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品毒師 第286章 你若安好,備胎到老

作者 ︰ 小刀王五

「掐,往死里掐!」

對擁有讀心術的巫七七而言,雲開跟蘇北的眼神直白無誤,自然被她「听」了個一絲不漏。按照三方之間的博弈理論,最強大的兩方對掐起來,她這個第三方才有機可乘,恨不得他們立刻進入武斗階段才好。

眼下的局面,金銀島佔據主場優勢,天時地利人和;蝴蝶谷的優勢在于藥物專精,武功本來是三奇門中最弱的,沒想到出了雲開這個奇葩,學了龍體術後功力大進,最弱的一方便是她神女峰了。

巫七七吃虧在年齡上,好在神女峰的信條是「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于人」,這話可是某個大儒說的。能用巫醫術指使別人干活就行,干嘛要自己動手?大多數公司老板就素介麼干的,這叫境界的差距……

總之,總而言之,這場斗草的勝負還是個未知數。

蘇伯英宣布完斗草規則,接著宣布了比斗時間安排。考慮到多數婚禮來賓後天才會抵達,醫術比斗便放在了最後,今天為采藥時間,明天舉行斗草和武術交流。

開場儀式結束後,蘇杭沿著湖邊向住所走去。雲開實在壓抑不住,上前幾步低聲喊道︰「蘇——杭——!」

「雲師兄?」蘇杭停下腳步,面帶微笑回頭問︰「你還有什麼事嗎?」。

你還有什麼事嗎?

你還有什麼事嗎!

這句平靜的問候,讓雲開胸口如中利箭,千言萬語都堵在了喉嚨里,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一時間竟愣在了當場。

蘇北很及時地從後面趕了上來,若有若無地擋在兩人中間,扭頭說︰「雲師弟,你還有什麼事嗎?」。

蘇北嘴里的「你還有什麼事嗎」,潛台詞應該是「還有你什麼事嗎」。

雲開心頭萬念俱灰,眼前美若仙境的銀島,瞬間變得灰暗無光,耳邊還傳來蘇北戲謔地嘲諷︰「雲師弟,你不熟悉島上環境,還是早點去采藥吧,不然會輸的很難看……」

惱羞成怒也好,歇斯底里也罷,雲開可以容忍蘇杭說那句話,但忍不了蘇北裝逼的樣子,翻手就是一記重拳,狠狠地搗在了他小月復上!

蘇北措手不及,吃痛地彎下了腰。

蘇杭驚怒交加,沒想到雲開二話不說就動了手,返身扶住蘇北說︰「表哥你沒事吧……雲開,你怎麼能這樣子?」

「我怎麼能這樣子?!」

雲開心頭在滴血,深深地盯著她說︰「我怎麼能這樣子?你怎麼能這樣子?我們怎麼能這樣子——蘇杭師妹,你可以告訴我嗎?」。

蘇杭的雙眼清澈無瑕,如同那一灣綠寶石似的火山湖。

湖上有輕煙,眼中有薄霧。

雲開被傷心和憤怒沖瘋了頭腦,沒去思考她這種眼神的緣由,跌跌撞撞地一步一步往身後退去,悲憤地仰頭笑道︰「不易乎世,不因世俗而改變初衷;不成乎名,不因名利而急于求成。哈哈,哈哈哈……」

蘇杭眉頭輕蹙,雲開掉頭狂奔,幾個起落便消失在了銀島邊緣的水杉林中。

沒有人注意到,在銀島最高的那棟三層小樓里,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端著茶杯,在窗前靜靜地注視著這一幕,不著痕跡地嘆了口氣。

