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學定律告訴我們,光的傳播速度要遠遠大于音速,而子彈的速度卻跟音速接近。所以,觀戰的高手並沒有听見槍聲,只看見段鎮東迎向箭雨的同時,閃電般地掏出了手槍。
槍的樣式跟柯爾特響尾蛇近似,只是槍管略長。段鎮東握槍的右手,在身前畫了一個圓,從槍口連續射出五枚子彈,在空中排成一朵五瓣梨花,最後一顆子彈位于花朵中心,如同梨花的花蕊。
落花槍!
暗江湖傳說,曾經有一名歐洲雇佣兵,是某國特種部隊的退役神槍手。此人听說華夏槍王的大名之後,特地跑來挑戰段鎮東,卻在落花槍下一顆子彈都未能射出,再次驗證了「落花槍」這個名字的來歷︰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水滴在前,落花在後,狂風暴雨般地向陳紫藿射去。
陳紫藿的粉絲團,心都快跳到W@嗓子眼了——威名赫赫的落花槍,她能不能躲得過?
「一朝春盡紅顏老」,陳紫藿是傾城的紅顏,還經常自稱老娘漢子姐神馬的,可她一點都不老。霸道的拳法加上她火辣的性情,很容易讓人忽略一個事實︰她的現實身份還是個大三學生。
落花槍,或許陳紫藿也沒把握能躲開,因為她根本就沒躲,而是直接用拳頭砸了過去。
鶴舞長空,有風自來。
拳若奔雷鳴,風如拔山怒。
這就是陳紫藿的拳,白鶴的舞姿,少林的鐵拳。
無論是向前激射的箭雨,還是飛射而來的水彈,全都被狂野的拳風卷起,化成了一道咆哮的激流飛瀑,迎著落花槍席卷而去!
槍響了。
直到這個時候,六聲槍響才傳入眾人耳中。一些純屬打醬油的觀眾,完全看不清靶場上的變化,只是覺得眼前一花,一白一紅兩道人影就閃現在了半空之中,然後突兀地撞在了一起……
暗江湖高手的決戰便是這樣,即便是高速攝像機也無法記錄。透明的水,無形的風,畫面跟聲音的月兌節,都仿佛是入門級的視頻剪輯合成,百分百會被人噴為造假。
當然,並非所有的決斗都是如此,比如此時此刻,千里之外的萬獸山莊內。
令狐高,令狐周,令狐全是堂兄弟,也是萬獸門的三名大佬。其中令狐全是掌門,令狐高是內門長老,而令狐周是外門長老,爭議便發生在令狐高和令狐周之間。
說人話,萬獸門就好比一個野生動物園,令狐高是訓獸師,令狐周則是外聯部主管。兩者的矛盾在于,外聯部希望跟一個叫喬納森的屠宰場合作,而令狐高堅決反對。
出于家族企業的通病,令狐全手心手背都是肉,正在左右為難舉棋不定的時候,他的親閨女令衣香大小姐,帶著高高壯壯的準男票回家了。
再出于所有父親的通病,令狐全第一眼就看女兒的準男票不順眼,打算給他個下馬威看看先。偏偏那個大小伙子跟他師傅學了一副臭脾氣,習慣用拳頭講話而不是用嘴,只用了三句話,就讓園長大人徹底啞火了。
「我叫雲山,你們在場的人都打不過我。」
雲山說完這句話,一腳將動物園廣場上的石頭獅子踢得飛起,接著順勢出拳。
在三名動物園高管的目瞪口呆中,那只重達七八千斤的石獅子,在半空中變成了碎石,在廣場上散落一地。
令衣香假裝惡狠狠地盯著他,心里卻樂開了花。這都什麼人吶,好好的石獅子擺這兒幾百年了,雖說本菇涼家里沒人能扛得動它,可它好歹也是個古董來滴!
