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島地下實驗室,已進入最高等級的警戒。
閑雜人員被趕出了實驗室大廳,出入口已完全封鎖。數十米厚的多層合金鋼門,讓核爆都無法干擾到實驗進行,而智能控制的激光網令蒼蠅都無法出入,就連實驗室里需要的空氣,也都是內部合成的。
在無人看見的地方,數千名機器人和基因武士手里的激光槍,時刻保持在充能狀態。而在實驗室的通道口,還守著七名藏在全覆盔甲中的武者,領頭的正是手持長劍的米迦勒,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可以說,這里是地球上最堅不可摧的所在。
諸神計劃也好,魔鬼計劃也好,震撼人心的一刻終于來臨了。
堡壘一樣的控制塔矗立在大廳中央,周身閃爍著金屬光澤和明滅的燈光,藍色的電弧在數百對電極之間閃耀,形成了一個籃球大小的光球,——刺刺啦啦的爆響令人不寒而栗。
控制塔北面三十米,有一根直徑不過三米,但高度跟控制塔平齊的圓柱,頂端的電極跟控制塔兩兩相對。圓柱表面有繁復的深藍色紋路,如同復雜的集成電路,又仿佛是魔神的圖騰,玄奧莫測,令人眼花繚亂。
圖騰柱底部有一個透明窗口,在淡綠色的營養液中,浸泡著一具赤luo的人體,雙臂平伸,雙目緊閉。如果走近細看,這具白種人體身高近兩米,身材比例完美,渾身肌肉隆起,鼻梁高聳,線條如刻,仿佛米開朗基羅的大衛雕塑——
除了,他是個光頭之外。
毫無疑問,這就是高德的新身體,還是進行過完美基因改造的客隆體。
蒼老的高德頭顱,雲開認不出來,但這具年輕的客隆體外貌,他總覺得似乎在哪見過,懷疑他曾經是某位全球知名的公眾人物,但在嚴密的監控之下,他沒法跟老爸雲崢討論,只能把這個疑問藏在心底。
不過,這個問題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高德的思維轉移即將開始。
在中央控制塔門口,十余名關鍵實驗人員站成了兩排,雲崢和雲開父子,還有蘇北、施洋、柯爾溫、戴維斯等人都在其中,氣氛莊嚴而肅穆。
「我宣布,諸神計劃的最終實驗,現在啟動!」
高德略帶激動的聲音,響徹在大廳里的每一個角落。剎那之間,實驗室里光明大放,恍如白晝,而控制塔頂的球形電光,更是耀眼得象一個小太陽。
施洋首先出列,面向控制塔中的高德深深鞠躬,然後掃了一眼大廳里的人群,慷慨激昂地說︰「先生們,我們在以終極進化為追求的組織相會,在以科技進步而聞名的實驗室相聚,我很榮幸受高德先生委托,跟各位做一個簡短的開場白。
「眾所周知,人類發展至今已經有5萬年歷史。如果我們把5萬年濃縮成50年的時間跨度,那麼早先的40年里,我們僅僅學會了以獸皮遮體,數年之前才從洞穴里走出,5年前才學會寫字和使用獨輪車,兩個月前才開始使用蒸汽機,上個月才出現了電力和汽車,僅僅在上周才發明了青霉素和核動力……
「沒有人知道我們能走多遠,能走多快。如果我們今天的實驗能夠成功,那麼恭喜各位,我們只用了一天的時間,就跨越了人類5萬年來所走過的漫長距離,這是激動人心的一步,是人類進化和文明史上的一大步。
「但是這樣的一步,必須驅散舊的痛苦和無知,所以愚昧者希望我們原地踏步不前。所有偉大而光榮的舉動,往往伴隨著巨大的困難和阻力,而兩者都應該被有責任感的使命所克服,這就是我們光明會的使命,為黑暗中的人類世界帶來新的光明。
「偉大的基因革命,正如核科學以及其他技術,本身沒有倫理或道德可言,它成為善或者惡的力量,取決于我們自身。並且,只有我們光明會在人類世界取得超然的領導地位,才能幫助決定這個新的世界,是和平還是成為戰爭的威脅……
「先生們,讓我們一起創造光輝的神跡,見證這個偉大的時刻,迎接諸神的降臨!」
里啪啦的掌聲響起時,雲開終于記起來,高德的新身體面貌究竟像誰了。
很顯然,這番演說詞應該是高德本人炮制的。而演說詞的內容,跟六十年多前某份著名的演講報告如出一轍,其洋洋自得、道貌昂然的語氣也一脈相承。
當然,這只是雲開暫時的懷疑。如果這個懷疑為真,說明光明會早在六十年前就啟動了「諸神計劃」,而高德的另一重身份也呼之欲出……