藍天之下,碧海之上,與世隔絕的火山島,如同孿生的巨人矗立在碧波之中,一瞬千年。巨斧劈出的絕壁上,有雲霧在隨風飄蕩,有海鳥在自由翱翔,美若仙境。

驀然間,一道白影從島上直射而出,高高躥入雲端。一道穿雲裂石的長嘯,帶著深沉的悲傷,帶著濃烈的不甘,從雲霧中遠遠傳出,突兀地打破了海島的寧靜。

海面上的浪花翻涌成一條條白線。白線越聚越多,最後匯集成一道洶涌的巨浪,重重地拍打在絕壁上,發出轟隆不絕的巨響,成群的海鳥驚慌而起,撲稜著翅膀四散而逃。

白影在雲霧中往返奔突,如癲似狂,隨即從雲霧中直落而下,流星似的墜入海上,浪花濺起四五丈高,然後轟然落回海面,回歸了往日的寂靜。

佛家有雲,身若芥彌,心如大海。

海面上風平浪靜,海面之下可能暗流洶涌,雲開心痛到無法呼吸,深深地扎入海底,如同一首歌所唱的那樣,忍不住化身一條固執的魚,逆著洋流獨自游到底。

年少時候虔誠發過的誓,沉默地沉沒在深海里。

重溫幾次,結局還是失去你。

我被愛判處終身孤寂,不還手,不放手。

筆下畫不滿的圓,心間填不滿的緣,是你。

眉頭解不開的結,命中解不開的劫,是你。

……

虎嘯山林,龍騰四海。雲開從高空扎入深海,不管不顧地向深處潛去,龍體十二形中的最後一式龍騰式,自然而然地施展出來,竟是越潛越下,直到千米之下的深海之中。

這是一個普通人無法想象的極限。迄今為止,人類的下潛紀錄不過三百多米,還是在攜帶潛水設備的前提下。

心情激蕩的雲開自己都沒留意到,他一直沒有進展的龍騰式,竟在此無意中突飛猛進,隱隱有小成之勢——在黑山谷跟謝子誠決斗之前,他在渝都消失了一整天,就是在長江里折騰了一整天,想搞清楚龍騰式的訣竅來著。

按照物理學理論,海水深度每增加十米,壓強便會增加一個大氣壓。海面千米之下的深度,大約是一百個大氣壓,這會是何等酸爽的感覺?

普通人想象不來,更無法驗證。如果一定要找個類比的話,那就素傳說中的大師兄,在五指山下壓了五百年,沒被壓死也沒被餓死,所以他成了傳說。

有心栽花花不活,無意插柳柳成蔭。

對于生物體來說,深海高壓的作用是減少分子體積,從而導致機體結構異變,比如生物膜和蛋白質的變化。人類不是深海魚類,要承受如此巨大的壓力,對體質的要求何其巨大?

可以說,龍騰式才是龍體術的精髓,是正常人邁向超人的必由之路。當然,要成為龍神和劍仙那種,可以在九霄之上打得電閃雷鳴的大神,雲開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

此時此刻,他終于達到了身體的承受極限,眼耳口鼻中有鮮血滲出,劇痛之下才從癲狂中清醒過來,雙臂展開昂首向上,靈魂仿佛已月兌離軀殼,任由浮力帶向那片幽藍的光暈,恍若天堂之門……

很久之後,他精疲力盡地漂浮在海面上,一動不動。

「你——你——死——死——死了?」

一個詭異的聲音,在他耳邊突兀地響起。雲開嚇了一大跳,猛地睜開眼楮,隨即高聲驚叫道︰「鬼,鬼……鬼呀!」

除了鬼之外,他實在想不出來,有什麼人會沒事在海面上溜達,還可以無聲無息地接近他?更何況,他眼前是一張丑陋到了極點的鬼臉。

「我——不——不——是——是鬼!」

鬼臉人赤luo著上身,渾身皮膚青紫,腰間只有一塊麻布蔽體,就那麼憑空站立在海面上,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我——是人!」

