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福 第0245章 學堂

作者 ︰ 旱地魚

今天是葛凱文離家的日子。

「爹爹,二哥要去參軍,你舍得嗎?」。

「兒女出行,父母怎麼會舍得,不過,男兒志在四方。」

「娘,爹爹總說男兒志在四方,可見是重男輕女。」

吳麗梅好笑︰「這話已成了你的口頭禪,只要你走得出去,爹娘不會阻攔你。」

葛凱琳使勁點頭︰「還是娘親對女兒好,不像爹爹偏心。」

葛天俞苦笑,三個兒女里他最最寶貝的就是女兒,偏女兒總說他重男輕女,真真是冤枉。

也就是為去鎮上的事,每回去鎮上,女兒纏著他要跟隨,路途遠,要是騎馬,女兒嬌女敕,他舍不得女兒吹風,要是坐馬車,道路崎嶇,他更是舍不得女兒受顛簸,所以十回有九回他不答應,女兒記恨在心,總都說他重男輕女。

再來,世事險—無—錯—小說惡,鎮上也不太平,自家雖不怕那家人,可也不得不防,誰讓自家女兒越來越好看呢,要真踫上,受苦的還是女兒。

看著爹爹那神情,葛凱琳也是苦笑。

二哥離別在即,爹娘心里自然難受,她怎麼會不知道爹爹最疼愛自己,只不過插科打諢,逗引爹爹轉移心思罷了。

這里父女二人打趣,一旁的葛麗娥心思恍惚。

葛凱文和王鴻彬同在一個課堂,葛凱文已學業合格離校,王鴻彬卻不知怎麼樣,入冬後她孝期將滿。不知王鴻彬會不會真的來娶她,當日只是口頭上說說而已,並沒定下婚事。

和葛麗娥一樣當姑姑的葛麗屏。沒有露面。

幾年來,葛凱文對葛麗屏一直不理不睬,葛麗屏也知道她自己往日可惡,佷子臨行在即,她怕佷子看著她不順心,沒過這邊來,卻也沒出工放羊。而是呆在她自己院里。

葛家莊建成,葛天俞真的給葛凱琳建了羊場,買了一大群羊。葛麗屏自願替葛凱琳放羊。

葛睿豪是做叔叔的,本來是要來送的,可剛好今天是要往鎮上送貨的日子,葛天俞去不了只有他去。他一早已來過。

葛凱武年初去了盛城讀書。因路途太遠,即便滿兩月時有三天休息時間,來回時間還是太匆忙,他說好放暑假時再回來,卻沒想到竟然錯過了給二哥送別。

「伯父伯母,祥兒來了。」

自從搬到小山隔壁住,緒祥對葛家諸人稱呼也變了,改稱葛天俞和吳麗梅為伯父伯母。對葛凱文三兄妹也是直呼其名。

他也請求葛天俞夫婦喚他祥兒,要葛凱武和葛凱琳喚他祥哥。

緒祥這是來接葛凱文出發的。他會直接將葛凱文送入軍中,自己再回盛城讀書。

「伯父伯母請放心,凱文在軍中只做文書,還能帶小廝一起,不會太辛苦,周若發的駐地離凱文那里不遠,也能照應凱文。」

這兩年他的明顯變化,就是話多了些,偶爾還會說幾句安慰人的話,盡管仍是言簡意賅。

只是不知他在別的地方是不是也這樣。

緒祥手里還有一個小籃,遞給葛凱琳︰「這是我路上摘的,不知道味道怎麼樣。」

是野葡萄,有青有紅,還有那麼幾個快要變紫的,葛凱琳心嘆,可惜了,沒幾個能吃,要是再過一段時間,興許就是美味。

伸手去接,緒祥卻將手縮回,問︰「是不是不能吃?」

這家伙,難不成他會讀心術,葛凱琳心里嘀咕。

「你的想法都寫在臉上了。」緒祥輕笑。

哦,有這麼明顯嗎,葛凱琳模模臉,笑道︰「這果子摘太早了,還沒成熟,味道酸澀。」

二話不說,緒祥轉身就往外走。

葛凱琳知道緒祥要作什麼,趕緊喚住︰「哎,不要連籃子一塊扔掉。」

那籃子編得細密小巧,看起來著實可愛。

緒祥回頭︰「你是在叫我?為什麼不喚我祥哥,我當不得嗎。」

呃,喚你面癱我能張嘴就來,可喚你祥哥,我確實張不了口。

見葛凱琳只是盯著他看,神情變幻莫測,緒祥扭頭出院,擺手將籃子扔進不遠處的河里。

也沒再進院,從那個永遠不會變樣的稚臉小廝手里接過馬韁繩,木著臉在院外等候。

