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密集的火力之下,金銀島高手開始出現了人員傷亡,一名中年大嫂被鐳光狙擊中了。
她不像某人有天蠶衣防身,還有龍體術的彪悍體質,月復部直接消融在了死亡之光中。臨死前她瘋狂地撲向敵人,身上的所有銀針傾瀉而出,如同兩道亮銀的洪流,將那名激光槍手完全籠罩在內,壯烈地跟敵人同歸于盡。
胸口再次被打成篩子時,大嫂猶自大笑不止,怒目圓瞪,堪稱巾幗不讓須眉。
蘇荷,蘇遠潮的女兒,一個花樣年華的美麗女子。她的武功不如蘇杭,卻也殺掉了四五個黑衣人,因此被空中的翼裝狙擊手盯上了,當她手里的銀針盡數轟在一名黑衣人胸口,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時候,狙擊手開槍了。她來不及收回銀針防守,其他人也無法及時救援,眼睜睜地看著她被子彈洞穿眉心,仰頭倒在了血泊之中!
「蘇荷<姐!」
悲憤交加的蘇北,嘴里發出淒厲的怒吼,不要命地沖向空中的翼裝殺手。蘇遠山和蘇遠樵等人見狀,紛紛將金刀和銀針罩向敵人,掩護蘇北的攻擊……
「蘇——荷——!」
在院中保護客人的蘇遠潮,身體搖搖欲墜。
蘇遠潮就這麼一個女兒,卻眼睜睜地看著她倒在殺手槍下,忍不住悲痛欲絕,肝膽欲裂。他緊握的雙拳里,指甲深深地掐進了掌心,鮮血流淌而下卻不自知。
「遠潮……」賓客們紛紛面露戚容,卻不知該如何安慰。
白發人送黑發人,這是何等殘忍的人間慘事?
那名粗豪大漢實在受不了了,怒氣沖天地走向門口,卻被蘇遠洲攔住了︰「老譚,外面太危險,你不能出去!」
「不,我要出去!」老譚一拳捶在蘇遠洲胸口,大聲吼道︰「蘇遠洲,你知道老子當過兵的!外面地上就有槍,老子扛槍去跟他們拼了!」
「老譚,你是個有血性的漢子。我也明白你的想法……」
蘇遠洲並沒有讓開,而是指著百米開外的戰場,苦笑道︰「你當過兵沒錯,可你連戰場都沒有上過!你知道那些人是什麼人麼?他們是職業殺手,來自全球最強大的殺手組織!那些人,要麼是退役的特種兵,要麼是殘酷的殺手訓練營出來的,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
「人死卵朝天,我怕他個球!」
「老爺子吩咐過,你們之中若有一個人無辜犧牲,我和遠潮自絕償命。老譚你回去吧,別讓我為難了……」
「遠洲,我覺得譚先生說的也有道理。」
兩人爭執不下時,薛汗青卻站起來開口了︰「我知道,敵人的目標是你們這些醫術人才,你們輸了最多被綁架到海外,但我們卻會被全部滅口,所以,最希望你們打敗敵人的人,反倒是我們這些客人。雖然我們沒有強大的武功,但我們不能袖手旁觀,還得佔用你們的人手保護……」
薛汗青這番話,立即得到了多數客人的贊同。
「人多力量大,我們十個人就不信殺不死他們一個……」
「連女人都在犧牲,我們這些男人哪還有臉躲在這里?!」
「就是,我們出去跟他們拼了!」
「拼了……」
群情激昂中,薛汗青擺了擺手,等大家稍微安靜下來說︰「不過,遠洲說的也沒錯。我們如果出去跟敵人戰斗的話,很可能是螳臂擋車,反而會讓自己人亂了陣腳……」
屋里的客人都鄙夷地瞪著薛汗青。貌似這些當官的都怕死啊,好話歹話都讓他一個人說了,說來說去還是不敢出去?
