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凌峰,當然就是琴仙聶聆音的老哥,聶無雙的老爹。
在金中銘的追問下,他才說出那段二十年前的過往。當初雲崢在燕京行醫,因給聶凌峰的父親治病而認識了聶家兄妹,並跟聶聆音一見鐘情,跟聶凌峰也相交莫逆。如果沒有意外發生,這份難得的愛情和友誼,很可能會成為一段佳話。
可惜世事無常,豈能盡如人意。在那場震驚全球的風波中,聶家選擇站隊錯誤,一不留神便有傾覆之危,讓崔家留手的代價便是聯姻——這跟華夏歷史上那些次屈辱的和親並沒有區別,不過是羞辱對手的一種手段而已。
然並卵,該打的照打,該搶的照搶。
聶聆音自毀雙膝叛出家門後,崔家也拿樹大根深的聶家沒轍,反倒促使聶家的強硬派佔了上風,家主之位傳到了性格死硬的聶凌峰頭上。因為妹妹和雲崢的悲劇,聶凌峰恨不了家門長輩,倒是把崔家人恨到了骨子里,這些年里沒少跟崔家死磕……
金中銘問︰「你上次到渝都,跟聆音妹子談的怎樣了?」
「還能怎樣?她寧願在外流浪也不願回家。」
聶凌峰苦笑道︰「是聶家對不起她,連我這個親哥哥的面子都不賣。第一次還讓我進門,第二次只讓無雙進去了,也不知道姑佷倆說了些啥。我那個可憐的妹妹,一直認為雲崢那個混蛋還活著……」
妹妹和雲崢之間的悲劇,大概是聶凌峰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對于那位反目成仇的摯友,他不知道是恨多一些,還是愧多一些,過了好久才問︰「雲崢的兒子,是個什麼樣的人?」
「雲崢我沒見過,不過雲開那小子嘛,用小狐狸來形容倒是合適。表面上人畜無害,暗地里卻是個坑死人的角色。」金中銘笑道︰「崔志軍下台的事你知道吧?全是那小子一手策劃的。」
「什麼?!你說崔志軍下台是他干的?」
聶凌峰一直沒查出來,究竟是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硬生生地把一個副部級高官拖下了水,此時听到金中銘的說法,不由得大吃一驚。
「青幫害死了他一個小女朋友。這小子一怒之下,沿著長江一路殺到金陵,青幫高層被他殺了個干淨,在網絡上被稱為‘神龍俠’的,就是他。」
「這事我知道。不是說他被抓進了監獄麼?」
「那是崔家遮面子的說法吧?」金中銘嘲笑道︰「他有特安組的護身符,背後有龍行雲罩著,崔家能把他怎樣?
「這小子抓了崔志軍的貪腐證據不說,還故意在網絡上鬧得沸沸揚揚,讓崔家不敢在明面上報復,老老實實吃了個悶虧。你說說,這小子今年才二十一歲啊,借力打力的太極拳玩得比咱們都要熟練,不是小狐狸是啥?」
「雲崢這個混蛋,倒是生了個好兒子。當初他要有有他兒子一半滑頭,而不是死梗著脖子跟人硬踫硬,我妹妹何至于落到今天?」
聶凌峰嘆了口氣說︰「不說這個了。渝都現在的形勢如何?」
「那幫小子在跟人打對台戲,我們這些老家伙就不參戰了。」金中銘哈哈大笑道︰「兩軍交戰,糧草先行。小狐狸把我救醒,分派給我的任務是來借糧草,說要跟對方公平一戰。我很期待,這小子嘴里的公平到底有多陰險,哈哈哈……」
「嫁人當嫁崔星河。看樣子,這位燕京第一公子要折戟渝都?」
「可不好說啊,哈哈!」
「這個消息當浮一大白,今晚不醉不休!」
……
「今晚不醉不休!」柳青青放下電話說︰「我訂了晏家官府菜,晚上給蕭姐姐和姬大哥接風,所有人都得去!」
「女人不喝醉,男人沒機會。」燕小乙跟雲開使了個眼色說︰「咱們今晚上有熱鬧看了?」
柳青青不知道這個居心叵測的家伙,早就制訂了陷姬老大于不義的邪惡計劃,摟著孫曉晴調侃道︰「曉晴,燕二哥這話有內涵吶,你想不想喝醉?」
「跟我有毛線關系!」孫曉晴撇嘴道︰「問你們家玉堂去!」
幾個人無聊斗嘴的時候,台上拍賣師的槌子再次高高揚起,卻遲遲沒有再落下來,期待的目光落在了金玉堂身上,高聲喊道︰「三千萬第一次!」
金玉堂伸出五指表示再加五百萬時,雲開小聲壞笑道︰「我說小四,這是捐給蘇杭的醫療救助基金啊親!難道金大叔的寶貴生命,還有玉言妹妹的拜師禮,就只值這點兒錢?」
「見色忘友!」
金玉堂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伸出的手勢不變,卻改口大聲道︰「五千萬!」
五千萬!
額滴個神吶,直接加價兩千萬,這果真是比賽燒錢的節奏?
幾秒鐘的安靜過後,是如潮的掌聲和瘋狂的喝彩。
所有的酒會來賓都看不懂了。能獲得這場慈善拍賣邀請的,那都素有錢任性的本城名流,可願意拿五千萬現金來做慈善的,還真沒有幾個。即便是為了魔仙的助手資格,也不至于如此一擲千金吧?
