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敲詐勒索的月復黑女,才素蘇杭妹紙的本來面目。
雲開被小氣妞欺負慣了,猛一下子對他介麼好,反倒有無事獻殷勤的嫌疑,此時見她故態復萌才放下心來,這讓他不久之後悔得腸子都青了。
女人心,海底針。對雲開而言,蘇杭那顆神秘的心是他未曾到達的森林,翻山越嶺歷盡艱辛,只為追尋那片迷人的風景。佛家說人生有三種境界,愛情大概也是如此,雲開與蘇杭的愛情還處于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境界,未曾經歷過千般劫難萬丈紅塵,注定了還有一段漫長的路要走。
蘇杭送雲開回到渝州大學,在某人眼巴巴的目光中,風輕雲淡地開著甲殼蟲絕塵而去。
雲開拎著大包小包回到宿舍,發現表鏈又溜出去嗨了,便在陽台上打了個呼哨,過了好半天也沒回應,卻瞅見陽台欄桿上插著一根藍色的羽毛——
那是表鏈的羽毛!
雲開的臉色一變,趕緊取下被羽毛穿透的紙條,上面只寫了一個地名︰「通遠門」。
很顯然,鸚明神鵡的表哥被人綁架了。
而且,這個綁匪的實力很強,非常強。表鏈那貨可不只是個騷包,它的本事雲開很清楚,正如他清楚它身上的每一根毛,一般人根本逮不住它;何況一根輕若無物的羽毛,能深深地扎進水泥護欄里,也不是一般的江湖人能做到的。
雲開費了老大的勁,運足渾身內力才拔出那根羽毛。從現場痕跡來看,這個綁匪還挺聰明,或者說對他的毒術很熟悉,根本就沒觸動他的毒術陷阱。
唯一的好消息是,表鏈暫時應該沒有生命危險。這個二貨肯定是裝逼時被抓做了人質,哦不,鳥質,而對方把它的羽毛射進護欄里,就素紅果果的示威和警告,在雲開到達約定地點之前,表鏈應該是安全的。
雲開翻出從風車車手里打劫來的甲馬,身體化做一道輕煙,馬不停蹄地沖向通遠門。
歷史上的渝都城,有九開八閉十七門。渝都應九宮、八卦之象而築,以示「金城湯池」之意,通遠門便是其中的開門,也是渝都城通往外界唯一的陸路通道,故稱之為「通遠」。
通遠門外以崖為牆,在千年的歲月風塵中,涌現過無數英雄豪杰,也上演過無數人間滄桑。
八百年前,有天府虓將之稱的張玨,在渝州合川與入侵的元軍鏖戰,蒙古大汗蒙哥死于釣魚城;十八年後,忽必烈再攻渝都,張玨堅守通遠門,卻因部下背叛被俘後自盡殉國。文天祥的悼詩說︰「氣戰萬人將,獨在天一隅。向使國不滅,功業竟何如?」
四百年前,張獻忠率兵攻破通遠門,在渝都屠城七日,《荒書》記載「城中男女皆斷右手」。渝都民間傳說張獻忠入川時,在野外「解手」沒帶紙巾,用茅草將就了事,**被茅草割得血肉模糊,勃然大怒曰︰「川渝之地盡是刁民,連茅草都介麼刁毛,殺!」
當然,這只是個諷刺的笑話。可見「革命有理」的說法並不總是正確,這位起義軍也沒有愛民如子,而是將川渝之民幾乎屠殺殆盡,以致于在清代初期,不得不強令湖廣兩地人民拆遷過來,這便是歷史上有名的「湖廣填四川」。
湖廣人民不願背井離鄉,腫麼辦?大清統治者也不是神馬好鳥,拆遷沒有絲毫人權可言,直接用繩子綁著雙手,串成糖葫蘆上路。被綁的人需要大小便時,便會要求解開雙手,所以「解手」兩字一直沿用至今,成了地道的渝都方言……
扯遠了,言歸正傳。如今的通遠門早已成為渝都一景,只是一個位處鬧市的文化公園而已。通遠門外的七星崗,以前是張獻忠殺人拋尸的亂墳崗,如今也已開發成了密集的住宅小區。
星光閃爍之下,燈火映照之中,通遠門那歷經了六百年風雨的城牆上,一位面容沉靜的男子長身而立,一動不動,仿佛與城牆融為了一體。
夜風吹在藏青色的短風衣上,仿佛吹在了一尊雕塑上,紋絲不動。男子望向燈火輝煌的山下,眼神里有一絲淡漠,仿佛他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又仿佛俯視眾生的仙人。
他手里的鸚鵡也一動不動。
表鏈離他的掌心還有半尺高,卻如同關在一個無形的牢籠里,除了眼珠還在滴溜溜亂轉之外,連小翅膀都扇不起來。
過了好久,風衣男子收回遠眺的目光,瞥了表鏈一眼說︰「你的主子不敢來,看樣子是拋棄你了。烤乳鴿我吃過,卻沒吃過烤鸚鵡,等下試試……」
「表哥我這麼可耐的智慧生物,你也下得去手?」
表鏈拋了個鄙夷的眼神,掙扎著想要反駁,風衣男嘴角一咧,掌心外放的內力收回了幾分。表鏈憋了一肚子的火,終于找到了發泄的時機,跟連珠炮似地嘎嘎大叫︰「小子,不管你是誰,不管你從哪里來,表哥我告訴你,你攤上事兒了,你攤上大事兒了!
