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實驗室門口,雲開踫上了一個熟人,無意識地張口就問。
「施博士,原來是你啊?!」
說完這句話後,他自己也覺得有些疑惑。渝州大學藥物實驗室的施洋博士,跟他一樣來實驗室為首長治病,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而且,他對施博士的出現,並沒有他鄉遇故知的感覺,反而,潛意識里竟生出了幾絲憤恨。施洋見他神色有異,抬頭瞟了一眼走在後面的雲崢,哈哈大笑道︰「雲藥師,恭喜你們父子團聚!看來我們又得在一起共事了,哈哈……
「雲開,從你進入藥物實驗室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是一個能創造神話的人。希望這一次,我們能在令尊的指導下,創造一個真正的神話!」
雲開還沒回答,雲崢便淡然點頭道︰「既然你們以前就是同事,那再好不過了。施博士,你熟悉實驗室的規章制=.==度,麻煩你帶雲開四處走走,熟悉下工作環境。請通知大家半小時後到第三會議室,召開項目組臨時會議……」
雲開揣摩老爹這番話的潛台詞,應該是說施洋來實驗室有段時間了,不然為何會熟悉規章制度?或者說,他本來就是天使島實驗室的老職員,去渝州大學只是臨時性的,可為何他沒有听沈教授和呂博士提起過?
再見父親時的興奮,此時從他心底黯然飄散,代之而起的是一團看不清的疑雲。
兩人並肩而行,經過一排排透明玻璃門的隔間,雲開只能看見里面忙碌的人影,卻听不見絲毫聲音,顯然這些玻璃隔間也是特制的,隔音效果相當不錯。
施洋逐一介紹說,整個「諸神計劃」項目被分解成了上百個小組,每個隔間都是一個獨立研究小組,彼此分工協作,通過中央服務器共享資訊並協調進度,是非常先進的研發管理機制雲雲……
從實驗室人員的外貌上看,各種膚色和相貌特征的人都有。雲開心頭的疑雲更重了,暗道如此機密的研究項目,居然敢讓外國人參與?
雲開正在走神時,忽然被人從身後襲擊了。一道人影猛地從身後撲來,他措不及防之下被撞倒在地,那人揮拳就往他臉上砸來!
「雲開你這個混蛋,害得我好慘,我打不死你!」
雲開的功夫處于剛出道的水平,但修煉龍體術的體能還在,立即抬手護住面門,抬腳就是一招「兔子蹬鷹」,將襲擊者一腳踹飛,隨即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指著那人怒喝道︰「哪來的瘋子?我根本就不認識你!」
「姓雲的,我蘇北跟你不死不休……」
自稱「蘇北」的襲擊者怒容滿面,正要再次撲上來扭打時,實驗室大廳的中央控制塔塔頂,那根避雷針似的塔尖突兀地閃出一道電光,準確地轟擊在他頭頂,讓他還未來得及說出來的話,全部憋回了肚子里,只剩下渾身顫抖,怒目而視。
那道藍色的弧形電光,如同一條靈活的皮鞭,將蘇北的雙臂捆了個結實,遠遠地丟到了一邊的空地上。隨即,幾名全身盔甲包裹著的衛兵,如同幽靈似地閃了出來,將他如死狗一般拖了出去……
一道毫無感情色彩的電子合成音,這時候才緩緩響起︰「助理研究員蘇北,無故襲擊新來同事,按實驗室管理規章第三十二條第五節,罰以禁閉三日,學習反省,以觀後效!」
「什麼仇什麼怨吶?」
雲開深覺晦氣地抱怨了一句,苦笑著搖了搖頭。
蘇北這個名字他隱約有些印象,貌似是金銀島的金刀傳人——三奇門傳人彼此不對眼沒錯,可蘇北的反應也太那啥了吧?
他又沒搶過他老婆,干嘛如此苦大仇深滴?
