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歡禮沒理睬他,反而定定的看著蘇朝夕的步伐,眉心一沉,和碩公主今天的步子怎麼和某人如此相像?還是說他想多了?
蘇朝夕磨磨蹭蹭磨磨唧唧的走到中間,腦子里對于舞蹈的概念完全不清楚,一想到舞蹈,她滿心滿眼都是吃的,誰讓她之前被老太爺指導跳舞時不專心竟偷吃了呢?報應來的可一點都不快
有些無從下手的她眼楮四處掃動,希望能找個幫忙救場的,可偏偏在場她能叫上名字的姑娘沒幾個,李沐婷肯定不行了,單看她被墨歡虞緊緊按在身邊的架勢,看來是被吃死了,這個時候叫她出來幫忙簡直就是自尋死路,而別人她又不甚熟悉,咦?那位是南宮吉嗎?南宮易的二弟?他身邊坐著的是第一次去南宮府時看見的雲府三小姐吧?叫什麼來著?雲巧依?不過她給她的印象不太好,雲家的沒一個好惹的,還是算了。
蘇朝夕瞟了幾眼也沒看見合心的,正想著放棄時,眼前突然一亮,(☉o☉)啊!那不是因謀逆而絞刑的大理寺卿的女兒南宮惠嗎?听說被墨老王爺弄回家了,原來是真的,今日相見真是太有緣分了,就你了!
南宮惠這段日子堪稱人生最黑暗的時光,父親被皇上安上謀逆的罪名施以絞刑,明明父親沒有做過,卻依舊背上黑鍋,她還記得去天牢里探監時父親說過的話︰「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是啊,皇上一國之君,說你錯了就是錯了。
可這莫須有的罪名安在父親身上還不算完,竟然還連坐了家中十幾人,她仍記得那天正午立在午門前,看著平日里還有說有笑的親人們瞬間人頭落地時的心死,從那以後,太陽東升西落氣候溫暖寒冷似乎都跟她沒關系了,她也不會再像別家閨閣中的女子一般精心裝扮自己出席一些花會場合,今日若不是墨老王爺勸說,她連皇宮的門都不會踏入的。
抬頭就能看見那個殺死自己父親的人,這種場合,南宮惠發誓再也不要參加。
可就在她內心復雜的胡思亂想完全沒有顧及周圍發生了什麼時,有人突然喊了她的名字。
南宮惠詫異的抬頭,看見殿中間身穿蝶戲水仙裙面帶笑意的和碩公主正看向自己,而周圍的目光也都聚焦在她的身上,她微愣道︰「不知公主何事?」
「皇曾祖母讓我給梁太子獻丑跳支舞,可我總覺得一個人跳沒什麼意思,我看你坐在那里也無事,不如一起啊。」關鍵就是幫忙啊,用你這朵花蓋住我的葉吧!蘇朝夕內心吶喊。
「南宮惠不善此類,恐不能相陪,請公主恕罪。」南宮惠說的頗不走心。
(☉o☉)…被拒絕了,大殿一片寂靜。
「南宮小姐之前不是還在皇宮里喊話要跟怡安王府的蘇大小姐一較才藝高下,如今這般,是因為親人離世心有怨結嗎?」。
听見這話,眾人都看向南宮惠,南宮惠一時臉色泛白,死咬著唇,默不作聲。
墨歡禮這張嘴,早晚得罪人。蘇朝夕瞥了他一眼,卻他高深莫測的回了她一眼,她心里頓時做賊心虛的急跳了兩下,這人不會看出來什麼了吧?
然而並沒有。墨歡禮說完話之後就不再理會殿上眾人,獨自低頭品茶,優哉游哉的像是之前說話的人並不是他。
南宮惠下意識的看向洛慈帝,女帝也正威儀的看著她,目光的銳利令她心跳漏拍,她薄唇緊抿,手指緊緊攥著衣裙,腦海里涌現的都是父親在牢里時的頹廢和不甘,血濃于水的親人在刑場上人頭落地時的心痛和無助,但她到底還是點了頭︰「那小女就獻丑了。」
這就是皇權。他能任意說你如何,但你卻不能抗他一分。南宮惠步步像走在刀刃上,心里想著的都是要給殺父之人獻舞的抵觸和排斥,這種情況下,怎麼可能跳得出來?
蘇朝夕叫完她就後悔了,之前一直想著找個人解圍,怎麼就沒想到對方是個剛喪父不久寄人籬下的可憐人呢?可這個時候再讓她恐怕不行吧?洛慈帝那帶有揣測含義的毒辣目光她在這里都感覺到了,這個時候讓人家說不定會被心胸狹隘的安上什麼莫須有的說法呢,哎,說話不過大腦也真是夠夠的了。
「不知和碩公主想跳個什麼舞?要如何配合?」
既然南宮惠都開口問了,蘇朝夕便抬頭看向梁子修︰「梁太子覺得我跳個什麼舞才能讓你有面子跟家中顯擺呢?」
梁子修坐在上面翹著二郎腿吊兒郎當的說︰「公主只要是跳了,隨便什麼本太子都有面子顯擺。」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蘇朝夕長吁一口氣,偏頭看向南宮惠︰「既然如此,那就請南宮小姐幫忙彈琴吧,我自己來跳就好。」你要是跳了個我不會的舞,瞬間我就穿幫了啊。
南宮惠點點頭,正好她現在也沒心情跳舞。一旁的侍女奉上長琴,南宮惠緩緩坐下,手指輕撫,琴弦撥動,發出了兩聲咚咚的沉音,她抬頭看向蘇朝夕︰「和碩公主想要個什麼曲子?」
「隨意吧,你就彈個拿手的就行。」天地良心,這樂曲什麼的她不精啊。
南宮惠垂眸想了片刻,指尖輕攏慢捻,錚錚琴音便破空而來,蘇朝夕這半吊子只能隨意的跟著曲子跳,幾息之後,琴音開始變得凌厲戚戚,如十面埋伏般聲聲催命,眾人從開始的賞舞慢慢變成了賞樂,南宮惠指尖下的琴弦似是變成了刀刃,那急促且無奈的樂聲每撥動一下,眾人的心頭就痛上幾分。悲戚空洞的曲子漸入頂峰,有人甚至捂住心口面露悲意。
蘇朝夕是跳著跳著便節奏變快了,她漸漸跟不上南宮惠的琴音,後來索性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的看著她。南宮惠面無表情的彈奏這一曲《空悲切》,是想起了自己的家人吧。那泛白的指尖撥動發出的,不是樂聲,而是抗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