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我馬上就要被毒死了!路人大哥你行行好,趕緊送我去醫院吧,要不就得送火葬場了……」
雲開趴在地上匍伏前進,聲情並茂聲嘶力竭地吶喊道。
那個路人,哦不,路人甲童鞋,突然覺得渾身都不得勁,因為這一幕他實在太熟悉了。
準確地說,路人甲落到如今的下場,不得不在殺手和保鏢的對立角色之間,來了個並不華麗的轉身,就是起因于這貨躺在地上裝死,趁機給他下毒手的。
「拜托,稍微多一點專業精神好不好?」路人甲在心里暗自鄙視道。在他這個知情人眼里,雲開的表演簡直就是漏洞百出,只怪自己當初瞎了眼,怎麼就一點都沒看出來?
之前雲開給他的指令是,找到並跟蹤謝駝子。他路人甲是誰?是刺殺專業本科畢業的高材生!雖然一時大意折在了雲開手里,但基本的專業素養還是有的,他稍微一分析就知道,謝駝子必定會再次找上門來。
綠頭蒼蠅似地滿世界找人,那只有外行才干得出來。對于一個深諳此道的專業人士而言,守株待兔才是最佳策略,所以他一直偷偷跟在雲開身後,連雲開本人都不知道。
七煞門的隱匿術天下無雙,他藏在一旁看了半天好戲,目睹了謝駝子用毒蠍威脅雲開,並最終毒殺他的全過程,心情其實是相當糾結的。
他既希望謝駝子好好拾掇雲開一番,又不希望他真的被人殺死,所以一直躲在暗處沒有出來,直到謝駝子說了那句「七煞門那些蠢貨,真該叫老子一聲祖師爺」之後。
路人甲當然不是蠢貨,他好歹跟雲開混過幾天,簡單的配合還是懂的。
「你沒事吧?」路人甲立刻扮演了一個熱心腸的路人,簡單詢問之後便朝謝駝子走去,嘴里義正詞嚴地喝道︰「我說你這人怎麼這樣?看見有人躺在路邊求救,你不開車送人家去醫院不說,連個120都不願意打?」
「滾!」謝駝子揮舞著拐杖,凶神惡煞地吼道。
「臥槽,你還有理了不是?」路人甲義憤填膺,揮舞著拳頭沖了上去。「我告訴你,這個社會就是你這樣的渣滓太多,為富不仁見死不救,我呸!」
謝駝子眼里閃爍著冰冷的寒光,左手扶著拐杖,抬起右手向路人甲的拳頭抓去。路人甲的拳頭毫無力量,被他的五指一扣一帶,立即哀聲慘叫起來。
「想死?老子成全你!」對謝駝子而言,隨手干掉一個倒霉的路人,並不能給他帶來絲毫的負罪感。
一只黃金琵琶蠍從他袖口冒出來,正要躥上路人甲的手腕時,他突然感覺小月復一痛,悶哼一聲之後,五指便不由自主地放松了力道。
「對不起。忘了告訴你,其實我是個左撇子!」
路人甲面無表情,從謝駝子身上抽出帶血的匕首,在空中閃過一抹血光,迅捷無比地劃向對方的咽喉!
謝駝子這個老江湖,哪還不明白中了暗算?
他小月復一痛時就反應過來,左手的拐杖用力往地上一頓,身體以不符合物理規律似的快速彈射,縱身往後退出六七米遠,險險地避開了路人甲的凌厲一擊!
謝駝子在傷口附近的穴道上連點數次,然後把帶血的手指伸進嘴里,滿臉猙獰地說︰「很好,很好!好久沒嘗過自己的鮮血味道了。老子終日打鷹被鷹啄,沒想到會傷在你這個小崽子手里!」
路人甲右手在腰間一翻,手里又多出一柄匕首,雙手握匕死死地盯著謝駝子。
一個簡單的交手,已經是他能發揮出的最強攻擊。謝駝子居然只是受傷,說明對方的功夫遠在他之上,一擊不中之後很難再有機會,隨即要面對的,必然是一場凶險的惡戰。
謝駝子抽出拐杖中的細劍,身體猛然彈高後撲擊而下,手里的細劍凌空晃成一朵劍花,如同一個閃著寒光的網兜,向路人甲當頭罩下。
路人甲手里的匕首在身前快速交錯,一陣「叮叮當當」地撞擊聲中,他的身體連連後退,一直退出四五米遠才頓住身形!
謝駝子落地後,譏諷地嘲笑道︰「小崽子!報上名來,老子手下不殺無名之輩!」
「你爺爺我叫路人甲!」路人甲嘴里吐了一口血沫,手里的匕首一晃,再次合身撲上。
七煞門的功夫,並不擅于正面對抗。這次路人甲學乖了,不再與對方硬踫硬,而是依靠小巧靈活的身法與對方游斗。謝駝子拔劍刺來,他虛晃兩下就溜得遠遠的,等謝駝子抽身後退,他又打蛇隨棍上,一來一回倒是打得有模有樣。
謝駝子久戰不下,不由得心頭火起,大手一揮之後,一大群毒蠍從袖口飛出,路人甲當然知道這玩意兒的厲害,慌不迭地躲得遠遠的,蠍子落在四周爬得滿地都是。
謝駝子又從口袋里一把把地掏出毒蠍,往路人甲周圍拋去。成百上千的黃金琵琶蠍,落地之後並沒有一擁而上,而是如同訓練有素的軍隊,紛紛背著標槍舉著大鰲,在地上快速尋找自己的位置,組織嚴明地排列成各種隊形,彼此間距二三十公分不等——
路人甲被蠍子圍在中間,直看得頭皮發麻,遍體生寒。
本來他就不是謝駝子的對手,再加上一支成建制的蠍子軍團,還尼瑪組成了無敵天門大陣,這忒麼還怎麼打?