雲山說的第二句話是︰「我知道萬獸門的規矩,決斗不比武功而是斗獸。所以,我帶了我的朋友過來……表鏈,你上。」
「沒有漂亮的雌鳥,表哥我堅決不上!」
表鏈很不給面子,跳到他肩膀上嘀咕了一長串鳥語之後,一大群飛行生物鋪天蓋地而來,打頭的正是表鏈的親衛「飛虎隊」。
「誰想找表哥我決斗,請先打敗我的馬仔。」
萬獸門智商最高的動物,那只跟表鏈不對付的獵隼,傳說中的「萬鷹之神」海東青,直接把腦袋彎進了翅膀里面。
令狐全震驚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飛虎,這是飛虎!」
雲山點了點頭,接著說了第三句話。「當初,你們想收我為萬獸門傳人,衣香還傳了我御獸術,我知道是各位長輩的授意。所以,從公從私我都不會害你們,只想替萬獸門解決這場危機。我師傅請我轉達一句話,萬獸門始終是華夏的萬獸門。」
「萬獸門,始終是華夏的萬獸門?」
三個萬獸門大佬咂模著這句話,變成了三座雕塑。
暗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萬獸門在短短三天之內,進行了一場徹底的內部清洗。十余名萬獸門門人,無論技藝高低親疏遠近,從此人間蒸發。
三天之後,令狐周去燕京見了龍行雲,然後孤身一人走進了紀委大院。
……
著名的旅游區千島湖不遠,有一片群山環抱的古老村落。普通游客即使路過村口,也會莫名其妙地視若無睹,忽略掉這個近在咫尺的神秘村莊。
若有人從天空開啟上帝視角,便能看見不可思議的一幕︰若隱若現的小村,青山為屏障,綠水成八卦,紅牆築九宮,在雲霧繚繞中恍如海市蜃樓。
這里,便是暗八門之首的太乙門,隱居在青山綠水白雲之間。
雲開遠赴北非,陳紫藿笑傲江湖,大山震懾萬獸門的同時,姬牧野也孤身回到太乙門,神色復雜地站在了現任門主呂申面前。
「呂師兄,我想跟你手談一局,並請師父和門中長輩到場一觀。」
姬牧野對呂申的稱呼,不是「門主」而是「師兄」。換句話說,姬牧野浪跡江湖六年之後,再次向太乙門門主之位發起了挑戰。
圍棋,本就是佔卜祭祀的用具,以九道棋盤推演天地變化。《玄玄棋經》說︰「夫棋之制也,有天地方圓之像,有陰陽動靜之理,有星辰分布之序,有風雷變化之機,有春秋生殺之權,有山河表里之勢。」
姬牧野所說的手談一局,不僅僅是圍棋的對弈,而是太乙術數的比拼。
呂申無法拒絕,因為這是太乙門的傳統。只是他無法理解,既然姬牧野六年前遠走燕京,為何今天會再次回到門里,跟他搶奪門主之位?
這個疑問最終由一位須發皆白的長輩,上代門主張太常提了出來︰「牧野你能回來,師父我很高興。可你要跟呂申手談,為什麼?」
姬牧野神色鄭重地答道︰「冬雷不藏,天下大亂;血月初現,風雲劇變。」
「什麼?!」
張太常面色劇變,眼里放射出駭人的精光。
「半年前,龍神和劍仙在南山之巔決戰,天上冬雷滾滾,地下金戈齊鳴。先前我以為,冬雷之象有人為因素不足為憑,直到三天前的東海,群星無光,血月初現。
「冬雷鳴,血月現;山河悲,風雲變。」姬牧野掃了四周的同門一眼,鄭重其事地說︰「師父,還有在場的各位師兄弟,應該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牧野並非貪戀權勢之人,只是堅持本門應當出世而非遁世,六年前如此,今天更是如此。如今華夏當興,卻有強敵當前,我太乙門人怎能坐視不理,偏安于一隅?
「我知道說服不了各位,所以按本門門主更替傳統,請師父和各位同門共同見證。太乙門第五十八代弟子,請掌門師兄不吝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