關心的是「七月流火」的解藥,直接開口問道︰「雲開,解藥你有十足的把握麼?」
「應該沒問題,再給我兩天時間。」雲開點頭說︰「對了,龍叔的狀態如何了?」
左輪暗地里松了口氣,又皺著眉頭說︰「師傅有四五天沒有休息也沒有開口了,必須時刻保持運功狀態才能阻止毒性蔓延,兩天時間大概還挺得住。不過你必須盡快,這次算我左輪欠你一個人情,以後遇到啥難題需要我出手,只要不違法亂紀,我說到做到!」
「左大哥言重了。先借我用用?我沒電了,在這里也打不通。」
「用這個吧。」左輪從前艙找來一部大塊頭的移動,設置好後遞給雲開說︰「銥星,不受基站影響,真正的全球通!」
雲開撥通金玉堂的,金玉堂的聲音還是波浪不驚的樣子。「你活著回來了?」
「淡定哥!听到我的聲音,我說你就沒點驚喜?沒點想念?沒點……」
金玉堂打斷他的嘮叨說︰「你又不是美女,我想你干嘛?」
「你這話的邏輯,貌似好熟悉的樣子。」雲開對金玉堂的口氣產生了疑心,打算回去仔細審查一番,這會兒卻不是八卦的時候。「不多說了,我在打*飛機回來的路上。你趕緊準備一下藥物實驗室的儀器設備,順便幫我知會一下沈教授,我回來後直接到學校,立刻安排配藥實驗!」
「打*飛機?你行啊,飛機上還能打。」金玉堂說回正題問︰「要順便知會秦老院長和姚老他們麼?」
「還是我自己打吧。咱們是小輩,總得講點禮節。」
「成。我在實驗室等你!」
掛掉金玉堂的,雲開又打給市二醫院的秦老院長報平安,順便提起在藥物實驗室進行配藥實驗的事,問秦老院長是否一起過來?
秦如海通完便撂下話筒,急匆匆地吩咐助理收拾東西,火急火燎地趕往渝州大學藥物實驗室,一路上還不停地看著手表,嘴里焦急地嘀咕︰「直升機回渝都要三個小時,應該趕得及……」
姚希平老爺子沒有,雲開只能打給小藥王姚行遠這個準情敵。姚行遠最近一段時間忙壞了,解藥能不能給病人解毒倒在其次,蘇杭的賭注可是關系到他後半生的性福,所以一直泡在藥房里不眠不休。
接到雲開的後,姚行遠打起精神問︰「怎麼?你的解藥配制好了?」
「還沒有,不過也快了。」雲開客套了兩句,直入主題說︰「先別管咱們的賭注,人命比天大。我是想請你轉告姚老,我馬上回渝都進行配藥實驗,可能需要南藥王他老人家的幫助,如果你有興趣也可以一起過來……」
銥星里傳來的是一陣沉默。
這話若是換成來神農架之前,雲開八成是不會這樣說的。掐斷後,他把身體靠進寬厚的航空座椅里,閉上眼楮想好好休息一下。半個多月的奔波結果即將得到驗證,他希望以飽滿地精神狀況去應對,卻怎樣都無法入眠,只能閉目假寐。
兩個星期里發生的事情,象電影鏡頭一般在眼前一晃而過。詭異的鬼打牆竹林、神異的野人大山、美麗卻是個夢魘的蓮花寨、奇虎的凶惡追殺、從毒匪手下死里逃生、跟令家兄妹的爭奪等等,都是雲開前所未有的遭遇,從懸崖上跳下去的那一刻,他腦子里的念頭竟然是︰「老爸,我來找你了!」
可惜老爸沒來接他,還借姬牧野那個神棍的嘴,一腳將他踢出了鬼門關。老爺子說的對,神農架就應該是藥門中人的成年禮。這里有瑰麗的環境,有富饒的藥材,有動人的傳奇,有隱世的奇人,還有凶惡的廝殺……
經歷過生死考驗也親手殺過人的雲開,心理上仿佛突然間成熟了許多。他扭頭望向窗外,下面是五彩多姿的綿綿大山,如同五顏六色的斑斕海洋,印照在他眼底的卻不是宜人的秋色,而是一張張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向導老杜死不瞑目的眼神、冉叔抽著煙袋哼唱《黑暗傳》的蒼涼、杜三和奇虎等人的狠辣,近至眼前卻又飄然而去——春去秋來日升日落,生命在大自然面前渺小得可憐。
他情不自禁地小聲哼唱起《黑暗傳》,音調有些疲倦有些嘶啞。
「哪一個,白頭不老得長生?
哪一個,神仙不是做古人?
想昔日,神農皇帝嘗百草,中毒而亡無藥醫。
想昔日,老君不死今何在?
想昔日,八百壽命一彭祖,到頭來,骨化形消一堆土。
我問青山何時老,青山問我幾時閑,
我問流水翻何浪,流水問我白何頭。
嘆人生,多忙碌,難比山長青來水長流……」
一旁的大山听不懂這些語句,卻不影響他用心去感受對方的情緒。這個他生命中遇到的第一個重要的人,現在有些悲傷有些迷惘有些彷徨有些思念,如同他跟野獸搏斗後舌忝傷口時的心情……大山無法用語言表達安慰,只好伸手抓緊了雲開的胳膊。
「我問青山何時老,青山問我幾時閑……」在後艙養神的左輪,無聊的轉動著手里的槍柄,不著痕跡地嘆了口氣。一個女孩可以在一夜之間變成女人,而一個男孩蛻變成男人的過程,必須象蛇一樣蛻掉青澀的老皮才可能獲得新生——這是一個痛苦的歷程,誰也幫不了。
蘇杭遠遠地望了閉目假寐的雲開一眼,心底涌起一絲悸動,眼神里有一抹憐惜還有一抹溫柔,卻沒有任何動作或開口。據說男人就是匹孤獨的野狼,受傷之後只會找個無人的角落獨自療傷,如果這時候有匹母狼接近,它會因為自尊受傷或者擔心被攻擊而暴起傷人,絕不會因為那母狼長得漂亮可人而心存感激,最好的應對就是不理他等他自行恢復。
遠在某個世人不可知的山谷里,一只有些賊頭賊腦的漂亮鸚鵡,正扯開嗓門放聲高歌徐克的《笑傲江湖》︰
「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
鴻圖霸業談笑間,不勝人生一場醉。
提劍縱騎揮鬼雨,白骨如山鳥驚飛。
塵世如潮人如水,只嘆江湖幾人回。
只嘆江湖幾人回,嗷……嗷……」
山谷的草亭中突然飛出一只清秀的拖鞋,鸚鵡的笑傲江湖戛然而止,然後換成了「我是一只小小鳥」之歌。
一個清脆而刁蠻的聲音遙遙傳來︰「死表鏈,你再嚎喪就滾出谷去!」
「我想飛得起,遠至天邊去,嗷……嗷……」會唱很多首歌的表鏈,突然間很想念自己真正的主人。
而它遠在天邊的主人,正趁機艙里無人注意時,偷偷抹干了眼角的潮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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