謝駝子得意洋洋地狂笑道︰「小崽子!你大概是七煞門出來的吧?老子就不明白了,七煞門的殺手,居然改行當起了保鏢?果然是一群蠢貨,殺手做不來,保鏢也做不好,哈哈哈……」
突然間,謝駝子的狂笑聲如同掉了電的音響,突兀地戛然而止,一大口鮮血從嘴里噴涌而出!
謝駝子立即盤坐在地,強行運轉內力,壓制住洶涌翻騰的氣血,怒視著路人甲說︰「你匕首上有毒?!」
「不是我。」路人甲瞥了一旁裝死的某人一眼,純潔地搖頭說︰「真的不是我!」
「矮油,逍遙江湖數十年的謝駝子也中毒了?」雲開懶洋洋地爬起來,打了個哈欠說︰「我看你們五毒門出來的人,也不過是一群蠢貨嘛!就算你喊我一聲祖師爺,老子不想答應了都!」
謝駝子接連栽在兩個小菜鳥手上,被雲開這麼一說,差點又是一口老血噴出。
「你中了黃金琵琶蠍毒,怎麼可能若無其事?!」
謝駝子出身湘西五姓的謝家,雖然被長老會逐出了五毒門,可他一身毒術仍在。憑借著養蠱施毒的本事,幾十年來也混得風生水起,無往而不利的黃金琵琶蠍毒,今天居然失去了作用,而他連對方是如何下毒的都沒看出來!
「謝駝子你造嗎,哥從小吃蠍子長大的!」雲開笑嘻嘻地回答道︰「我有個提議,你會養蠍子而我會吃蠍子,還知道一百零八道全蠍宴,比如酥炸琵琶蠍,蠍煲駝峰湯等等,如果咱們倆優勢互補強強聯手,說不定連廚仙都會甘拜下風!」
「蠍煲駝峰湯?」不苟言笑的路人甲也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謝駝子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扭曲著老臉喝道︰「你他媽的到底是誰?」
謝駝子想不明白,暗江湖上說到毒術,有誰能跟五毒門想比?可這小子的下毒手法,絕不是五毒門的套路,那他又是打哪冒出來的?
雲開貌似無奈地回答說︰「路人甲你瞧瞧,這就素不好好讀書的後果!咱們小學老師都說了,知識就是力量——暗江湖上最厲害的門派是誰?是武力值最低的太乙門!
「所以知識就是力量,智慧就是武器啊,謝駝子!你大概好久沒回過五毒門了吧?五毒門的鎮派寶典《五毒經》,現在在誰手里你造嗎?」。
「蝴蝶谷!你是蝴蝶谷的人!」謝駝子總算是想起來了。
雲景天奪走《五毒經》時,謝駝子早已月兌離了五毒門,不過他跟謝家人還有來往,自然听說過這個消息。當初他還看過笑話來著,堂堂的暗八門之一,被人憑借毒術搶走了《五毒經》,居然連屁都沒敢放一個?
這回他撞到初出茅廬的雲開手里,才算體會到了蝴蝶谷的厲害。
「謝駝子,就算你是五毒門出身,不是我打擊你,一時半會兒你也解不了毒。」雲開揉著耳垂,跟謝駝子談判說︰「我明白地告訴你,這種毒藥的名字叫‘畫地為牢’,嚴格意義上並不算是毒藥,所以你這個用毒高手都沒能發現。
「‘畫地為牢’這種藥物,最初是暹邏人用來抓野獸當食物用的。你的動作越劇烈,血液流速就會越快,直到你的心髒無法負荷時,在‘砰’地一聲中過載失效,心力衰竭而亡。
「在這個過程中,如果我跟路人甲傾力一擊,至少有八成把握把你放倒——當然,我們自己也會有點小小的風險,畢竟你是一個成名已久的高手。
「所以我有個提議,你只要告訴我夏一航是怎麼死的,又是誰讓你出手的,我們就放你走如何?當然,解藥我不會給你,畢竟我自己的小命要緊,啥時候能解毒看你的本事。大家以後江湖上再見,該打打該殺殺,那是後話。」
謝駝子的眼神陰鷙,在兩只小菜鳥身上游離不定。猶豫半晌後,他面色沮喪地嘆氣道︰「好,我告訴你……」
雲開從地上站起來,欣然說鼓掌道︰「好,夠爽快!」
謝駝子的確爽快,突然間出手如風,拐杖細劍化作一道閃電,月兌手向雲開疾射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