何況如今的金家搖搖欲墜,金玉堂還如此任性,究竟是底氣十足,還是破罐子破摔?
場上唯一淡定自若的人,大概便是隔岸觀火的白空谷。作為隱藏的白衣騎士團成員,他對雲開等人的蔫壞洞若觀火,坐在角落里自在地喝酒看戲——這也是他白大少第一次在這種場合,遠離被人關注的視覺中心,享受著難得的寂寞和悠閑。
「大哥,我敬你一杯!」白衣相端著酒杯,坐到了他對面。
「怎麼樣,」白空谷微微一笑道︰「被人圍著捧著的感覺如何?」
「一般般,還有些不習慣……」
「過些時候就習慣了,別被人捧殺了就是。」白空谷舉起酒杯忡忡告誡道︰「我這個做大哥的逃避了責任,家族重任就落在你身上了,多擔待一些,敬你!」
白衣相給白空谷加上酒,狀作隨意地問︰「雲開剛跟我說過一句話,夏失其鹿,群雄逐之。大哥你怎麼看?」
「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我不敢用家族的未來去賭,所以才月兌身出來。」白空谷深深地望了這個堂弟一眼,意味深長地說︰「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白衣相心頭一震,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
另一邊,金玉堂的出位表現,連神策君夏炎也看不懂了。
崔星河滿臉玩味地問︰「他旁邊的那幾位什麼來頭?」
「剛進來的那位不認識。金玉堂跟夏 霜中間那位叫雲開……」
「雲開?!」
崔星河眼底閃過一絲寒意,皺著眉頭說︰「下毒滅了青幫的那個藥師?」
「就是他。」夏炎不著痕跡地給某人拉仇恨說︰「我似乎听說,崔副部長的事跟他有關?」
「不過是一個小藥師而已!若非不想落人口實,他早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輪得到他小人得志?」
「據說他是暗江湖人?」
「暗江湖人?」崔星河冷笑道︰「江湖草莽而已,我手下就有好幾個……」
兩人小聲說著話時,台上的拍賣師已經敲擊過一次拍賣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夏炎身上。
就算是出了名的性情懶散,夏炎也有些頂不住了,嘆了口氣說︰「咱們上當了。金玉堂根本沒啥底氣,那個不易基金會是蘇杭和雲開折騰出來的。無論他捐多少錢出去,都可以通過合法途徑變成他可以使用的資金,左右手互相倒騰而已……」
「那就讓他得意一會兒好了,上不得台面的小伎倆。」
崔星河聳聳肩,無所謂道︰「這一仗咱們贏定了。屆時送他們一頂挪用善款的帽子,一個都跑不掉!」
夏炎高舉酒杯沖金玉堂搖了搖,意思是你贏了,可你馬上會輸得更慘。金玉堂舉杯一飲而盡,然後把酒杯倒轉過來,表示你說的都是空話,有種放馬過來……
「五千萬第二次……五千萬第三次!」
拍賣師的槌子重重落下,高聲宣布道︰「恭喜金玉堂先生,成功拍得魔仙的表演助手資格,此名額僅限于女性,請金先生跟工作人員確認人選。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感謝金玉堂先生的慷慨解囊,謝謝!」
啪啪啪——
熱烈的掌聲再次響起。五千萬軟妹幣的價格,比巴菲特的午餐都貴多了,沒有人對這個價格有異議,即便是那些眼巴巴的白富美二代,也都輸得心服口服。
當然,除了一個人,夏美琳。
她死死地盯著金玉言,穿了一身金紅色的拖地長裙,修長的脖頸上套了一圈又一圈金色的珍珠串,華麗得不要不要的,如同高貴的女神一樣飄然而出。
「為了這場慈善拍賣酒會,蕭大家現場創作了一場新穎的魔術《人間煙火》。表演者金玉言。請欣賞……」
莫寒的台詞還未說完,《人間煙火》的鋼琴曲已緩緩響起。在所有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中,金玉言面帶微笑,衣袂飄飄,赤足如玉,憑空旋轉著飄然而起,如同敦煌壁畫中的飛天仙女……
下午三四點鐘,圍龍屋上空的天光卻驀然昏暗了下來,仿佛黑夜突然降臨。現場一片慌亂中,一道明亮的光柱從天而降,金玉言的身影已升上了遙遠的高空,越飛越高,越飛越高,緩緩消失在光柱盡頭……
光柱一閃而滅,一朵璀璨的煙花在半空中猛然炸開。
緊接著,一朵又一朵煙花陸續綻放,五顏六色交相輝映,五彩斑斕閃閃發光,天空變成了一片光影的海洋,分不清究竟是白晝還是黑夜……
然後,煙花化成一片流星雨墜落地面,驚得酒會人群紛紛躲避。再抬頭時,天空一片亮堂,哪里還有黑夜和煙花的影子?
眾目睽睽下飄然飛天的金玉言,滿臉驚喜站在台階盡頭,轉身拜倒在地,嬌聲喊道︰「徒兒金玉言,拜見師傅!」
內堂里傳來一聲滿意的回答︰「起來吧……」
「轟」地一聲,酒會現場一下子炸開了鍋。
哦賣糕的,這哪里是什麼魔術助手,明明就素表演主角好伐?沒有人听說蕭紅妝收過弟子,而金玉言這當眾一拜,顯然是跟魔仙定下了師徒名份——
額滴個神吶!如果真是這樣,莫說是五千萬,就是五個億也值啊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