劉墨早已收拾停當,也牽著兩匹馬等在院門外。

葛天俞和吳麗梅沒表現出依依不舍,而是像往常葛凱文上學時一樣,只囑咐他記得吃飯。

葛凱文讀書太刻苦,忘記吃飯是常事。

直到幾人打馬飛奔而去,緒祥都沒再看葛凱琳一眼。

葛凱琳感覺莫名其妙,緒祥一個已十八歲的人,怎麼跟個得不到糖的小孩子一樣,竟跟自己一個八歲孩童制氣,真是。

二哥這一走,不知什麼時候才能相見,五哥近半年才回家一次,爹娘身邊只剩她一個,往後更要多多逗爹娘開心,不是說女兒是爹娘的貼心小棉襖嗎。

葛凱琳正準備出門,有個婦女來到院門前,看見葛凱琳,趕緊把雙手在身上搓擦幾下,伸手想扶葛凱琳,又有些畏縮,葛凱琳主動把手伸給她,婦女才大著膽子來扶。

「張嫂,你來有事嗎?」。葛凱琳問。

「上課時間已過了半個時辰,沒見小夫子到,大伙讓我來看一下。」張嫂嗓門不低。

這張嫂才三十出頭,因常年在地里勞作,風吹日曬,看起倒像四五十的人。

這個水玨,老也改不了記性,昨晚就吩咐她,今天一早去學堂給藍婆子交代一聲,說我會晚點去,看來她又給忘了,得趕緊給她弄個緊箍咒。

葛凱琳一路和張嫂聊天。

「張嫂,認字是不是有些費勁?」

「哎喲。我這個年紀才學著認字,怎麼能不費勁,不過費勁也不怕。前天去鎮上賣雞蛋,有人喜歡我的雞蛋個兒大,說只要往後去賣,直接送去她家門房就行,還給我寫了地址,哈哈,有了字條。我就不怕腦子忘記了,認了字這麼方便,費勁就費些勁吧。」

「那地址上的字你都認得?」

「大半不認得。問我家茅草,我家茅草也認不全,這不,今天想請教小夫子。小夫子卻是遲遲沒到。我就自告奮勇來了。」

「今天我家有事耽擱了些時候,我家水玨恐怕忘了去學里說一聲,張嫂莫怪。」

「不怪不怪,葛家都是好人,不欺負人還教認字,不像鎮上的老爺夫人小姐少爺,見了我們就像見了野狗一樣,隨便處置。

「那天我賣雞蛋時。看到一個和小夫子一樣大小的女孩子,隨她爹娘在街上賣東西。有個少爺說那女孩子是她家逃奴,硬生生給抓走了,哎喲,那孩子爹娘哭得喲。

「我家茅草求我幾回要去鎮上,我都不敢帶他,怕也像那孩子一樣被搶走。」

「這不是強搶嗎,官府不管?」

「小夫子心善,不知外面的險惡,那家少爺既然敢搶,可見是不怕官府的,像小夫子這樣好看的小姐,可千萬不要自己去鎮上玩,那個女孩子就是因長得好看才遭受厄運。」

水玨收拾好東西出來,自家六小姐已經由張嫂扶著往前走,她就跟在後面。

這種事天天都有,自家六小姐隨和,說話做事又像個大人,不僅家里下人喜歡,周邊鄉民也喜歡和六小姐攀談。

剛搬來這里時,家里不管主子還是下人,早起晚歸,各個都很忙。

由于太忙,竟沒人注意到六小姐的變化,還是因為六小姐生病,大夫人才發現,六小姐臉上的血瘤已快消失殆盡,只留有粉紅色印子。

年前,六小姐臉上的血瘤已全部消去,嘴鼻變得精致起來,水玨還記得自己剛進葛府時姑小姐的模樣,六小姐現在越發像姑小姐那時的樣子。

還有,大夫人雙眉間的絨毛也完全月兌落,面貌好看了許多。

來到這里,風吹日曬,像大老爺那樣英俊白皙的美男子都曬得黑了許多,大夫人竟然越來越白,看起越來越年輕。

劉媽說,大夫人和六小姐是好人,得上天眷顧。

水玨內心點頭,劉媽說的沒錯。

葛凱琳快到學堂時,看到已有人忍不住在路上朝這邊觀望,看見葛凱琳由遠而近,觀望的人快步跑回學堂,嘴里喊著︰「小夫子來了,小夫子來了。」

在外面玩耍的人瞬間全部進入課堂,葛凱緣落在最後,還是被人硬拉進去的。

進入課堂,眼前的景物令葛凱琳一愣。

呃,講桌上這是什麼,怎麼看起來這麼眼熟,只是濕漉漉的,籃子低下還有一灘水,籃子已泡起有些變形。

難不成,真是緒祥丟進河里的那個籃子,他不是走了嗎?

