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之後，小刀出去了。
又過了一個星期，徐虎也出去了。
雲開最後一次從陰池里跳出來，隨手抹干了身上的水珠。他瞅著自己小月復上八塊勻稱的月復肌，嘴角輕輕翹起——是該離開的時候了。
兩個月的時間，讓他原本瘦弱的身體發生了不小的變化。除了因光線暗淡導致皮膚更白了之外，身體的確壯實了不少，臉上的稜角更為分明，雙眼還習慣了夜間視物。
更重要的是，他的武功突飛猛進，毒術也模到了「無形」的邊緣。
無形，大音希聲，大象無形。這是蝴蝶谷施毒三式中最玄妙的一式，連當年的雲景天老爺子，也是到三十歲以後才突破的。
雲開穿上外套，回頭瞅了池子里的倒影一眼。平靜的池水里，那道影子褪去了少年的青澀，變成了一個英氣勃勃的俊朗青年，眉眼][].[].[]之間略有幾分文藝範兒。
「嗯，這小子真帥！」
雲開灰常誠懇地評價了一句，拎起池邊的鐵皮桶，轉身向營地走去。
鐵皮桶面裝了幾十條盲魚，是他潛入陰池底下的陰河抓來的。盲魚沒有眼楮，細長的身體粉紅透明，可以清楚地看見體內的脊椎和內髒，如同一條條透明的玻璃魚。
盲魚的肉質鮮女敕，是難得的燒烤食材。雲開打算在離開之前，給魚頭和小伙伴們做頓好吃的，雖然魚頭BOSS喜歡仗勢欺人，但雲開小人不記大人過，願意以恩報怨，以德服人，尤其是在打不過魚頭的時候。
有其主必有其寵，表鏈也學會了以德服人。
雲開請魚頭吃烤魚，表鏈便請飛虎吃蟲子，不過添加了雲開配制的調料。以飛虎的智商，尚不足以識破表鏈的鴻門宴，于是在酒足飯飽之後，表鏈跟飛虎一族的族長，進行了一番語重心長的談話。
「飛虎族長你造嗎，地球是圓的，世界是平的，閉關鎖國的思想早就落伍了！你們飛虎一族，不應該止步于井底之蛙，而應該學習翱翔藍天的雄鷹，離開這個暗無天日的地底世界，沖出天坑沖出地球，沖向廣袤的宇宙！
「有個人類哲學家說過，這個世界上有兩件東西，能夠深深地震撼我們的心靈，一件是我們心中崇高的道德準則，另一件是我們頭頂上燦爛的星空——騷蕊，這個問題太深奧，我說了你們也不明白……」
飛虎族的確听不明白，但趕腳表鏈很厲害的樣子。百余只可憐兮兮的飛虎，奄奄一息地趴在巢穴里，憤怒而疑惑地盯著表鏈，不明白它到底想干嘛。
在所有非人類生物中，表鏈的學識屬于博導級別，可它想跟一群幼兒園小盆友講哲學，難度不是一般地大。
它郁悶地換了個說法，揮了揮爪子道︰「表哥我的意思是說，每種生物的能力有大有小，但只要有沖向天空的理想，就是一個高尚的生物，一個純粹的生物，一個有道德的生物，一個月兌離了低級趣味的生物，一個有益于自然界的生物。
「你瞧瞧你們飛虎一族，顏值和才藝都不差，為嘛會成為瀕臨滅絕的物種？擁有利爪卻只能吃蟲子，擁有翅膀卻只能躲在地底，為什麼？
「奮斗，你們缺乏奮斗精神！」
表鏈說得唾沫橫飛，小翅膀高高地指向頭頂，激情澎湃地演講道︰「青春的光輝，理想的鑰匙，生命的意義，乃至種族的生存和發展，全包含在‘奮斗’這兩個字之中。只有奮斗，才能治愈的創傷；只有奮斗，才是種族的希望和光明所在！」
它呱呱了大半天，說人話就素︰世界那麼大，你要去看看。
飛虎一族習慣了昏暗的地底，表示外面的世界雖然很精彩，但外面的世界也很無奈，對表鏈的鼓動或者忽悠不以為然，覺得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虎窩——
表鏈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最後終于祭出了殺手 ︰「表哥我以德服人，也不為難你們。你們要是不同意，表哥我立刻轉身就走，是死是活看你們的運氣。要不然呢，讓你們族中的年輕飛虎跟哥走，哥帶你們裝逼帶你們飛……」
說白了，表鏈就素抓壯丁，老弱病殘它還看不上眼。
不知道是它的以德服人感化了飛虎，還是它主人的毒藥起了作用，總之，總而言之，有三分之一的飛虎含淚告別父老鄉親，悲壯地加入了表鏈的「飛虎隊」。
這還是雲開不想破壞地底生物鏈的結果，要不以表鏈的性子，會連飛虎窩都端走的。
