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朝夕一**坐在他對面,溫升細長的眼楮帶著探究的眼神毫不掩飾的看著她,讓她不太舒服,她拔起地上草墊上的枯草,慢悠悠的說︰「你怎麼認識的惠安大師?」
本來是發問的人一愣,吞吞吐吐的說︰「惠安大師那麼有名,誰不認識啊!喂,錦瑟,你別岔開話題,惠安大師這段時間一直住在這里我是知道的,而你又在這里養傷,他還為你采藥,怎麼看你們關系都不一般,快說,你們是什麼關系?怎麼認識的?」
怎麼認識的?蘇朝夕上身一仰便躺在地上,屋子里晦暗的光線一如當初第一次見到惠安大師的時候。那個時候,她還是個病怏怏的藥罐子,自從記事以來就一直喝藥,飯的味道她記不清楚,但藥的味道,她至今難忘。
那天是真的絕望了,不想活了,她連老太爺都瞞著,一個人拖著沉重的步伐模黑出了去,想著就這`.``麼一直走下去,如果看不見第二天的太陽了,也算是種解月兌。
可她只走到了郾城郊外的清淺河,就再也走不動了。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像一灘爛泥,想著生命怎麼這麼不公平,為什麼連多一次的重生也要帶走。而此時,她看見了晚霞昏暗的余光下緩緩走來的惠安大師。
那時的惠安大師雖然也很老,但皺紋卻很少,看著一點也不像是花甲之年的人,他本來沒有理會躺在地上的她,明明已經繞了後來卻又回了來,靜謐的河邊只有流水潺潺,她依稀听見惠安大師疑惑的聲音︰「這魂魄」然後她就沒有了意識。
再醒來時依舊是在郊外,只是從河邊變成了林子。蘇朝夕悠悠轉醒就看見惠安大師笑眯眯的樣子︰「小姑娘,你從哪兒來啊?」
不知為什麼,蘇朝夕覺得他好像是個能看穿一切的得道高僧,鬼使神差下,她發出沙啞的聲音︰「從很遠的你沒見過的地方來。」老和尚笑意更深,一副了然模樣︰「怪不得,小姑娘,你可知魂魄一說?魂主內魄主外,魄管的就是你的身體,而你這身體的精氣神已經空了,活不了多久了。」
惠安大師微笑著,突然就讓蘇朝夕想起釋迦牟尼拈花一笑的故事,她听見他說︰「但是老和尚有個辦法,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試試?」
後來每每蘇朝夕詢問惠安為何當初對她這麼好時,惠安大師都是一笑而過,唯有一次正面回答︰「因緣際會,老衲遇見你既是緣分,而你不遠千里來此遇見老衲也是緣分,即是有緣,為何不救?更何況,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老衲不是為救你,而是為自己。」
當時,她決定試一試,于是惠安大師就把她帶走了。惠安大師對于她的病是這樣說的︰「人有三魂七魄,而她魂穩魄不穩,想必是出世時受到了打擊沒有完全融合導致,一般的藥是治不好的,唯有再經歷一次重大刺激,才能將魂魄融合。」
恩,神棍有時候還是靠譜的。出世時受到的打擊,恐怕就是蘇朝夕剛睜眼就自己已經是古代人而母親還難產而死的事實了。當時她半天都沒哭出來,不是不想哭,而是根本沒弄清狀況。
恩,簡單來講,就是蘇朝夕不是這個大陸的人,她是現代社會里新一代進步的好青年,人死不能復生是常理,可她明明死了再一睜眼卻還活著,只是換了個馬甲而已。
蘇朝夕當時其實是崩潰的。她不想活著,生命在于靜止,她活一輩子就夠了,多出來的這輩子算怎麼回事?買一送一嗎?
但當真的不能再活時,蘇朝夕卻說不上是開心還是傷心。但她知道,惠安大師說試一試的時候,她其實是開心的。活著就會有好事,只要你還活著,總會有轉機,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活著只為那十之一二。
可當惠安大師的試一試是要把她帶到懸崖深潭邊上讓她往下跳時,蘇朝夕內心是拒絕的。
偏偏惠安大師還在那頭念叨︰「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這些情感都能讓魂與魄融合的更緊密,可你現在除了病以外什麼都沒有,所以老衲才要給你創造機遇,從這里跳下去,恐懼會讓你有所好轉,所以」惠安大師越說越近,最後一腳將蘇朝夕踹了下去。
這樣的日子幾乎每天都在發生,蘇朝夕近七天都被踢下去撈上來的,當時感覺身體沒管好,就先摔死淹死了,不過惠安大師這個老神棍也不知練得是不是少林功夫,那麼大歲數了還能飛檐走壁將她救起來也是蠻拼的。後來摔習慣了知道死不了了這招也不管用了,精神的確是好了些,惠安大師又開始給她灌輸內力,幫她穩住根基,雖然不知道魂魄一說和內力有毛關系,但惠安老頭那麼做了,她也就沒拒絕,將近兩年惠安老頭都在用各種稀奇古怪的方式和草藥幫她恢復,最後終有小成,身體不那麼病怏怏了,但依照常人依舊是虛弱好生病,這時惠安老頭放她走了
半晌,溫升坐在一旁見她倒在地上也不說話,便奇怪的湊看,某蘇瞪著眼楮神游天外,頓時一氣,伸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她的肩膀︰「喂!我跟你說話呢,你愣什麼神?」
蘇朝夕這才回過神來,干笑了兩聲,剛要說話,小黑屋的門打開了,亮光帶著淡香沖進昏暗的小屋,只听門外的人十分恭敬的說︰「大人,您要找的人在里面,您請。」
蘇朝夕躺在地上看向門口,強光晃眼,她只能看見一個黑色的人影立在門前,那人站在門口頓了頓,須臾,邁進了一只腳,走了進來,某蘇眯了眯眼,這麼個小村子里,怎麼還有人穿天蜀錦面做的靴子?咦,那上面藏青色的薔薇花紋好像在哪里見過?哪里來著?
「大人,您看看這人是不是您要找的人?不是的話,咱們去下一個村子瞧瞧。」那恭敬的聲音小心的傳來。門口的人站定,低頭看了看,突然伸腿踢了蘇朝夕肩膀一下,冷清道︰「還不起來,躺在地上裝死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