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哥，給你個機會當護花使者！」
兩人經過棧橋時，走在前面的金玉言忽然停下來，回頭紅著臉望著雲開。
「你想干嘛？」雲開謹慎地後退一步，就差說你不要過來，再過來我就要喊人了。
「陪我去參加個生日PARTY，」金玉言俏生生地白了他一眼︰「你那麼緊張干嘛？」
「我很忙，叫你哥陪你去！」
「我哥？他去了只會搶我風頭，人家還以為我們是兩呢！」
男默女淚啊，這話要是給金玉堂听了，估計得斷絕兄妹關系。雲開忽然有種淡淡的憂桑，不僅替好兄弟憂桑，也為自己被迫上前線而憂桑。
回到金家，金玉言上樓換衣服，從樓梯口探出小腦袋問︰「帥哥，要不要陪我換衣服，順便參觀下美女的香閨？」
雲開大驚失色，動作艱難地搖頭，心里好象有一百只小貓在抓撓。
金玉堂听見響動，從房里出來陪雲開坐下，一臉神秘地問︰「怎麼樣？我妹搞定了？」
這話問得好有內涵的樣子。雲開翻著白眼，又不能實話實說，總不能告訴他是簽訂了一系列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之後，才勉強得到一聲師傅的稱呼吧，那實在太沒面子了點。
到底誰搞定誰，介個問題跟哥德巴赫猜想一樣深奧。
雲開不置可否說︰「你妹啊，她要去參加同學的生日PARTY，你陪她去吧？」
「我？算了吧。我妹從不讓我見她同學，還真是怪了。」
金玉堂完全不明白是自己的臉蛋惹的禍。話說這年頭高富帥也不好混，連自己的都嫌棄。
過了一會兒，一身露肩修身連衣裙的金玉言，肩膀上裹了一條純白皮草圍巾，頭發高高盤起，耳垂上還吊了兩個環形耳墜，瘦長的雙腿踩著紅色高跟鞋，娉娉裊裊地下了樓，十足的公主範兒——
準確地說，是夜店公主範兒。
夜店公主拎著個精致的小手袋，扭著小腰翹臀挽起雲開胳膊，壓低聲音問︰「怎麼樣，性感吧？」
雲開僵直著脖子，硬把自己裝成一個人形雕塑。
小妖精吐氣如蘭，吹得人耳根發癢︰「帥哥，偷偷告訴你哦！其實，我不穿衣服更性感……」
調戲，紅果果的調戲！雲開懷疑自己中了十香軟筋散，求助地望向金玉堂，卻發現好兄弟這會兒盯著電視，對這邊發生的事看都不看。
「帥哥，走了唄！」金玉言眼底閃爍著詭計得逞的得意。
「等等，你就介個樣子出門？」雲開站著未動，一個頭兩個大。
「有神馬問題麼？」
「沒……沒問題。」雲開抹著額頭的冷汗說。
沒問題？才怪！小妖精這是打算讓他跟全渝都為敵？
金玉言拽著木偶一樣的雲開出了門。
雲開還在頻頻回頭，跟要上刑場似的。好兄弟這會兒總算抬頭了，難兄難弟倆對視了一眼，金玉堂一副生離死別的樣子。雲開秒懂了，小四的意思是你自求多福吧，兄弟我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管事吳媽知道大要出門，早就安排好了車。金玉言上車後，總算不再調戲雲開了，只是嘰嘰喳喳跟只百靈鳥似的，逐一介紹起她的同學來。
雲開松了口氣，貌似還有點失落。犯賤這事兒很容易成為習慣，一旦被某個你並不討厭的異性調戲慣了，猛一下子她又裝正經了，你八成會丟了魂兒。
金玉言的情商很高，拿捏男生這種事情，跟雲開犯賤的天賦一樣，一般人學不來。
這會兒雲開才有心思認真打量一下女徒弟的妝扮。金玉言很懂得發揮自己青春無敵的優勢，小臉素淨，下巴略尖，睫毛天然就長，只是描了點眼影和唇彩。淺紫色的眼影配上肉色的珠光唇膏，在白皙細女敕的皮膚下相得益彰，流行的說法就素冷艷高貴接地氣。
位于洪崖門的莉蓮酒吧，是渝都年輕人最鐘愛的酒吧之一。
雲開听說去莉蓮酒吧時，在車上履行了師傅的職責，給金玉言講起「莉蓮」一詞的來源。二戰時期，一位德國軍校的學生，被征入伍後寫下一首優美的詩歌，歌中結合他的女友和另一位女性的名字，詩意地創造了一個人名「莉蓮」。
莉蓮之歌講述的是一個士兵在戰火紛飛中，在營房外的燈光下與心上人莉蓮告別的故事。士兵渴望著愛情，但軍號已經吹響，戀人只能依依不舍地分離，他只能為身不由己的命運而悲傷，為與心上人的再次擁抱而祈禱。
歌詞哀傷纏綿，後來被譯成十多種語言廣為傳唱，有時敵對雙方的士兵，會同時哼唱著這首歌向對方開火……
