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驚天動地的戰斗。
雲景天的墨雲,巫翠屏的夢魘,龍行雲師徒的鐵拳,李棠溪師徒的長劍,毫無保留地齊齊出手。更遠處,雲開和陳紫藿踏空而來,蘇杭和龍顏從海島上沖霄而起,一起向高德和艾澤瑞爾圍殺而去。
滄海之上,天穹之下,有綿延千里的雲霞,有呼嘯凜冽的狂風。有白虹橫空而過,有銀光燦若星河,有閃電撕裂天幕,有巨龍昂首探爪,有鶴唳響徹雲霄。
在五官的感知之外,還有無處不在的力場,無影無形的腦波,無色無味的毒素,籠罩了方圓數千米的天空,也只有場中的敵我雙方,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其中的重重殺機。
這一仗,直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這里是扶桑與米國之間的公海。
距離海島兩百海里之外,一支滿編的航母群如離弦之箭,氣勢洶洶地向海島方向駛來,在寧靜的海面上劃過十余道亮白的流光。
從高空往下看,這支艦隊由兩艘核動力航母居中,包括六艘導彈巡洋艦和驅逐艦,數艘護衛艦和補給艦,而在海面之下,還有兩艘潛艇的暗影若隱若現。
艦艇上,長長的防空炮管高高揚起,導彈出艙口已緩緩打開。母艦甲板上,近百名飛行員整裝列隊完畢,急急地奔向整齊停放的戰斗機艙,等待最後的作戰指令。
艦身上懸掛著紅白相間的星條旗。
這支滿編的航母艦隊,正是剛剛在琉球軍事基地完成補給,接到米軍高層的防務命令後,迅速趕來的米軍航母作戰編隊。艦隊以西數十海里,還有一支更龐大的扶桑艦隊,以兩國聯合軍事演習的名義,狐假虎威地吊在航母編隊身後。
與此同時,天使島以南四百海里,一只懸掛著五星紅旗的航母艦隊,同樣開足馬力駛向戰場,而距此千里外的西北方向,一支懸掛著三色條紋旗的艦隊也全速開來……
世界這個班徹底亂了。在光明會的暗中策動下,米大班長舉起了拳頭,華團支書也挽起了袖子,隨之而來的是米班長的跟屁蟲,還有華同學的小伙伴俄副班長,約架于校門口的北太平洋公園。
戰爭,一觸即發。
華夏燕京,米國華府,扶桑江戶……各國的外交部門亂成了一團,而國防部門卻在凝重的氣氛中,暗藏著一股蠢蠢欲動的亢奮。
燕京紅牆內,一號首長面色沉靜地拾起話筒道︰「總統先生,中午好!」
「主席先生,晚上好……」
地球上最有權勢的兩個人,隔著地球的東西兩端,隔著交替的白晝和黑夜,隔著波瀾壯闊的太平洋,開啟了這場很多年以後才會披露的會談。
「主席先生,按照聯合國海洋法公約,魔鬼島周圍兩百海里屬于本國的專屬經濟區,貴國的軍艦甚至平民都無權進入。請主席先生遵守國際公約,命令貴國艦隊撤出魔鬼島周邊海域,以免造成兩國都無法承受的嚴重後果……」
「總統先生,請允許我打斷你一下。」
一號首長深深吸了口氣,不急不緩地開口道︰「據我所知,魔鬼島的位置沒有在貴國的領海範圍內。總統先生既然宣示對魔鬼島的主權,可知這個孤島是如何形成的?」
「兩百年前太平洋底的火山爆發,隨後形成的死火山島。」
「那麼,米國政府為何沒有公開宣示過對魔鬼島的主權,而且在貴國的任何地圖上,也沒有關于魔鬼島的標識?」
「這個問題涉及我國的軍事機密,不便奉告。」
米國總統遲疑了片刻答道︰「事實上,米國在島上一直有駐軍存在,考慮到魔鬼島的位置比較敏感,沒有公開宣示主權是為了回避爭端……」
「請恕我直言,總統先生所說的爭端和軍事機密,應該是指光明會的實驗基地吧?」
紅牆內的辦公室里,幾名華夏軍方大佬看見一號首長的嘴角,流露出一絲略帶嘲諷的笑意︰「總統先生確定魔鬼島是隸屬于米國的島嶼,而非光明會所霸佔的島嶼?而且我懷疑,貴國的軍事行動究竟是出自您本意的命令,還是受了某些隱藏勢力的影響?」
這個尖銳的問題直指核心,令電話線兩端陷入了難堪的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一號首長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很慶幸,我終于確認了您不是他們的人。」
「主席先生是如何確認的?」
「哈哈,這個問題我不必回答了吧?」
一號首長爽朗地笑道︰「如果你是光明會的人,此刻太平洋上空早已炮火連天了,這是他們很樂意看到的結果……」
「所以我們不能中計,第三次世界大戰不能發生。」
「我同意。」一號首長點頭道︰「我會命令我方艦隊保持克制,暫時撤出爭議區域,這是我對總統先生表達的誠意。同時,我也希望看到總統先生的誠意。」
「主席先生,我可沒有你那麼大的權力。」米國總統苦笑了一聲道︰「我只能承諾在我的任期內,盡量遏制他們在軍政兩界的滲透和擴張。坦率地說,我的情報部門已經月兌離了控制,我這個總統成了半個瞎子,所以,我只能有限度地跟貴國共享情報……」
用後世某位研究學者的話說,這次會談終結了一個時代——終結了光明會暗中掌控全球的時代,終結了米國的霸權主義時代,也終結了華夏韜光養晦的時代。
兩虎相斗必有一傷,所以華夏不希望戰爭,米國也不希望戰爭。
唯一希望戰爭的是藏在陰影中的老鼠。一旦兩只貓科動物打起來,老鼠就有機會坐收漁人之利,披上合法的外衣走上前台,以救世主的面目成為這個世界的主人。
命令很快傳到了前方,傳到了太平洋上的每一支艦隊,也傳到了龍行雲和李棠溪的通訊器上。
龍行雲瞥了一眼通訊器,眼里冒著瘋狂的怒火,鐵拳如龍殺向高德,直到通訊器第三次響起,同時李棠溪高聲喝道︰「龍行雲,首長讓你帶人撤退,不是請求而是命令!」
「啊——」
龍行雲的吼聲中充斥著濃烈的不甘。作為武學化境高手的龍行雲,帶著華夏最頂級的單兵戰力,拿不下高德還要遵令撤退,心頭的壓抑和郁悶可想而知——
更何況,他拿什麼跟那一對喪子失父的爺孫倆交待?