雲開的盲魚烤熟了，烤得外焦里女敕，連魚骨頭都被人嚼了吃了。魚頭BOSS吃得意猶未盡，于是當場拍板決定，今後的特訓中將增加一項新內容——陰河里抓魚。
雲開覺得很對不住未來的學弟學妹們，因為陰河里漆黑如墨，抓魚的任務相當坑爹，少不得會受到魚頭BOSS的懲罰，吃不到盲魚還惹得一頓打。
為了減輕自己的罪過，他寫了一張很實用的藥方。藥材都是天坑里的常見植物，將植物根睫或葉子搗碎取汁，倒一些在水里泡澡後，蚊蟲之類的便會遠遠避開。
簡單地說，這就是個沐浴版的蚊香，而且效果非凡。
做完這些事之後，雲開起身跟幾個教官和伙伴們告別。魚頭點了點頭，罕見地和顏悅色道︰「見龍在田，利見大人，雖失其位，可得其中。
「雲開你記住，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魚頭BOSS的叮囑屬于神棍體，說人話就素︰混小子，趕緊給老子滾蛋！從龍淵天坑出去的人，上面有人罩，下面有人挺，你忒麼還混不出頭的話，老子K你……
雲開也大概猜出魚頭的來歷了。暗江湖門派中，對周易如此熟悉，又守著這個神秘陣法的高手，除了太乙門前輩還能有誰？
他猜得沒錯，魚教官本名魚忘筌，在太乙門里的輩分，還是姬牧野的師叔。
雲開認真行了一個武禮，恭敬地說︰「感謝各位教官的栽培教導，學生告辭！」
魚頭BOSS揮了揮手，雲開跟剩下的五個小伙伴一一擁抱道別，隨後大踏步轉身，撮嘴發出一聲呼哨。
頃刻之間，一串小黑點從穹頂飛撲而下。沒有人知道這對鳥人組合的陰謀，此時突然看見五六十只凶猛的飛虎，乖乖變成了鸚鵡的跟班，全都驚訝得合不攏嘴，眼球掉了一地。
「飛虎隊」在表鏈指揮下，繞著中央光柱，排列成一道上升的螺旋。每只飛虎之間的距離，約莫有二三十米，把光柱裝點成了一道盤龍柱，又好像是一道旋轉樓梯。
在疑惑不解的目光中，雲開一聲長笑，踏步飛身而起，輕輕踩上位置最低的飛虎後背。那只飛虎身體微微一沉，雲開卻借力往上一彈，輕松拔起七八丈高，落入第二只飛虎背上，如同走樓梯似的拾階而上，繞著光柱緩緩升上了高空！
地底的小伙伴們不淡定了，各種羨慕，各種嫉妒，各種恨。
「尼瑪這樣也行？！」
「我 個擦！莫非這就素失傳了數百年的絕世輕功，梯雲縱？」
「作弊！這是紅果果的作弊！」
「作弊？你忒麼有本事，也讓飛虎給你搭樓梯唄……」
「……」
神龍一日騰雲起，扶搖直上九重霄。雲開踏著旋轉樓梯升到高空，快要出去時，突然大聲喊道︰「魚教官，有件事情我剛忘記告訴您了！
「陰河里的盲魚體質寒涼，如果用來燒烤的話，吃了很容易拉肚子。您要是不想拉肚子，就去陽池里泡上兩個鐘頭，寒氣自解。再見了各位，哈哈哈……」
一群小伙伴你看我我看你，猛然爆發出一陣壓抑不住的狂笑。
哎喲媽呀，雲開這幾天不是一直在倡導以德服人的麼？
瞧他這事兒干的，太沒節操沒下限了！太忒麼坑爹了！太，太……太忒麼過癮了！
難道說，魚頭BOSS真會跳進陽池里，實現大家煮魚頭湯的夢想？
魚教官滿頭黑線，因為烤魚就數他吃得最多。他咬牙切齒想把雲開抓回來海扁一頓時，某人卻已消失得無影無蹤，最後一只飛虎正穿過天淵入口。
……
雲開得月兌樊籠，在崇山峻嶺之間奔馳如飛，如同月兌韁的野馬，瘋狂地發泄著過剩的精力，和壓抑了許久的激情，時不時還發出一聲暢快的長嘯。
原始叢林里人跡罕至，他沒有被人視作怪物的憂慮，便運足功力狂奔疾馳，翻山越嶺如履平地。即便是百丈高的懸崖峭壁，當初在神農架時讓他摔了個半死，現在也阻擋不了他的腳步，毫不遲疑地縱身跳下，在半空中伸開雙臂，感受著呼嘯的風聲和飛翔的暢快，臨近落地時才在峭壁上用力一點，身體一彈後打橫飛出，直接躥入了一片竹林林海。
他背著雙手站在竹林枝頭，一聲白衣飄飄，身形隨風擺動，得瑟地大笑道︰「表鏈，你主人我如今也是武林高手了！有沒有點臥虎藏龍的味道？」
身後跟著一大票小弟的表鏈，興高采烈地唱道︰「沒有什麼能夠阻擋，我對自由的向往。天馬行空的生涯，我的心了無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