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復外傷的藥方?
雲開很想仰天大笑。冰山妞這是打算結束冷戰的意思麼?
據說,傷疤是男人的榮譽勛章,在女人眼里是性感的象征,反之卻不成立。女人終究是愛美的,即便是龍顏這種內心強大的女漢子女特工,也做不到視身上的傷疤為榮耀。
雲開很好奇,以冰山妞的高冷性情,這句話憋了多久,才能從她嘴里吐出來?
呃,這事兒不能問,千萬不能問,要不然,迎接他的鐵定是寒光閃閃的諸葛弩。
再說了,每個女生都有追求完美的權力,不管她是為了自己看著舒服,還是為了別人看著性福。冰山妞之前沒意識到這一點,如今難得學會用世俗眼光看問題,這可是喜大普奔的大好事,雲開替她高興的同時,還隱隱有幾分心酸。
可憐的冰山妞,大概從青春期開始,就過著與世隔絕的修女生活,從沒用過香奈兒,沒買過古奇的包包,沒戴過卡地亞的首飾,雲開甚至懷疑她連基本的化妝技術都不會。至于那些時尚辣妹所擅長的逛街、美容、泡吧、K歌之類的,估計她更是一竅不通,所以才變成了冷場帝兼聊天終結者。
不得不說,龍神大大是一個好組長,卻不是一個好義父。換成是雲開,早就像教路人甲那樣,把冰山妞變成了五毒俱全,哦不,十項全能的超級高手,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還滾得了大床……
亡羊補牢,未為晚矣。雲開決定充當一個合格的師兄,貌似為難地說︰「那個……小師妹,藥方是現成的,藥材也不難找,就是治療過程有點疼,我擔心你忍不住……」
「我會忍不住?」龍顏不屑地冷哼道︰「不就是重新揭開傷疤麼,我都用匕首給自己取過子彈,還忍不了那點疼?」
雲開豎起大拇指點贊道︰「師妹你真堅強!就這樣說定了,我先回去配藥,周末再過來給你做手術治療,再見!」
雲開吹著口哨溜掉了。龍顏坐在涼亭里,過了好一陣才想明白過來,突然間面色嫣紅,恨得咬牙切齒——那魂淡故意說的模稜兩可,哪里是什麼疼不疼的問題?
雲開在神農架就看過她胸口的傷痕,真要他手術治療的話,還不得給他看得光光的?這也就罷了,當他是個素不相識的普通醫生就是,可雲開擔心她反悔還使了激將法,明顯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動機不良心懷不軌……
雲開懷著拯救單身汪的正義感離開了,回市區去赴農民企業家的飯局。
陳大當家現在是渝都地下世界的大佬,請客吃飯自然不能太寒酸,在龍隱鎮的漢留社茶館對面,一家高檔海鮮酒樓訂了一間豪華包廂。雲開趕到的時候,屋子里已坐滿了人,大概都素漢留社的黑骨精——黑澀會的骨干和精英。
陳繼雄熱情地邀請雲開入座,座位便在他和陳紫藿中間。陳紫藿挨個兒作了介紹,他一時記不住那麼多名字,只記得漢留社的三哥叫何守成,五哥叫彭紹祖,坐在下方的還有一個熟人,之前青幫四大金剛之一的天貓,田妙妙。
田妙妙手里沒有命案,被陳紫藿暴力收服之後,把青幫之前的場子打理得井井有條,倒替漢留社省了不少心。她見到雲開時表情還有些尷尬,不過很快恢復過來,反倒成了最熱情的那一個。
開席之後,陳大當家站起來敬酒道︰「我提議,大家一起敬雲開一杯!各位,雲開救過紫藿一命,青幫的事大家也知道,若沒有雲開仗義出手,漢留社就不會有今天的局面,說不定還在跟盧敬亭惡戰不休。雲開,你是紫藿的朋友,感激的話我就不多說了,干!」
「干!」
雲開很想低調,卻被接二連三的熱情敬酒給淹沒了。陳大當家大概覺得,不把雲開放翻不足以體現請客的誠意,讓弟兄們把茅台當成了白開水,雲開就算酒量再好,也頂不住一群大叔的車輪戰,直喝得滿臉通紅,搖搖欲墜。
陳大小姐還算有點良心,看他偏偏倒倒的樣子,偷偷扶了他一把。田妙妙發現了兩人之間的小動作,走過來跟兩人同時敬酒說︰「紫藿,雲開,我敬你們倆一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妙妙姐以前多有得罪,現在不做那些虧心事了,才覺得自己活得像個人樣,真心感謝兩位給我改過自新的機會!」
田妙妙說得誠懇,雲開和陳紫藿只好仰頭喝掉,沒想到田妙妙剛放下酒杯,口風馬上就轉了一百八十度︰「以後你們有什麼事情,盡管吩咐我去做。妙妙姐別的不會,唯獨跟人打交道有些心得,哄女乃娃我自信沒問題……」