一直袖手旁觀的施洋,這會兒才走過來致歉說︰「很抱歉雲開,蘇北這人神智有些問題,不過你父親是實驗室負責人,他不敢惹你的。要不是看在他那柄手術刀上,早就讓實驗室給……開除了。我帶你繼續參觀吧?」
「好!」
這個小插曲很快就過去了。半小時後雲崢主持會議,自豪地跟各個小組負責人介紹了雲開,並宣布雲開暫時擔任他本人的助理,請各位支持和關照雲雲……
隨後的一個多月,雲開全身心地參與到了項目之中。
「諸神計劃」的研究,其實只差最後一步,解決神經系統、內分泌系統和免疫系統三者之間的協調,也就是在客隆體內進行抗體實驗。一個多月時間里,實驗室里已經毀壞了不下十具實驗體,只有一具活過了短暫的一個星期,隨即免疫系統崩潰而亡。
「還是失敗了。是藥物配方有問題,還是經脈植入手術失敗?」
結束一天的實驗後,雲崢坐在獨立的辦公室里,雲開坐在他多面,父子倆就技術方案進行了多次討論之後,雲開忽然感慨道︰「可惜了。如果神女峰的人在,三奇門的精神、藥物和針刀術通力合作,這個項目一定順利得多……」
「這個問題我早就提出來過。」雲崢點了點頭說︰「神女峰的巫婆性情乖張,但真本事還是有的。只是她們過于神秘,政府也很難找到她們的蹤跡……」
雲開的眼神閃爍,沒有吭聲。不知道是不是他過于敏感,總覺得老爸的這句回答里同樣有潛台詞。
三奇門之間的真正關系,老爸應該再清楚不過。別人找不到神女峰的人,蝴蝶谷難道也找不到她們麼?比如他雲開想把小巫婆找出來,分分鐘的事……
等等,小……小巫婆?
雲開的腦袋猛然一陣眩暈,剛升起的念頭又被打斷了。他沒有注意到,父親的眼底閃過了一絲隱藏極深的愛憐,隨即面無表情地轉過身去,面朝那扇比真的還像真的窗戶,久久不語。
地下實驗室里不見天日,但人性的關懷無處不在。比如,辦公室的窗戶模擬了海島的風景、濤聲甚至是海風的咸味,讓人感覺不到是身處在千米之下的地底;又比如在休息時間里,實驗室還有輕柔的音樂,能輕易地讓人放松精神,輕松入睡。
「模擬的東西,終究還是模擬的啊……」
雲崢若有所指的感慨,在雲開的腦海里,仿佛劃過了一道閃電︰「對了,小巫婆!小巫婆巫七七到過蝴蝶谷,貌似她有種在別人腦子里說話的本事?」
「老爸?」雲開忘了自己怎麼學會的,但他的確知道這個辦法,想也沒想就在雲崢身上使了出來,試探著在他的腦海里喊了一句。
「兒子!」
背對著雲開的雲崢,身軀輕輕一顫,瞬間便平靜了下來,只是在腦海里快速答道︰「兒子,不要用這招。實驗室里能監測一切,包括腦電波波動,十秒之內。听我說,入睡前別听音樂,萬事小心……停止意念對話,立即!」
在腦海里說完這句話,雲崢面無表情地回到座位上,開口問道︰「雲開,上面給項目組下了死命令,咱們必須盡快找到解決辦法。你剛參與進這個項目,不熟悉情況有弊也有利,隨便說說你的想法吧?」
雲開的腦子里,同樣掀起了滔天巨浪。
難怪他每晚休息過後,第二天起來會將項目之外的事拋之腦後,原來都是音樂在作怪。或許不僅僅是音樂,還有無形的思維電波,在無聲無息地影響著他,影響著這里的每一個人!
以雲開的智商和敏銳,他終于確認了一件事情︰他被催眠了。
如同巫七七在蝴蝶谷做客時,用催眠術催眠了他和表鏈,然後搞出來一大堆糗事一樣,他現在已經身不由己,連記憶都已被篡改,思維已被控制!
按照父親的意念示警,那麼這個實驗室究竟是什麼地方,就不言而喻了。所謂的「諸神計劃」,從頭到尾就是個障眼法,絕不是那個「龍行雲」所說的為了拯救「一號首長」的生命,其目的和動機,看其控制人心的手段便能猜測一二……
唯一的好消息是,父親還保留著清醒,至少是一定程度的清醒。
雲開腦海里快速閃過這些念頭,臉上的表情卻表示初生牛犢不怕虎,侃侃而談道︰「老爸,魯迅先生說世界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
「哦,怎麼說?」雲崢興致盈然地望著他,含笑問。
「同樣的道理,經脈也是如此啊!」
雲開從老爸的辦公桌上取過筆紙,隨手便將奇經百脈的路線畫了出來,指著那些曲曲彎彎的線條,煞有介事地解釋道︰「在西方的解剖醫學中,並沒有發現經脈的存在,但咱們華夏的武者都知道,經脈是的的確確存在的,為什麼?
「用魯迅先生的邏輯來說,就是人體內本沒有經脈,運行的氣息多了便成了經脈。所以,咱們試圖在實驗對象體內植入經脈,這個思路的方向就錯了,因為……」
「因為,經脈不需要植入,只需要挖渠開拓,疏通淤塞,修建人體內的大運河!」雲崢一點即透,興奮地一拍桌子道︰「兒子,你果然是個醫學天才!」
「來人,通知各項目小組負責人開會……」
雲崢興奮的聲音,響徹在實驗室大廳上空。「我宣布,‘諸神計劃’取得關鍵技術突破,準備迎接勝利的曙光,諸神的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