「戰爭與愛情，好淒美！」金玉言雖然去莉蓮酒吧玩過很多次，卻是第一次听說莉蓮的故事，潮濕著眼眸問︰「後來呢？」
「後來，就跟樸樹所唱的《白樺林》一樣。」雲開輕聲哼唱著莉蓮之歌︰「在軍營門口的燈光下/親愛的，我記得你習慣地在等待/在那兒你溫柔地對我低語/你將愛我到永遠/我心愛的莉蓮……」
金玉言靜靜地听著，不禁有些痴了。好在青春的憂傷總是來得快也去得快，車到洪崖門後，兩人下車穿過一排吊腳樓，到了莉蓮酒吧門口，服務生立即過來招呼。
民間的說法，渝都就是華夏的紐約。《燕京人在紐約》一書的開場白說︰如果你愛他，就送他到紐約，因為那里是天堂；如果你恨他，就送他到紐約，因為那里是地獄。
有小紐約之稱的渝都，同樣集天堂與地獄于一身，莉蓮酒吧就是個縮影。在這個年輕人的天堂里，有震耳欲聾的舞曲，眼花繚亂的燈光，和迷離扭曲的身影，如群魔亂舞。
酒吧一樓是迪廳和舞池，二樓是KTV包房。在服務生引領下，金玉言挽著雲開的胳膊穿過迪廳，向二樓樓梯口走去。
迎面過來兩個衣服短得可憐的女孩，胸脯和臀部都只能遮住半截。雲開自認為很有同情心，看不得大冬天沒衣服穿的人，就差月兌下自己的衣服了。
至于月兌衣服之後干嘛——人生已如此艱難，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了。
「很大麼？」金玉言笑嘻嘻地問。
「很大！」雲開誠實地點頭，隨即就意識到不妙，胳膊上有只小手擰了又擰，擰了又擰。
擰夠了，小妖精的胸脯挺得老高，嬌滴滴地說︰「你喜歡看的話，人家也有啊！」
凶器都亮出來了，雲開嚇得目瞪口呆，盡管那凶器還不夠規模。金玉言尤自在耳邊嘀咕︰「人家現在是小了點，不過以後肯定比她們大的……」
有的人你惹不起，連躲都躲不起，小妖精便是如此。
服務生推開包廂門，兩人並肩走了進去，屋里立刻發出一陣歡呼和尖叫，還有七嘴八舌的招呼聲。
「美女遲到了哦，罰酒三杯！」
「玉言，來這邊坐！」
「這位帥哥好象不是我們學校的耶，難道玉言交了男？」
「……」
雲開面帶笑容，心想著既來之則安之，回頭還少受點小妖精的迫害。金玉言摟著他的胳膊，落落大方地介紹說︰「這是雲開。我哥的死黨，也是我……哥哥！」
「情哥哥麼？」有女生立刻起哄，還有男生在吹口哨。
金玉言抿著嘴唇彎著眼楮也不解釋，那架勢就是默認的意思。
陰謀，絕對有陰謀！
雲開心說這小妖精是準備整蠱自己，還是想生米煮成熟飯呢？無論如何這事都不能認，絕對不能認，趕緊解釋道︰「大家別誤會。我是玉言哥哥的，現在是她師傅……」
「矮油，原來是師傅呀，介麼快就學會玩花千骨了？」一個披肩長發，白色公主裙的漂亮女生，起身走到金玉言身邊說︰「從哪找來這麼帥的師傅，也給我介紹一個唄？」
金玉言從包包里模出一個精致的小包裝盒，遞給那女生說︰「小騷，生日快樂！對不起哦，我要跟師傅學功夫，所以來晚了！」
「什麼小騷，當著帥哥面也亂叫？」女生接過生日禮物，口無遮擋地調笑道︰「學神馬功夫了，床上功夫麼？春宵一刻值千金，我懂的！」
「我撕了你這張嘴！」金玉言抬手就掐，兩個小女生嘻嘻哈哈鬧成一團。
雲開模著胳膊上依舊發青的傷痕，決定假裝自己是瞎子和聾子，不該看的不看，不該听的不听，風清雲淡作老僧入定狀。
鬧夠了，那白裙女生將散亂的發絲捋到耳後，跟雲開打招呼道︰「姐夫你好！我叫岳小芍，玉言的閨蜜，多謝你來參加我的生日PARTY哦！」
姐……姐夫！
雲開滿頭大汗，堅決否認道︰「我真的只是玉言他哥的。」
「我懂，未成年人嘛！」岳小芍貌似非常理解︰「家長和老師都反對我們早戀的。」
金玉言也不，一個勁吃吃地笑，這下子雲開跳到嘉陵江都洗不清了。
岳小芍一臉羨慕，又萬分委屈地說︰「玉言，咱們說好的蕾絲邊呢，說好的在一起一輩子呢，你就這樣移情別戀了麼？我再也不愛情了，嗚嗚嗚……」
雲開仿佛听到了全世界崩潰的聲音，突然覺得自己老了，完全跟不上時代的腳步。
更令他崩潰的是，旁邊幾個毛孩子正在唱歌，歌詞卻被改得一塌糊涂。神馬問世間情為何物，只叫人月兌去衣褲，神馬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試遍所有姿勢……
還能不能好好唱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