「你——你——是——人?」結巴的習慣很容易傳染的,雲開也結結巴巴地反問。

鬼臉人這次沒有回答,而是微舉雙手蹲在了海面上。這個動作雲開很容易理解,大山還沒有接觸人類世界的時候,就是用這個動作表示沒有威脅的。

「你真的是人,不是鬼?」

雲開這才大起膽子,仔細打量起這個結巴的鬼臉人來。

雨果在《巴黎聖母院》里描寫過一個鐘樓怪人卡西莫多,他有一張幾何形的臉,四方形的鼻子,向外凸出的嘴……雲開認為,即便鐘樓怪人丑成那個樣子,跟眼前的鬼臉人一比,都算得上英俊瀟灑的男神。

鬼臉人身材高大,蹲在海面上如同一座小山。與卡西莫多丑陋但清晰的五官不同,他渾身皮膚呈詭異的青色,臉上只有左眼可以辨認,右臉因為巨大的瘤狀物,半張臉被拉扯下墜,鼻子和嘴巴遭此連累,慘不忍睹。

用雨果的話說,上帝殘忍地把世界上最丑陋的相貌,都集中到了一個人身上。甚至不能說是「丑陋」,只能用「恐怖」來形容,活像傳說中青面獠牙的夜叉鬼,而且還是個結巴。

雲開上下打量鬼臉人的時候,他也同樣在打量雲開。兩人隔空對視了好一陣子,鬼臉人突然冒出來一句︰「你——你——很——孤——孤獨!」

磕磕巴巴說出這話的時候,鬼臉人不對稱的雙眼里,射出的光芒竟然是同情,毫不掩飾的同情。雲開終于發現他和鐘樓怪人的另一個相同點,善良。

想必丑陋的鬼臉人,在金銀島上也很孤獨吧?

「你說的沒錯。」

雲開嘆了口氣,重新躺回水面。鬼臉人見狀,也順勢躺了下來。

兩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一個清秀俊朗,一個丑陋恐怖,就這麼奇異地產生了同病相憐之心。雲開問︰「你說的沒錯,我是有點……孤獨。你叫什麼名字?」

「阿丑。」鬼臉人回答自己的名字時,吐字還算清晰。

「我叫雲開。阿丑,你認識蘇杭嗎?」。

「認——認——認識。」阿丑的眼神很溫柔。「她——她——跟你一樣,是——島——島——上,唯——唯一不——害——害——怕我——我——的人。」

「是啊,她是個善良的女孩。」雲開跟阿丑再次找到了共同語言,壓抑許久無法訴說的心聲,突然像洪水找到了宣泄口,一發而不可收拾。

「阿丑你知道嗎,她在渝都的時候,我們是很好很好的朋友——男女朋友你明白麼?可是,我不小心做了一件錯事,現在她不喜歡我了,打算嫁給她表哥蘇北,我們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我該怎麼辦呢?

「你若安好,備胎到老。不知道你明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大概就是安靜地走開,默默地祝她幸福,等她有一天突然醒悟吧?可是這樣子我不甘心,很不甘心。

「阿丑,如果你是我會怎麼做?」

「……」阿丑嘴里囁嚅了好一陣子,急于表達卻又說不清楚,憋得丑臉上的腫瘤亂抖,最後只是用大手使勁地捶打著胸口。

雲開秒懂了。阿丑的意思是說,問問自己的內心。

他沒想到阿丑還有哲學家天賦,贊嘆地豎起了大拇指。

很少被人表揚的阿丑很開心,手舞足蹈地發出了一串含義莫名的奇特音節。這音節忽高忽低,時而高亢到無法耳聞,時而低沉到寂滅無聲,在短短數秒鐘時間里,就經歷了從超聲波到次聲波的十余次轉換。

突然之間,雲開感覺到身體下面有東西在拱他的背部,驚得他一躍而起。與此同時,一群漂亮的海豚相繼躍出海面,嘴里發出「嗚嗚」的鳴叫,跟阿丑的音節互相應和,親昵而歡快,如同小伙伴之間的玩鬧嬉戲。

雲開回頭望向阿丑,見他站在一只海豚頭頂傻笑,一點也不覺得丑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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