田妙妙還真是個妙人。跟在青幫時相比,她的言行作風已經含蓄多了,不過所有人都听出了「哄女乃娃」的內涵,不約而同地大笑起來。
陳紫藿滿臉緋紅,看不出是嗔還是怒,雲開反正喝紅了臉看不出來。田妙妙開了個惡劣的先例後,在農民企業家的微笑默許中,一眾漢留社大佬再次端起酒杯,發動了第N輪車輪戰,這次連陳紫藿也受了株連……
雲開終于頂不住了,上洗手間時使用了藥師專業技能,回桌後發動了強勢反擊,如同酒仙再世。除了陳家父女外,其他人沒見識過他的出千本事,在一片驚呼聲中紛紛拜服,全場皆醉,滿堂盡歡。
從酒樓出來,陳繼雄余興未盡,樂呵呵地邀請雲開去茶館坐坐,其余人很有眼色地紛紛告辭——這也趁了雲開的意,他受龍神所托,正想找機會跟陳大當家談談來著。
坐在漢留社的茶館雅間,雲開突然想起第一次來這里的情景——那會兒他不知道這里是黑澀會老巢,進門就撞見苦大仇深的暴力妞。她請所有人喝茶,偏偏就不請他,兩人從頭掐到尾,若非金玉堂和柳青青幾人圓場,根本就停不下來……
想到這里時,他情不自禁地嘴角一翹,戲謔地望了陳紫藿一眼。陳紫藿大概也想到了這個,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用唇語無聲地重復了一遍當初的話說︰「本小店只有敵敵畏,鶴頂紅,客倌請自便!」
雲開果斷地閉嘴了。當著黑澀會大佬的面調戲人家閨女,這事兒能不干盡量不干,要不然陳大佬一發飆,他就會淹沒在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里……
陳繼雄卻跟沒看見似的,忙著用火柴點燃一支雪茄,心滿意足地吸了一口,隨口問道︰「紫藿,你還沒去學校報到?」
陳紫藿側坐在老爸和雲開中間,給兩人杯里添滿茶水,輕聲答道︰「明天就去了。大學課程挺簡單,自學都可以的。」
這話只有學霸才有資格說,要是讓風車車听見,一定會內牛滿面。
陳繼雄點了點頭說︰「你是我唯一的閨女,我不希望你再走上爸這條路。當初你要習武,爸明白你是想幫我,可在老爸內心里,還是希望你跟其他女孩子一樣,無憂無慮地上學,找一份正當的工作,再找個好男人結婚生子,平平安安過一輩子。雲開不是外人,也不怕你笑話,我還指望著紫藿養老送終呢,哈哈……」
陳繼雄說這話時,活月兌月兌就一農民企業家的樣子,哪像個黑澀會大佬?而陳紫藿當著雲開的面被老爸教訓,滿臉不樂意,嘴撅得老高,大眼圓瞪的意思是︰他腫麼就不是外人了?他腫麼就不是外人了?!
看樣子,陳大當家很了解自家閨女,灰常擔心她嫁不出去。雲開咳嗽了一聲,順著話題試探道︰「陳叔,現在青幫倒了,漢留社所向無敵,您若是想養老的話,現在不就可以喝喝茶,種種花了嘛?」
「陳叔也想啊,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陳繼雄搖了搖頭,敏銳地看了雲開一眼問︰「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什麼了?」
雲開坦然道︰「下午我去了銀月山莊,龍神講了個雜草與菊花的故事。」
「哦,怎麼說?」
「他說,銀月山莊的後院里,以前有一片雜草,園藝工用手拔過,用鋤頭鏟過,還用火燒過,都沒能除去那片雜草。後來他給園藝工出了個主意,在雜草地上種了一片小紅菊,雜草就沒了。」
雲開望•了陳繼雄一眼,接著轉述道︰「這個社會如此,人心也是如此。龍神希望小紅菊能寧靜地綻放,而不會變成另一種雜草,所以……」
「所以,我還是沒法兒退休養老啊。」
陳繼雄嘆了口氣說︰「我只能保證,我在這個位置上的時候,小紅菊就只是小紅菊。」
雲開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放下茶杯說︰「陳叔,我有個不太成熟的想法,不知道該不該講?」
陳繼雄打量著雲開年輕的面容,心頭有些感慨。半年前,他還在想盡辦法拖這個年輕人下水,沒想到轉眼之間,人家就以雷霆手段屠滅了青幫。長江後浪推前浪,現在的雲開,無疑具備了跟他平等對話的資格,甚至于凌駕其上……
陳繼雄頷首微笑道︰「咱們之間用不著避諱,小雲你說來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