薛汗青面色平靜地解釋道︰「我的兩個助手中,有一名是隨身保護我的軍人。我建議讓他跟這位譚先生一起,臨時教會我們使用槍支,讓我們擁有一部分自衛能力,這樣就可以讓遠潮和遠洲去支援戰場,而不必留在這里保護我們。大家應該相信,以他們兩位高手的能力,比我們這些人加起來還有用吧?」
所有人听得眼前一亮,情知剛才誤會薛汗青了,紛紛出聲贊同。
「好,我同意這個方案。」蘇遠洲皺眉考慮了一下,自作主張答應下來,嚴肅地點頭道︰「如果你們中間有人因此被害,我蘇遠洲殺完敵人之後,當場自盡償命!」
蘇遠洲一直在門口盯著戰場,說不擔心也是不可能的。蘇荷剛剛已經犧牲了,蘇落落是他蘇遠洲的寶貝女兒,武功比蘇荷更差,如果可以,他早就不要命地沖到了戰場上。
蘇遠洲閃身沖到院子里,收起敵人的槍支返回屋里,交給薛汗青的保鏢和老譚兩人,開始臨陣磨槍教大家使用槍支。幾分鐘之後,七八個膽子大些的男人,笨拙地趴在窗口,端起了他們從未模過的殺人凶器。
蘇遠洲和蘇遠潮兄弟倆,就誰留在這里誰上戰場的問題,又爭執了好幾句。最終,為女兒報仇心切的蘇遠潮,在悲憤的厲嘯聲中沖向了戰場……
「百無一用是書生啊!」
手無縛雞之力的筆仙傅覽之,自怨自艾地負手長嘆。
「不。」薛汗青看了他一眼,搖頭說︰「你的畫筆,就是你的武器!」
「你說的對。拿筆來!」
傅覽之精神一振,大聲喝道︰「我要把這今天的一切畫下來,然後公之于世!」
「我要讓全世界都知道,這些劊子手是如何欺凌我華夏人民的!」
「我要讓全華夏都知道,咱們金銀島勇士是如何抗擊外敵的!」
屋里沒有武功的蘇家人找來筆墨紙硯,傅覽之潑墨揮毫,神情莊嚴而肅穆。
上島之前,他有過作畫的準備。只不過,他準備的是描繪世外桃源的蓬萊仙境,而不是眼前這個雷電交加、槍林彈雨的血肉戰場。
潔白的畫布之上,濃墨成雲,淡彩成霧,彈筆成雨,沖墨成電,暴風雨中的金銀島躍然紙上,隱隱之中竟有金戈鐵馬之音!
電閃雷鳴之中,有虛實難辨的人影橫空交戰,如神如魔;衣袂翻飛之間,有電光與彈道交錯,血灑長空;流光破空之後,院門和院牆轟然倒塌,碎石亂飛……
這是一幅波瀾壯闊的畫卷。
戰爭很少成為繪畫題材,因為殘忍的戰爭不值得歌頌,但戰爭中的人總有些可愛的人,卻值得大書特書,可歌可泣。傅覽之的滿腔激憤無法宣泄,恨不得棄筆從戎跟敵人殺個你死我活,在這樣奇特的心境之下,畫筆成了他手里的長槍,墨汁如同胸中的熱血,忘情揮灑,如痴如醉。
不久之後,這幅命名為《暴風雨》的國畫長卷,隨著筆仙傅覽之的大名,在華夏和全球網絡上引發了軒然大波。
按照某位知名評論家的說法,擅于表現青山綠水、花鳥蟲魚的華夏寫意畫,第一次月兌離了田園浪漫主義的閑適,或者說,超越了閑得蛋疼的自我陶醉。
引起爭議的真正原因,不只是傅覽之的畫風驟變,而在于畫卷所表達的內容。如此犀利的畫風,如此慘烈的場景,讓所有觀眾都身臨其境,一股崢嶸的鐵血氣息撲面而來,金鐵之音不絕于耳,仿佛聞道了血火硝煙的味道——
顯然,這幅畫並非筆仙的憑空想象,而是接近于西洋繪畫中的寫實。那麼,如此慘烈的廝殺場景,究竟發生在何時何地?那些頭戴面具的黑衣人是什麼人,那些英勇抗擊的人們又是誰,竟能徒手搏殺手握凶器的敵人?
傅覽之對此保持了沉默,在眾多網友的追問下,只是引用了畫卷留白處的題字,一首慷慨激昂的《江城子》。
「遠上蓬萊尋勝景,悍匪襲,賓客驚。金刀銀針,勇對槍炮鳴。東海異人守國門,氣沖霄,露崢嶸。
古來豪杰多痴情,舍生死,赴幽冥。壯志鐵膽,碧血寫丹青。書生意氣筆作劍,風蕭蕭,雷霆霆。」
在全球的文化交易市場,有人對這幅《暴風雨》報出了數十億的天價。傅覽之不為所動,將畫捐贈給了一家書畫博物館,唯一的要求是在博物館里公開展示。
一系列令人眼花繚亂的全球事件之後,不少華夏人紛紛猜測,《暴風雨》中所描繪的場景,大概便是引起這些事件的起由,而華夏廟堂和江湖,啟動了以牙還牙以血還血的報復。
沒有人知道,金銀島上空的雲霧和暴雨,並非自然而是人為。
作為單兵激光武器,鐳光狙有一個致命缺陷,就是會受到雨雪和大霧天氣的明顯影響。在雨、雪、霧天氣中,人的視距會大幅度縮短,因為光線會在雨雪霧中折射和衰減,激光武器也是如此。
雲開離開渝都之前,恰好听路瘋子提起過這一點,所以在看到鐳光狙的第一時間,他就偷偷地使出了翻雲覆雨式,制造了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
當然,蝴蝶谷的毒術同樣有缺點,不分敵我。金銀島上不只有敵人,還有蘇家人和不少普通人,再說黑衣人的面具帶有防毒功能,敵人還沒毒翻,自己人就得倒下,因此毒術技能的唯一用處,便只有制造一場雨霧天氣,削弱鐳光狙的威力而已。
這也正是蘇北之前的疑惑。鐳光狙命中雲開時,在雨霧削弱和天蠶衣的阻擋之下,才沒有洞穿他胸口而過,接著再殺死他和蘇杭。
只是,雲開落入火山口時還是陷入了昏迷,生死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