葛凱琳問台下學生︰「這是誰放在這里的?」

台下嘰嘰喳喳很多人說話,有的說沒注意,有的說進門時就有,沒人承認是自己放的,葛凱琳讓水玨把籃子收起,先上課要緊。

當院里藍婆子搖動特質的鈴鐺響起來時,這表明今天的課時已結束。

學生們給夫子行過禮,下課回家,有事的趁著這會兒說給夫子。

「小夫子,明天我家地里活忙些,可能會晚些來。」

「好,記著將今天學的字多寫幾遍。」

「小夫子,我娘後天壽辰,我明天就得和我家那口子趕過去,恐怕得耽擱幾天。」

「沒事,你今天學得不錯,回來後再接著學就是。」

「小夫子,這字條已被我弄壞,麻煩小夫子再幫我寫一張。」

「張嫂,你這字條怎麼變成這個模樣?」

「我太緊張,不小心就弄壞了。」

「我這就給你寫,張嫂還記不記得是哪幾個字,水玨,拿識字本來。」

「哦,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還有,哦,記不得了。」

「是不是這個?」

「對對對,小夫子記性真好。」

葛家私塾的這些學生,跟正式學堂的學生不一樣,都是抽時間來上學,有空就來上課,要是有事,為生計起見,只能先把上學放在一邊。

葛凱琳編了統一的識字本,都是過日子用得著的常用字。

她因人施教,有已學完識字本上字的,就另外給編教材。

而且,每人有什麼特點,哪個人哪天學到了哪里,哪個字學起來費勁,葛凱琳都記得一點不差,從沒弄混淆過。

所以,她雖只是個八歲的女女圭女圭,她的學生對她卻都很佩服,上課時各個認真听,除葛凱緣外很少有調皮的。

別看現在學堂熱熱鬧鬧,當初別說有學生了,就是想看到除葛家以外的人都很難。

兩年前剛來這里時,附近幾乎沒有人煙,偶爾有幾戶居民,也像那月朗時天上的星星般,稀稀拉拉,相隔很遠,建設葛家莊招募民工,還得去遠處才能招到人來。

隨著時間過去,漸漸有人開始注意這里,繼而有人搬來附近,葛家莊初具規模時,有人來打听能不能租種葛家莊的耕地,怎麼分成。

新開的荒地是謂生地,土地貧瘠,糧食產量不高,最少要三年時間生地才能變成熟地。

當初買地時,官府準葛天俞的荒地開墾好後才算時間,頭三年免除賦稅,葛天俞本身有功名在身,可再加三年,六年後收的稅也是平民的一半,因此,葛天俞收佃戶的租子較低。

頭三年只收佃戶產量的一成,三年後收取兩成,六年後,官府開始征收地稅,葛家就再加收一成,收取三成,無論以後官府的地稅是不是加重,分成都不會再變。

而且,葛家有牲口和農具可提供給佃戶租用,佃戶要是賣糧給葛家糧鋪,收購價比別處的糧食價錢稍高,還能直接在莊里成交,葛家自己運去鎮上的糧鋪。

也就是說,買家負責運費。

比起其他富戶,葛家頭六年索要的租金實在夠低,六年後租金也比別人家低一成,還提供額外的便利,有人就動了心,搬來附近租種葛家的耕地。

漸漸租的人多起來,搬來的人也多起來,久而久之,兩年下來,就形成現在的葛家莊。

確如葛凱琳說的那樣,家人各個忙得不可開交,只有她因長著雙小腳,又是個孩子,農事上幫不了忙,家事上她也沒什麼可忙,閑極無聊,想起教人認字。

當時只是在葛家授課,人也不多。

開始時沒人來學,慢慢有人來試探。

葛凱琳上課不像學堂夫子那樣講究很多規矩,講的課也通俗易懂,又因人施教,來學的人各個覺得小夫子很重視自己,慢慢開始有更多人想學。

有一次葛凱琳開玩笑說,干脆開個學堂,她來當夫子。

她本以為又像五歲時對葛凱文說起時那樣,會被當做孩子話沒人理會,沒想到爹娘還真給她蓋了學堂,還派了專人打理。

不在葛府里上課,學生自在許多,原本還在猶豫的人也來正式上課。

來上學的人只管來,葛家並不收費,葛家也沒指望賺這份錢,學堂只是建來給女兒打發時間用的,學生們過意不去,葛家有事時爭著幫忙,葛家要發工錢給他們,他們也各個不要。(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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