「你知道表哥我是誰嗎,全世界第一只有智慧的飛行生物,百鳥之王!全渝都的鳥類,上至雄鷹和獵隼,下至麻雀和畫眉,全都是表哥我的手下,有本事你放開我,單挑還是群P任你選,表哥我分分鐘弄死你……」
不得不說,表鏈這個鳥類中的黑澀會大佬,比陳繼雄要裝逼得多,霸氣側漏。
風衣男給氣笑了,皮笑肉不笑問︰「哦?單挑怎麼挑,群P怎麼P?」
「你這個愚蠢的人類啊,連這個你都不懂?單挑,就是你一個人挑戰全渝都的鳥類;群P嘛,當然是全渝都的鳥類P你一個人咯!」
表鏈這貨是個死要面子的,毫無一個階下囚的覺悟,昂著脖子威脅道︰「想吃烤鸚鵡?你還是先想想你將面臨的報復吧。你住的地方除了烏鴉不會有別的鳥類,你永遠都別想在陽台上晾衣服,你吃飯的碗里全是沙子和蟲子,你只要出門就會有鳥在頭頂上拉屎……
「艾瑪,那畫面太美,我不敢看。你剩下的大半輩子,只能把自己關在一個鐵絲網盒子里,生活在永不停息的騷擾之下,無處不在的恐懼之中……」
風衣男覺得整個人都要不好了,手中內勁再次發力,表鏈不得不乖乖地閉上嘴。
這還是一只鸚鵡嗎,活月兌月兌就是塊滾刀肉啊!放過它吧,它要跟你單挑或者群P,反正意思都是一個樣;烤熟吃了吧,它手下一群流氓鳥類,會不依不饒永無止境地騷擾,還讓不讓人好好過了?
有什麼樣的寵物,必有什麼樣的主人。鸚鵡的表現,倒是符合蝴蝶谷睚眥必報的傳統,想必它的主子雲開,也好不了哪里去……
風衣男,哦不,金刀蘇北,對某人的觀感再次拉低了一個等級,對蘇杭的選擇就更加怒其不爭了——不管你喜不喜歡我蘇北,可你銀針蘇杭喜歡的人,居然是這樣一個流氓貨色,這叫人情何以堪?
蘇北心里越是憤怒,表情便越是冷靜,站在夜風中一言不發。鸚鵡的有恃無恐暴露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它的主人一定會來,所以他願意等,等著跟某人好好談談,叫他趁早從蘇杭身邊滾蛋。
暗江湖上的「好好談談」,當然是用拳頭談。龍神跟劍仙是這樣談的,蘇北打算跟雲開這樣談,雲開也打算跟謝子誠這樣談。
雲開全力施展輕功,從渝州大學趕到通遠門,只用了不到十分鐘時間。
這一方面得益于龍體術帶來的輕功提升,另一方面得歸功于路瘋子的甲馬。風車車嘲笑他爺爺這個發明不靠譜,跟摩托車相比沒有絲毫優勢,听說路瘋子一怒之下,準備把甲馬改造成哪吒的風火輪,成為新一代具備飛行能力的代步工具——
雲開對此充滿了想象。左輪的虎附翼已經很好很強大了,如果這個風火輪研究成功,那不是讓普通人都能夠飛天遁地,無所不能了?
這事兒可得盯緊了。
「風火」這兩個字,讓雲開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素問•天元紀》中說,「天有六氣,yin生六毒。寒暑燥濕風火,六氣化于天者也,故為天之陰陽」。他體內的寒熱丹田,實則為六yin之毒中的寒毒和火毒入侵所成,並在一定程度上破除了無藥之體。
那麼,要想徹底解決無藥之體的麻煩,是否得完善這六yin之毒,或者說陰陽六氣?如果真是這樣,他又該去哪里找剩下的「暑、燥、濕、風」四氣呢?
這件事情,他沒有任何人可以請教,除了蝴蝶谷里的老爺子。看樣子,解決謝子誠和紫冰之毒後,得硬著頭皮回一趟蝴蝶谷了……
通遠門城牆不長,雲開老遠就看見了風衣男,還有被抓為人質的表鏈。
蘇北的嘴角流露出一絲不屑的冷笑,眼看著雲開輕輕躍上城牆,穩穩地落在三米之外的另一個城垛上。
蘇北的目光,與之前面對蘇杭時的溫柔截然不同,而是鋒利如刀,手術刀。
世界上最鋒利的刀,不是軍刀,而是手術刀。手術刀的特性是耐久度不夠,所以蘇北的金刀從來只用一次,無論是救人還是殺人,都只需要一次。
雲開的目光,只是光,陽光燦爛的光,仿佛能照亮一切陰影。
看到蘇北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蘇北來自哪里了。三奇門中人,不管見過還是沒見過的,一見面都會猜出對方的來歷,因為三奇門的特點非常明顯。
兩人的眼神交戰三百回合,不分勝敗。雲開微微一笑道︰「金銀島的師兄?」
「金刀蘇北。」
「原來是蘇北師兄,失敬失敬!」雲開的瞳孔微微一縮。金銀島上能以「金刀」自稱的人,每一代只會有一個——也就是說,這位喜歡裝酷的帥哥,跟那個喜歡穿大紅大紫的巫七七,加上他雲開本人,金銀島、神女峰和蝴蝶谷三奇門的傳人算是湊齊了。
那話腫麼說來著,說曹操,曹操到。雲開剛剛出聲,一個嬌蠻的聲音便由遠及近響了起來︰「矮油,兩位師兄可真巧哇!你們兩個大男人,大半夜的跑到城牆上約會,莫非我們神女峰沒男人,而你們金銀島和蝴蝶谷沒女人?」
一個身材嬌小的紫衣少女,翩然落入另一邊城牆上。
雲開和蘇北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為之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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