「李棠溪,金鉤炮!」
咆哮聲中,龍行雲的「燕雙飛」一分為二,同時向高德和艾澤瑞爾殺去。
高德冷笑連連,一道洶涌的雷光轟向龍行雲。龍行雲的身影淹沒在閃電中,卻同時出現在艾澤瑞爾身後,出手如電抓向他的頭頂。
與此同時,一道璀璨奪目的銀光一閃而逝,白駒過隙穿透了艾澤瑞爾的胸膛。
艾澤瑞爾愕然低頭,不敢置信地望著左胸的窟窿,那里是心髒原本所在的位置,他能感受到心髒已被徹底擊碎,隨即墜入了永恆的冰冷和黑暗。
東有龍神,西有死神。與龍行雲齊名的艾澤瑞爾,以收割生命而聞名于地下世界的死神,終于被龍行雲和李棠溪聯手收割了生命。
金鉤炮,這就是金鉤炮!
高德和艾澤瑞爾不明白,金鉤炮其實是華夏的象棋術語,開局時將兵力集中于左翼,同時為右翼兵力開路,又稱為「大過宮炮」。龍行雲、李棠溪和雲景天三人久戰高德不下,卻接到了一號首長的撤退命令,無奈之下才使出這手棄帥奪車的招式,圍殺目標從高德轉到了艾澤瑞爾身上,合力將他斬殺當場。
至此為止,光明會的天使島基地,只剩下了高德這個孤家寡人。祂閃身退後百米,冷嘲熱諷地鼓掌道︰「好,好手段!只可惜,你們殺了他又怎樣?」
「我在,光明會就在。」
高德緩緩伸開雙臂,眼神冷漠而傲慢。「我承認,之前小看了你們這些華夏人,如果你們不惜代價,還真有可能留下我,如果我的援軍沒有抵達的話。你們不妨試試,或許可以跟下面那只航母艦隊對抗?我保證兩不相幫,哈哈,哈哈哈……」
數十海里外的航空母艦上,防空雷達已鎖定百里方圓,艦載導彈和激光武器隨時準備發射,一架架攻擊戰機如同蜜蜂一樣呼嘯而起。
即便化境高手有對抗熱武器的能力,可引發世界大戰的責任,龍行雲如何承擔?
「雲先生,對不起!」
龍行雲臉色鐵青,雙眼里能噴出火來。「特安組隸屬軍方,必須遵守軍令撤退,請雲先生理解。我向您保證,雲崢和聶聆音的仇,特安組和我龍行雲本人,就算死光了也會替他們討回來!」
「不必了。」
痛失愛子的雲景天,漠然地揮了揮手。「雲家的債,我雲家人自己去討。雲崢走了,他還有老子,他還有兒子,雲開你說是不是?」
「爺爺您說的對。」雲開將悲傷深藏,死死地盯著遠處的高德,抬頭挺胸道︰「父親的債,理當由我這個做兒子的去討,所以,高德的命是我的。
「龍神軍令在身,我能理解。可雲開不是軍方的人,只是一個平民,不必遵守一號首長的命令。我殺不了高德,去殺他的走狗總可以吧?如果有一天我也失敗了,那就由我兒子去討……」
雲開頓了一頓,深深地望了陳紫藿幾人一眼,說︰「爺爺,請您照顧好她們,還有您未出世的曾孫。請原諒孫兒不孝,我先去為父親討點利息,爺爺您……保重!」
「去吧,去吧!哈哈哈,高德,我在雲崢的墳前等著你的頭顱,哈哈哈……」
雲景天老淚縱橫,卻仰天長笑。
雲開深深地鞠躬,然後頭也不回地躍向了遠方。那里,正是天使島的補給艦所在之處,如今已納入了米軍航母艦隊的保護範圍。
雲山望著雲開的背影,又轉頭望向面色肅然的龍行雲,咬牙低頭行禮道︰「師傅,請原諒徒兒不孝。雲開是我的兄弟,如果沒有他,大山如今還在神農架里茹毛飲血,我不能讓他一個人去拼命。請師傅將我開除出特安組,徒兒來日再向師傅拜謝授藝之恩!」
龍行雲默然不語,卻微不可查地擺了擺手。
雲山大喜,在長笑聲中破空而去︰「哥,你——等——等——我!」
蘇杭、陳紫藿和龍顏三女也蠢蠢欲動,卻被雲景天和巫翠屏兩人攔住了。
在三女關切的目光中,兩道身影一青一白,穿過轟鳴的炮火,冒著密集的彈雨,如同天外流星一般墜落補給艦甲板,只是遠遠地傳來一陣豪邁的大笑,還有引用某人的經典裝逼用語︰
「吾弟大山于百萬軍中取上將之頭,如探囊取物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