思維轉移實驗開始了,人員各就各位,而「死神」艾澤瑞爾,這位光明會的化境高手,也突兀地出現在了實驗室里。他的身體籠罩在寬大的黑袍中,失重似地懸浮在控制塔上空,雙目微閉,表情漠然,如同一個隨時準備收割生命和靈魂的幽靈。
控制塔里,蘇北、柯爾溫、雲崢和雲開父子,四人並肩站在老高德面前。
此時高德的形象很像一只刺蝟,因為他頭上的線纜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數百根銀針,跟頭頂的數百個電極遙遙相對。
顯然,這是蘇北的杰作。在之前的活體實驗中,蘇北的針刀術完勝了原先的植入式電極,而柯爾溫也在華夏見識過雲開和蘇杭合力為金中銘治療,因此在最終的實驗中獲得了采納,而蘇北也獲得了高德的進一步信任。
雲開私下里認為,如果是蘇杭而非蘇北在此,效果顯然要好得多,畢竟蘇杭才是金銀島的銀針傳人,而蘇北最擅長的卻金刀術。
當然,人都是有私心的,這話打死他都不會說出來。
高德的眼神在四人臉上掃過,最後停留在了雲崢身上,不溫不火地開口道︰「雲先生,你會記得我們的協議吧?」
「高德先生請放心。」
雲崢苦笑答道︰「就算我想忘記,這個銅牆鐵壁的實驗室,還有暗中指著我們父子的幾十條激光槍,包括這位強大的死神先生,都會讓我們記得清清楚楚。」
「知道就好。」
高德的嘴角流露出一絲冷笑,不再言語。
雲崢深深地望了兒子一眼,轉身離開了中央控制塔。按照各自的分工,他的責任是確保「新高德」的大腦,在思維轉移過程中不受損傷,得時刻守在祂身邊調整營養液的配比,必要時還要對腦部進行藥物注射。
雲開的職責大致相似,不過對象換成了「老高德」而已。他淡定地守在營養槽旁邊,而蘇北從手術台上取了兩枚銀針,平靜地走到高德身後,哦不,他的刺蝟頭後面。
「開始吧!」高德輕輕閉上了雙眼。
整個實驗室安靜得落針可聞,只剩下刺刺啦啦的電流聲,還有電腦的倒計時報數。
「……五,四,三,二,一。」
閃電之間,兩枚銀針深深地刺入了高德的左右太陽穴。
無形的思維電波,從高德頭上的銀針導出,再通過中央控制塔的功率放大,從塔頂的數百個電極上激射而出,匯集成一道璀璨耀眼的電光,準確地落在了圖騰柱頂上,再導入到「新高德」頭頂的銀針之上。
另一邊的雲崢赫然發現,浸泡在營養液中的「新高德」,猛然間睜開了雙眼,冷漠而銳利的眼神恍若實質。與此同時,一股令人心顫的氣勢洶涌如潮,竟比「死神」艾澤瑞爾身上的殺氣還要強烈,如仙如神,如鬼如魔,竟連整個地下實驗室都似乎在顫抖!
雲崢當然不知道,地下實驗室是真的在顫抖。
千米之上,晴空萬里的海島,原本碧波蕩漾烈日當空,卻在眨眼間改變了天象,烏雲蔽日,電閃雷鳴。
嚓——
嚓——
一道又一道密集的閃電,頃刻之間連成了一整片,瀑布般地傾瀉而下!
距離天使島兩百海里之外,正好有一艘遠洋客輪經過。客輪上的一對情侶,正在甲板上嬉笑著玩「你跳我就跳」的游戲,卻突然間變成了一對雕塑,半晌之後才發出兩聲拉長的尖叫。
「哦,天啦——親愛的快看,那是什麼東西?!」
「哦買噶!我……我……我看見了!」
這對情侶看不見密集的閃電,只看見一道粗大的光柱從天而降,直直地落入遙遠的海平面,恍若神跡。
「親愛的,這是上帝之光嗎?」。女伴喃喃低語道︰「是不是上帝也在祝福我們?」
「或許是吧?」
她的男伴猶疑不定的答道︰「我想,我們應該把這個壯麗的景象拍下來,成為我們這次旅行的珍貴記憶……來啊寶貝,笑一個!」
不久之後,一組自拍照片在全球社交網絡上引起了轟動,還有各種稀奇古怪的猜測。
與此同時,在遙遠的某個華夏村莊里,計通玄突然心血來潮,揚手扔掉手里的雞腿,「噌」地一聲從地上跳了起來,遙望東方面色大變。
「妖魔降世,天怒人怨?」
計通玄沉吟片刻,從口袋里模出一黑一白兩枚棋子,合掌夾在掌心,揚手拋向空中,落地之後呈一仰一臥,白陰黑陽。
「天盤六辛,地盤乙奇,這是白虎猖狂格!」
計通玄面色陰沉似水,喟然長嘆道︰「白虎在上,青龍在下,遠行多禍殃,姻緣有聚散。雲家父子這回慘了,可是,姻緣聚散又是指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